青石镇的雨声里混着涛声。
陈砚盯着屋檐下的雨帘，第五次把铁锤砸向烧红的犁头。火星溅到左腕淡青胎记上时，他恍惚看见海市蜃楼的虚影——琉璃殿的残垣在云层间若隐若现，十二根青铜链垂入镇东头的枯井。
“发什么呆！“老铁匠的烟杆敲在砧板上，“这单赶完，去给张寡妇送镰刀。“
陈砚应声抬头，却见老铁匠掌心的茧纹正渗出青铜色。灶膛跃动的火光里，铁匠的影子长出三头六臂，分明是九嶷山幻境中的永夜君主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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镰刀淬火时井底传来龙吟。
陈砚提着镰刀走向枯井，井绳上的水珠泛着磷光。当他探头下望时，井水突然翻涌，映出的却不是自己的倒影——琉璃殿废墟上，裴寂的残魂正被青铜链拖入地缝。
“接着！“
井底飞出半截木剑，正是第七章焚毁的那柄。陈砚接剑的刹那，胎记突然灼痛，枯井边缘的苔藓急速生长，缠住他腰身往下拖。坠落途中，他看见井壁布满蜂窝状孔洞，每个孔里都嵌着枚青铜齿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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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的月光是淡绿色的。
陈砚砸进珊瑚丛时，木剑自动引路。发光的鱼群组成箭头，指向沉船残骸间的青铜镜阵。当他触摸镜面时，胎记亮起永夜铭文，镜中浮现出匪夷所思的画面：
青石镇学堂里，孩童们诵读的《叩天经》缺了整整三页；张寡妇的纺车转动时，丝线末端连着天机阁的青铜钉；最骇人的是铁匠铺后院，老铁匠每夜都在用血喂养那口枯井！
“蜃楼幻境的妙处，在于虚中有实。“紫衣女子的声音从镜阵后传来，“你以为回到原点，不过是掉进更大的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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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面青铜镜同时炸裂。
陈砚挥剑斩向声源，剑锋却穿透虚影劈中珊瑚礁。紫衣女子的真身从镜中走出，她的左腕没有胎记，而是嵌着枚青铜钥匙——正是第七章被陈砚震碎的那枚。
“天机锁有九重。“她转动钥匙，海底升起蛟龙骨搭成的囚笼，“你只破了七重。“
木剑突然重若千钧，陈砚发现剑柄处睁开猩红的眼珠。黑纹虽已消失，但胎记对剑柄的吞噬本能仍在。他反手将剑刺入自己大腿，剧痛中窥见剑眼与青铜钥匙的共鸣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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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重幻：铁匠之死
幻象中的老铁匠被青铜链绞碎，血肉凝成新的弑天剑。陈砚被迫握剑屠镇，每杀一人胎记便深一分。当剑锋指向襁褓中的自己时，真正的铁锤砸碎幻境。
“蠢货！“老铁匠的虚影提着冒烟的烟杆，“血祭之约早被那丫头改了！“
陈砚猛然醒悟，木剑刺向幻境中的弑天剑。双剑相撞时，真正的紫衣女子呕出黑血——她的脊骨正是囚笼的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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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重幻：裴寂之约
海底化作九嶷山剑冢，裴寂跪在剑碑前递上霜刃：“杀我证道。“陈砚的剑尖刺入他胸膛时，发现霜刃末端连着琉璃殿的青铜链。
“你总是心软。“紫衣女子叹息，“所以需要……“
木剑突然脱手，钉入裴寂脚边的星图。陈砚徒手扯断青铜链：“他若该死，三年前就死透了！“
星图逆转，真正的囚笼裂缝出现在紫衣女子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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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重幻：永夜之择
陈砚置身琉璃殿顶，脚下是熊熊燃烧的造化炉。紫衣女子双手奉上青铜冠冕：“戴上它，你就能改写所有人的命数。“
胎记突然钻出黑纹残影，在冠冕内侧照出真相——冠中藏着天机阁主的魂种。陈砚将计就计戴上冠冕，却在加冕瞬间捏碎魂种。紫衣女子尖叫着融化，露出底下的青铜齿轮本体。
“你早该知道……“陈砚踩碎齿轮，“我讨厌被人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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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从裂缝中渗出。
海底裂谷深处，真正的琉璃殿残骸发出呜咽。陈砚踏着蛟龙骨走向殿门时，木剑突然发出裴寂的声音：“左三尺，地脉节点。“
剑尖刺入珊瑚礁的刹那，海水倒卷形成龙卷。陈砚在风暴眼中看到蜃楼幻境的真相——整座青石镇都是琉璃殿的投影，每个镇民体内都嵌着青铜齿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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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圆时分，陈砚重返枯井。
木剑插入井底阵眼时，全镇的齿轮同时停转。老铁匠的烟杆从背后抵住他脊椎：“现在明白了吧？这才是真正的天机锁。“
陈砚转身，看见全镇百姓围在井边。他们的眼珠变成青铜色，关节发出齿轮咬合声。张寡妇的纺车线缠住他脚踝，线上每滴露珠都映着被修改的记忆。
“你救不了他们。“老铁匠撕开人皮，露出底下由齿轮组成的永夜君主面容，“就像救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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胎记迸发最后的光芒。
陈砚捏碎木剑，剑刃残片化作七十二枚魂钉。当魂钉刺入百姓眉心时，齿轮碎裂声此起彼伏。永夜君主的虚影在月光下扭曲：“你竟用我的魂钉……“
“还你的。“陈砚将最后一枚魂钉刺入枯井。
井底传来琉璃殿崩塌的轰鸣，青石镇的雨突然停了。晨曦中，百姓们茫然环顾，老铁匠的呼噜声依旧震天响。只有陈砚腕间的淡青胎记，多了道裂纹般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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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送镰刀时，陈砚在张寡妇院中发现株赤龙木。
树皮上刻着裴寂的字迹：“蜃楼九重，你才破三重。“木屑间的青铜粉在阳光下闪烁，组出新的星图——指向九嶷山真正的遗址。
陈砚磨着镰刀轻笑，胎记的裂纹渗出丝黑气。铁匠铺后院，枯井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