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海的水是倒着流的。
陈砚从暗河漩涡中浮出时，看见万千星骸沉在海底，而琉璃殿高悬于苍穹。月轮被青铜锁链捆在殿顶，锁链另一端没入云层，牵引着七十二具蛟龙尸骸在云间游弋。腕间黑纹突然灼痛，弑天剑的虚影在掌心凝结——剑锋竟指向他自己的心脏！
“碎魂为刃，原来是这个意思。“
陈砚并指划开胸膛，将三根魂钉逼入剑身。黑纹吞噬魂钉的刹那，弑天剑发出龙吟，剑光照亮海底沉没的青铜舟。舟头立着的老铁匠虚影抬手结印，蛟龙尸骸突然调转方向，拖着月轮撞向琉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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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碎片如雨坠落。
陈砚踏着碎片跃上殿阶，每一步都在玉砖上烙下燃烧的黑纹。廊柱间悬挂的三千面往生镜同时映出他的身影，每个镜像都在嘶吼：“你才是最后的傀儡！“
殿门轰然洞开，天机阁主端坐血玉台上。他的身躯由十万青铜齿轮拼成，心脏处跳动着陈砚在第七章震碎的钥匙残片。十二根青铜链从台基伸出，末端锁着裴寂的残魂——每道魂体都被炼成剑形，钉在星图上对应的洞天方位。
“你来得正好。“阁主的声音是千万齿轮的咬合声，“最后一块剑鞘。“
弑天剑突然脱手，刺入陈砚丹田。黑纹顺着剑身流入阁主体内，那些齿轮开始覆盖永夜铭文。裴寂的残魂突然暴起，最左侧的剑形魂体自爆，炸断两根青铜链。
“快走！“裴寂的嘶吼在殿内回荡，“他在用你重铸弑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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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砚的瞳孔燃起黑焰。
他抓住贯体的剑刃，生生将自己剖成两半。魂钉从裂开的躯体中迸射，在殿顶结成七杀阵。当黑血溅上星图时，沉睡的蛟龙尸骸突然睁眼，衔着月轮撞碎琉璃穹顶。
月光如银针刺入阁主心脏，陈砚趁机捏碎最后三枚魂钉。弑天剑的碎片裹着魂钉，化作三千黑蝶扑向青铜齿轮。每一只蝶翼都刻着永夜文字，啃噬处绽放出赤红莲花。
“你竟敢……“阁主的齿轮身躯开始崩解，“用我的魂钉反噬……“
陈砚的残躯在月光中重组，黑纹爬满新生皮肤：“你教我的——天机锁既是枷锁，也能是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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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脉突然震动。
琉璃殿坠向海底，陈砚在崩解中抓住裴寂最后一缕残魂。往生镜碎片组成漩涡，映出三百年前的真实画面：裴寂师妹自愿被炼成剑魂，只为在弑天剑内留下暗门；老铁匠九次轮回皆败，只为在第九世将“碎魂法“刻入黑纹。
“原来你们……“陈砚的泪混着黑血坠落，“早把赌注压在这一世……“
裴寂的残魂突然明亮如星：“现在，斩断轮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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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轮彻底崩碎时，青冥海翻起滔天巨浪。
陈砚立于浪尖，脚下是十万青铜齿轮组成的阁主残躯。弑天剑的碎片在手中重铸，剑身流淌着月光与黑纹交织的星河。当剑锋刺入阁主心脏时，七十二洞天福地同时震颤，所有修士的佩剑自动出鞘，剑光汇聚成河注入青冥海。
“以身为鞘……“陈砚的皮肤寸寸龟裂，“以魂为引……“
黑纹脱离躯体，在空中凝成真正的永夜君主。两人隔着时空对视，同时挥剑斩向彼此。双剑相撞的冲击波震碎三千往生镜，每一块碎片都映出轮回终断的景象：
青石镇的老铁匠放下酒葫芦，开始打制一柄寻常锄头；九嶷山的剑碑林爬满青苔，碑文化作孩童的涂鸦；琉璃殿废墟上，裴寂师妹的残魂抱着青铜碎片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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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初升时，陈砚躺在海底的青铜舟上。
弑天剑插在身侧，剑身爬满裂纹。黑纹已从腕间消失，只在心口留下淡青胎记。老铁匠的虚影正在消散，烟杆指向东方：“该醒了……“
海面飘来木剑残片，陈砚伸手去抓时，指尖触到了粗糙的麻布——睁眼竟是青石镇铁匠铺的屋檐。老铁匠的呼噜声在身后炸响，腕间黑纹尚未成型，门外细雨正顺着青瓦沟槽蜿蜒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