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殿下，你要抓住机会！

奉安殿，满堂缟素。

太子朱标的尸身盛放在内堂，忙碌的宫人正在更换棺椁两旁的冰块。

现在已经是农历五月，天气越来越炎热，坚冰融化的速度很快。

每日辰时、午时、酉时、亥时，宫人都会更换棺椁两侧的坚冰，以防朱标尸身腐坏。

更换坚冰，再加上清理多余的水渍，宫人们手脚麻利，沉默不语的做着事情。

这一段时间大概有两刻钟，是灵堂守灵之人，难得的休息时间。

高僧的禅唱声绵绵不绝，众人已经听得厌烦。

偏殿内，疲累的众人坐在地上休息，全然不顾什么斯文。

朱允炆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这些时日他夜夜熬着，精气神损伤很大。

本就瘦削的脸颊，现在已经深深的凹陷，几乎是形销骨立。

太子妃吕氏就坐在他旁边，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疲倦，手中的佛珠间或一轮，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允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吕氏瞧着朱允炆瘦削的模样，眼里止不住的心疼，劝慰道：“你已经有好几日时间不曾好好休息，再这样下去，身子就熬坏了，听娘的，今晚好好休息一下，这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朱允炆缓缓睁开双眼，黯淡无光的眸子眨着，摇了摇头，道：“娘，行百里者半九十，这几日皇祖父都不曾来看父王，孩儿猜，今日或者明日，皇祖父就该来了。”

“这个时候，我不能走，哪怕是晕倒在灵前，也好过皇祖父来的时候，我不在灵前。”

他的眼神很空很空，随着声音，逐渐的看向太子妃吕氏，紧贴骨头的皮肉勾出了大片的阴影，整个人面目竟然有几分狰狞。

“娘……”

他空洞的念着，“这是孩儿唯一的机会了，父王的位子，很多人都在虎视眈眈，孩儿不能退，不能退。”

“娘，你明白吗？”

吕氏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哽咽着点了点头，轻轻地将朱允炆抱住，道：“娘知道，娘知道，好孩子，娘相信你会成功的。”

母子二人说着悄悄话之时，吕氏心腹宫女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在吕氏耳边小声道：“娘娘，黄编修有要事求见。”

吕氏抬头，便瞧见站在不远处的黄子澄，冲着宫女道：“快去将他请来。”

说完，她轻轻扶着朱允炆，抽出手帕来擦拭掉他脸上的污渍，道：“黄子澄来了，你可问问他接下来该如何。”

话音落地不久，黄子澄便快步走了过来，见礼道：“微臣参见太子妃，三皇孙殿下。”

“黄师不必多礼，大本堂中我是您的学生，在这里便以师生相待即可。”

朱允炆站起身，将黄子澄扶起，脸上挂着几分和煦，旁边太子妃吕氏虽然没有起身，可态度也很是温和。

“殿下厚爱，微臣惶恐，万不敢如此。”

黄子澄谦虚一句，扫了眼周围，见四下无人靠近，这才压低了声音，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讲给朱允炆听。

“殿下，如今太子新丧未久，陛下就突然连发急诏，目的显而易见。”

“陛下圣心未定，心意不明，微臣同尚礼等人商讨觉得，殿下在这一场夺嫡之中，依旧占据优势。”

“尽管陛下还有些许摇摆，可假以时日，一定是殿下成功。”

“只不过以防夜长梦多，殿下还需要更加努力的表现，抓着这个机会，在陛下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对于黄子澄话语中的些许冒犯之词，朱允炆并没有怪罪。

他有些昏沉的脑子缓缓的思索，好半天都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好求教道：“我这几日劳累，头脑昏昏，一片空白，黄师既然有备而来，想必已经有办法了。”

黄子澄面露犹豫之色，片刻后才回答：“不瞒殿下，微臣心里确实有一些想法，只不过来的匆忙，还不曾和尚礼等人商量，也不知效果会如何。”

他来之前，宏文院中正在商讨编修农书的人选，他无心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便找了借口，前往奉安殿。

至于说商量，黄子澄觉得无需如此，只要算计好朱元璋性格，便可对症下药。

而且，他既然已经押宝朱允炆，那自然需要展露出自身的价值，凡事都是商量而出，又如何体现他才能卓越？

须知，帝前近臣，也分三六九等，他要博一个君臣相知的美名，朝着“文正”这一谥号攀爬。

故此，私底下的关系，在这些面前，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朱允炆追问道：“黄师素来机敏过人，胸有丘壑，尽管说就是了，我洗耳恭听。”

“殿下如此看重微臣，实在叫微臣感动。”

黄子澄表演一番立刻落泪的技巧，擦了擦眼泪，才道：“人老多情，陛下春秋已高，最是看重仁孝二字。”

“殿下只需时时刻刻警醒自己，奔着仁孝二字而去，绝不会有错。”

“这几日时间，陛下勤于政务，微臣以为，也是为的减少心中痛苦，这两日绝对会来殿内看太子殿下。”

“到时候，殿下便可乘机展露孝心，不仅仅是对太子殿下的孝，还有对陛下的孝。”

“无需太过浮夸，一碗殿下亲手做的面，一杯殿下亲自泡好的热茶，都能够抚慰陛下苦痛的内心。”

“殿下聪慧异常，自然能明白其中关节，微臣只盼殿下把握机会，切不可错失良机。”

朱允炆心神震动，他之前并未如此去想，如今听黄子澄提起，便觉得此事万分可行。

一旁太子妃吕氏更是妥妥的行动派，已经唤来心腹，命其准备好面食茶水，只待朱元璋前来。

“黄师谆谆教诲，学生铭记在心。”

朱允炆深吸一口气，冷却着有些昏昏的大脑，刚才黄子澄一番话，让他心中思绪更多了一些。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和朱元璋的问答，想好了言行举止该如何去做。

而且，他也有些许盘外招要使用，但需得依靠黄子澄等人。

“黄师，我身处宫墙之内，有件事情，还需劳烦黄师去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