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翰林院不是铁板一块,可分而化之

早朝结束之后,朱元璋沉浸在处理奏本之中。

等到全部处理完成,已经是日上三竿,阳光猛烈。

他稍稍活动了下筋骨,放松着有些酸胀的手腕。

批阅奏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以说是和地方官员在斗智斗勇。

不仅仅会大量消耗体力,还会大量消耗脑力。

他这个年纪,做这些事情,也已经开始力不从心。

“历史上朱元璋加强中央集权,六部直接归皇帝管理,一应奏本,也都由皇帝批阅。”

“如此一来,自然是把权力牢牢地把控在了皇帝手中,缔造出一头恐怖的权力怪兽。”

“可是对身心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也就是老朱这身体变态,才能够经得住如此摧残。”

“如此体格,历史上都极为少见,太子朱标很大程度上就是被繁多的政务给累死的。”

朱元璋微闭着双眼,脑海中杂乱的思绪跳跃着。

他要做的事情很多,但眼下实在是分不出太多的心思,人老了,精力不允许。

可是如果不做,他未来的时间,可不多了。

“如此畸形的中央集权必须要进行改变,如何组建一套行之有效的政府班子,还需要从长计议。”

办法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够想出来的,还需要不断地进行调查研究。

太过先进的东西,现在的大明也无法使用,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现在就搞出后世那些制度,不现实。

休息了有半刻钟,朱元璋感觉到精力恢复不少。

他睁开双眼,原本有些模糊的世界再度清晰起来。

“去翰林院把许观,张显宗,吴言信叫来。”

这三人,都是洪武二十四年,辛未科殿试金榜一甲。

论及才学,在天下学子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尤其是其中的许观,更是科举历史上,极其少有的“连中三元”!

不过他现在还没有改回原姓,依旧是跟着继父的姓。

他原来姓黄,因为母亲改嫁,这才改姓为许。

聂庆童快步而出,没有丝毫怠慢。

……

翰林院中,已经是人声鼎沸。

自从消息传出之后,翰林学子不出意料的,炸了!

激烈讨论的声音从消息传出的那一刻,就没有停下来过。

从科举考试之中杀出来的翰林学子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堂堂一介读书人,不仅没有当官,居然还要下放到田间地头去种地。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情。

人人心中都气愤不已,纷纷去找刘三吾询问。

面对着翰林学子汹涌的怒意,刘三吾冷冷的道:“你们这是咎由自取!”

“一个个以为过了科举考试,就能在翰林院享清福,就能够位居朝堂为官了?”

“简直是愚不可及!你们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数日前,陛下降旨,着翰林院编修农书,以造福万民,泽被苍生。”

“那个时候,你们在哪里,怎么没有人如此激动地向老夫请愿?”

“现在农书编修不利,翰林院中更有人恶意编排陛下,惹得陛下震怒,要降罪责罚。”

“老夫头都磕破了,才免去死罪,你们还觉得不够,那你们都去午门外跪着,请求陛下收回成命!”

群情激奋的众人看了看刘三吾头上裹着的丝巾,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但还是有人不满,问道:“学士,不是已经安排了人编修农书吗?他们是怎么搞的,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是啊,他们的罪责,怎么能怪罪到我们身上?学士你一定要上书陈奏此事,和我们无关啊!”

刘三吾直接被气笑了,当场就拿出辞信来,拍在桌上。

“这个你们也看过了,还有脸问?”

“你们满腹心思,仗着资历老就欺负后来人,可他们不干了,你能之奈何?”

“如今陛下降罪,你们还在这说什么无关?简直是恬不知耻!”

“这样吧,你们联名写个奏本,老夫舍去这一条性命,为你们上书陛下。”

“陛下看完之后,若是愿意原宥你们,那自然皆大欢喜。”

“若是想要摘掉你们的脑袋,老夫也只好自认倒霉,同你们法场上走一遭!”

刘三吾一提起要联名上书,众人又闭了嘴,下意识的退了两步。

对于朱元璋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真要是联名上书,恐怕真就是上法场走一遭了。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讷讷无言,没有谁开口。

刘三吾见他们这样的神态状况,内心里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鄙夷来。

他继续道:“陛下圣明天纵,体谅你们读书辛苦,特意下了恩典。”

“若是你们在秋收之后,对这数月时间所经历之事,有精深感悟,便可破格提拔,入朝为官。”

这话一落地,原本还义愤填膺的众人,都纷纷变了脸色。

“学士,您说的可是真的,不是糊弄我们?”

刘三吾斩钉截铁:“此乃陛下旨意,老夫怎敢更改!”

众人得到了确切的答案,纷纷都叩谢圣恩,之前那种种不愉快,似乎都抛诸脑后了。

刘三吾看他们这副模样,不免惊讶,这些读书人的反应,未免太过于平淡了些。

他仔细的一一看了过去,没看出什么气愤来,心中不免泄气,那份不屑更加多了。

“前据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更无骨气,可怜可叹。”

刘三吾内心里不免失望,他原想着众人即便是听到有官做的消息,起码也得反驳两句。

怎么着一点读书人该有的反应都没有,难不成他们对于下田耕种,一点也不觉得耻辱?

他百思不得其解,可在不远处观望的黄观和张显宗,显然明白其中道理。

不同于刘三吾、黄子澄等人出身名门,黄观和张显宗出身都非常贫寒,小时候种地耕田那是家常便饭。

翰林院中,人员混杂,五湖四海的人汇聚一堂。

这其中,有家世显赫之人,也有家徒四壁之人。

“澜伯,你觉得陛下如此做,有何深意?”

张显宗手捻着胡须,压低了声音询问。

“名远心知肚明,又何必来问我,陛下计谋深沉,随手布局便将他们的愤怒悉数瓦解,实在是高妙。”

黄观微眯着双眼,眼中异彩连连,他现在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攻心者上。

打一巴掌给颗甜枣,这数见不鲜的招数,竟然能将这群饱读诗书的读书人,给耍的团团转。

“陛下天赋才情冠绝古今,他们差的太远了,刘学士满以为天下读书人都同他一样出身,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张显宗摇了摇头,言语中多有感慨,他注意力转移开,问道:“怪哉,今日不曾见到守诺,平日里他可最喜欢这种场面。”

“他这几日在房中钻研农书,入迷极了,时不时还问我一些农事上面的事情,怎么,他没问你?”

“守诺真是发愤刻苦,他是知道这方面你经验比我足,这才将我抛弃,实在是叫我心中难过。”

他话音刚落地,身后便传来吴言信的嗓音:“好啊,背后说人坏话,可叫我抓住了,该罚!”

张显宗和黄观齐齐回头,见吴言信负手而来,招呼一声。

张显宗耸了耸肩:“你来的可晚了,错过一场热闹。”

“不晚不晚,热闹随时有,你我机会可不常有。”

吴言信嘴角微微一扬,“而且这热闹,我也听到了不少,实在是无趣。”

“你说的机会是什么意思?看来你颇有收获。”

黄观上下打量着他,稍稍思索,猜测道:“莫非是陛下有旨意?”

吴言信睁大了眼睛,啧啧称奇:“连中三元的脑子这么好使?”

“你猜的不错,方才有旨意下达,让你我三人,前去面圣!”

张显宗呼吸声都急促了,忙问道:“可说什么事情?”

“不知,但想来不是坏事,你我去了便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