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收网

成化十三年五月初七，费家的商队抵达建宁。

五月十五，在建宁停留了接近十日之后，从人数到携带的物品，费家商队的规模扩展了两倍不止，费家商队终于启程上路。

在杨家管事秦兽的全力协助之下，商队人数，从最初的百余人，一下子暴涨到了六百多人。

当然这六百多人中，并非都是青壮，其中接近四成的是女人和孩子。

秦兽、费瑞在仆役们的跟随之下，骑着马慢悠悠的在商队中穿行。

“多亏了秦管事，帮我们招募了如此多的人手，还准备了这么多的大车，要不然……”

听到费瑞的感谢，秦兽呵呵一笑。

“无妨，无妨，举手之劳，等到了泉州，把货物交给给刘掌柜，六爷可就大功告成了，有了海外的贸易，再加上汪公公的庇护，费氏腾飞指日可待啊！”

“哎，秦管事客气了，再怎么腾飞，也还不是要仰仗秦管事么，只不过到时候，费某这称呼估计要变一变了……”

“六爷以为要换成什么，比较好听呢？”

“也许，是二当家，也说不准呢，秦管事，你觉得呢？”

家小、财富、资源转移完毕，既有了新靠山，又有了新地位，此时此刻，听到二当家的称呼，秦兽的嘴角一时间AK都压不住了。

他秦兽虽然贪婪，但也是知恩图报、说话算数的。

“六爷请放心，只要有我秦兽一天在，费氏的财富就绝对不会断绝！”

经过整整七天的跋涉，费氏的商队终于穿越了崎岖险隘的闽北山区，再有一天的时间就可以抵达泉州。

骑在马上，望着如同自己未来一样开阔的前方，秦兽不禁放声大笑，而这笑声更是不停的向远方传去。

正常状态下，这种声音定然会惊起一群一群的飞鸟。

然而，此时此刻，笑声远波，但却没有惊起哪怕一只飞鸟。

取而代之的，是一队又一队手持利刃，身穿甲胄的大明官军。

眨眼的功夫，数以千计的明军兵卒已经将整个费氏的商队团团围住。

明军虽然是官军，但是在平常人眼中某些时候，这官军怕是比匪徒、贼寇还要恐怖，毕竟匪徒、贼寇只是求财，而官军可就不一样了。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从来都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于是乎，官军出现的一瞬间，成分本就复杂的商队瞬间乱作一团。

看到明军的一瞬间，秦兽的大脑一片的空白，难不成是杨烨、杨泰父子发现自己已经叛逃，派出了兵马前来捉拿自己了？

但是，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这里是泉州，不是建宁。

杨氏在建宁确实无所不能，在福建其他地方虽然也是风光无限，但却没有了在建宁那种绝对的统治力。

秦兽不知道包围自己的兵马有多少，但想要包围超过百辆大车的庞大商队，起码需要两三千人。

其他人看在杨阁老的份上给给他们一份体面，却不可能任由杨氏调集兵马。

且不说，无战况、无调令，私自调动两三千人规模兵马，基本上等同于谋反。

泉州附近总共三个卫所，下辖总共八个千户所，名义上的兵马应该过万，但实际上能有了六成的折扣就算不错了。

总共就五六千人的兵马，拿出半数以上跑到这包围自己，若是倭寇、海贼真的上岸了，谁能当得起这抄家灭族的罪责。

回过神之后，秦兽试探性的询问了带队的军官。

“敢问军爷，你们是……”

听到泉州卫直属千户之后，秦兽的心彻底放在了肚子里。

根据他的经验，此时此刻调动的兵马多半是搜捕某些匪徒和零星的流寇，自家只需安静的等待检查就好，无非就是多给点银子罢了。

秦兽的想法不错，正常情况下，福建都司和备倭司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抓他调兵。

但凡事总有例外，福建不仅是海防重地，更是朝贡贸易的要地，内廷在重要地点均派遣了镇守太监或监督太监。

这些太监大部分都是宫内大太监的徒子徒孙。

李荣虽然只是司礼监随堂太监，而不是掌印太监或者秉笔太监，但对于这些外派的监军、监粮、监税、镇守太监依旧是祖宗级别的存在。

从某种意义上说，比起兵部文书、都司和备倭司调令，甚至圣旨，都远不如这李荣的帖子。

作为曾经的进士，文官中的翘楚，方浩泽自然清楚这种不正常的现象。

果不其然，李荣的拜帖一出，镇守、监督太监们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

宦官们如此，武官有哪个敢于扎刺。

至于开拔的银子，只有得了失心疯的人，才敢去找这些宦官要钱。

为了伺候好拿着李荣拜帖的方浩泽，临近泉州的总共只有八个千户的永宁卫、泉州卫、镇海卫，硬是出动了六个千户，近三千战兵，以至于泉州附近的海防接近真空。

只不过，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三天之前，一颗属于运河水匪的头颅，被当做礼物送到了南澳岛海盗的二当家的眼前。

当日随着人头送到的，还有一份记录了秦兽家产的清单，以及锦衣卫要求彻查福建海盗的文书。

当卫所、千户所的武官们提心吊胆的时候，他们最担心的聚集在南澳岛的海盗，却老老实实的在老巢中休养生息。

费瑞那边自然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他却把恐惧两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而正是费瑞奥斯卡影帝般的演技，让秦兽唯一一个有可能逃脱的机会。

秦兽安抚装疯的费瑞的时候，一名穿着千总袍服的军官带着两个兵卒来到了他们的身前。

“你们是什么人？”

“这是铅山费氏的商队。”

“你姓费？”

“不不不，小的姓秦，建宁杨氏的管事。”

“你就是秦兽？”

“嗯？”

这一瞬间，千总的眼睛一亮，嘴角扬的如同点燃了火绳的大将军炮。

秦兽明显一愣，然而千总却没有给他机会。

“拿下！”

命令下达的一瞬间，秦兽胸口被长枪的枪杆击中，直接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