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搬山拳

出自忠武侯府的身份，不是什么秘而不可告人的事，但林羽原本没有打算主动说出来。

倒不是他觉得自己是个私生子不光彩，而是因为他本来对侯府就没什么认同。

他不知道钓鱼的是什么人，但肯定也是京城权贵，万一有什么消息传回府里，说不好又会引发什么变故。

变故不是他想看到的，毕竟现在侯府的状况至少还算风平浪静，适合默默发育。

至于那些白眼，林羽是完全不考虑的，攻击性还不如贴吧老哥。

总而言之，当玉师傅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林羽也没办法隐瞒。

“前辈好眼力。”

好眼力？

向来古井无波的玉师傅甚至笑了一下：“你以为你打的是什么拳？”

“军体拳。”

林羽说完梗之后，才想起这个世界的人不懂，于是只说道，“是军中的无名拳法。”

“....”

玉师傅眯起眼睛点了点头，他显然觉得这个答案不对，只是没有讲出来。

林羽此时正在打下半套拳，只能说话，但不能回头，所以他没有察觉出什么来。

他只是觉得，既然拳法是赵金鼓所教，赵金鼓曾经又是忠武侯麾下，所以打的是忠武侯军中拳法，被认出来也正常。

玉师傅又恢复了如同一棵树那样的平淡，只是眼睛盯着林羽的动作，其中有好几次欲言又止。

雨渐渐停了。

林羽打了两套拳，浑身肌肉有些颤抖。

别看只是打拳，这拳法也不是真的军体拳，要标准地打下来，每一块肌肉都要承受极大的压力。

打完之后，雨也渐渐小了。

“多谢提供避雨之处。”

魏羡翻了个白眼：“明天记得来呀。”

“会来的。”

林羽冲他点了点头，又转向玉师傅应当所在的地方，但他发现又找不到人了。

“告辞了。”

等到他啪嗒啪嗒跑走，魏羡才问道：“玉师傅，他那套拳法有什么古怪？”

自始至终没挪过位置的玄修老头轻轻吸了口气：“他打的是忠武侯的搬山拳。”

魏羡问道：“有什么说法？”

“这拳法不是伤人用的，顾名思义，打拳时如同搬了一座山在肩上，是用来捶打体魄的修行功夫。”

魏羡皱眉：“不是法不外传么？”

“一套拳法罢了，不外传的是别的东西。”

玉师傅这次主动打开了话匣子，“我远远地见过忠武侯，那是西征得胜而归的时候。

我已经被选中去白玉国修行，已是而立之年，其实一事无成，他那时比我还年轻，已经封侯拜将。”

他的话里甚至有一丝崇敬。

魏羡缓声说道：“我的确也听说过，忠武侯年轻时便锋芒无两，只可惜先帝三征之后国力消耗巨甚，便重新开始休养生息，没得仗给他打了。”

玉师傅没有接话，因为他不懂治国韬略。

他停顿了一会说道：“所以，他是忠武侯的儿子？”

魏羡笃定地说道：“忠武侯有个私生子。”

“为何一定是私生的那个？”玉师傅人都变得开朗起来。

魏羡没有接话。

玉师傅继续追问：“因为你觉得他独自出行，不带随从，不像嫡出的少爷？”

魏羡摇头。

“因为你觉得他气运加身，若非外子，肯定早已名声在外？”

魏羡还是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见过另外三个。”

“....”

一句话让玉师傅又恢复了沉默。

玄修之人总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

至于两人提都没提的第四个，两人懒得去说，因为谁都知道，侯府四公子被紫光山的仙师带走了。

.....

雨停之后的小院里也清新了不少，连那口没有腌泡菜的老泡菜坛子都变干净了。

林羽湿漉漉地回来，徐念就和她的名字一样一边叨叨一边取干净衣衫出来换。

“今天有什么新闻？”

林羽走出卧房，低头认真对付腰带。

“缉事局的在街上找人，算吗？”

“缉事局？在街上？”

林羽知道，这就是大景朝的厂卫，皇帝的耳目。

虽说缉事局是京城军事单位里，唯一有自审自判之权的，但他们和兵马司那种正经负责治安的卫所不同，行事一般不会太过高调。

缉事局一般都是暗中查探，确定目标，直到最后时刻一击出手，如猎豹命中猎物的咽喉，捡起拖入丛林之中。

像这种连徐念都能看到的搜查行动，其实很少见。

“不知道，他们直说缉事局办案，还把福安街给封了，害得我要绕了一大圈才买到排骨。”

“辛苦你了。”

林羽笑眯眯地说道，“做饭去吧。”

徐念翻了个白眼，进了厨房。

林羽不是懒，他还得留在院子里继续打拳。

每天四套，雷打不动。

.....

之后的日子虽然没有下雨，但林羽每天长跑到湖边，还是会留在那里打两套拳。

有时候帮那个不知姓名的钓鱼佬钓一条鱼，如果对方自己也钓到了，那就算了。

偶尔他也会多收几两银子，带回去哄徐念开心。

对林羽来说最重要的是，他一直在尝试一件事情，那就是寻找玄修老者的气息。

近在眼前却叫人无法发现的神通，对他来说非常新奇。

这种有些儿戏的行为，玉师傅倒也没说什么，就在那里杵着让他找，但没有一次被找着的。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林羽打完拳，又开始例行的搜寻。

对此，魏羡见怪不怪，也不阻拦，他要的只是气运，至于气运本人在干什么，他并不在意。

如果林羽开口，他可以让玉师傅专门跟他玩躲猫猫。

“小子，你不用试了，你绝无可能找到我。”

突然间，玉师傅主动开口，既然开口，自然也就现身了。

林羽发现，那老头就在自己刚才检查过的树下。

让他奇怪的是，就算遮蔽气息隐藏身形，可他刚才明明是伸着手摸过去，按理说，总能摸着实体才对...

我懂了。

“因为您可以化为鬼魂？！”

“....”

一句话把老者剩下的的话给堵在了嗓子眼里。

“噗。”

看似专注垂钓，其实竖着耳朵偷听的魏羡也没憋住。

林羽咳嗽了一声：“我说着玩的，您讲。”

玉师傅问道：“你可知道，修行分几种？”

“三种，体修，剑修和玄修。”

送分题。

“然也。那我再问你，对天下所有修行之人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玉师傅继续说道。

这个问题，赵金鼓倒是没有说过。

林羽很感兴趣，连站姿都挺拔了几分，恭敬地说道：“请老先生赐教。”

玉师傅也不藏私，直接回答道：“是气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