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雨一直下

不下雨的天气，主仆二人就在院里的小石桌上吃饭。

按照林羽吩咐，今天的菜色比前几日更加丰盛，主菜有半斤卤猪肘，一只炖鸡，这都是外面买来的，徐念自己还炒了两个菜。

猪肘之所以只有半斤，是因为林羽回来之后就先吃了半斤，刚才练了一个时辰拳，他现在还能再吃半斤。

“三文钱，五文钱，四文钱....”

徐念一脸心疼地边吃边念叨，仿佛每一口都是先交钱才能吃。

“念什么呢？吃进肚子就不亏，你也多吃点。”

林羽用筷子撇了一个鸡翅放进她碗里。

“不用不用。”

徐念赶忙把鸡翅往外夹，“公子你吃就行了，我不爱吃鸡。”

“我数到三。”

“...我舍不得...”

徐念委屈巴巴地把鸡翅夹了回了自己碗里，吸溜吸溜地就吃掉了。

“好吃吗？”

“还是好吃，嘿嘿。”

林羽差点没笑出声，他把脸一板：“对了，你欠我银子了。”

“啊？”

徐念的笑容又凝固在脸上。

“今天出门遇到好事了，掏钱。”林羽把手一伸。

徐念苦着脸，也不问到底是什么事，就把钱给交了。

还真扣额度了？

林羽对外挂的了解又进了一步。

这么说的话，今天的事还真跟打赌有关？

看着对面苦瓜似的小脸，他说道：“钱乃身外之物，你不要这么财迷，而且我告诉你一个道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虽然吃饭花了钱，但今天我还挣了钱呢。”

徐念有些不信：“真的？挣了多少。”

林羽掏出了十颗铜钱。

“喏。”

“....”

徐念向来是很尊重自家公子的，但她最近总是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十个铜钱只够买她自己做的那盘韭黄炒鸡蛋！

“哈哈哈。”

林羽最喜欢逗她玩，于是又把刚才打赌的十个铜钱还了回去，“送你了。”

今天他心情当然很好，并不是因为认识了一个看起来身份不一般的钓鱼佬。

而是因为真正亲眼见识到了一个能凭空捻出东西的修行者。

那是玄修吧？

他决定明天还要跑去，后天也要去，想办法见识见识那老头的手段。

.....

春季一般很难下大雨，但今天的雨偏偏就很大。

魏羡今天还在湖边垂钓，降雨对他没有丝毫影响，因为一夜之间，这里不仅开辟出了钓台，脚下铺了木板，放了桌椅，头顶还架了雨棚，用的是大漠里异兽的兽皮，南蛮子最爱用来扎帐篷的东西，轻盈密实，一点不漏水，晴时也能遮阳。

“玉师傅，你说他今天还来吗？”

魏羡靠着椅子，盯着那一动不动的浮标。然而似乎只要他自己抛竿，就注定不可能钓起任何东西来。

老头也站在雨棚底下，直率地回答道：“城里过来，要走小岗山脚下的那段野地，下雨泥泞难行，大概是不来了。”

魏羡点了点头：“也好，我总不能只靠他。”

“若不放心，我叫他们去查查他的底。”

“不必。这是我的气运，你们玄修之人叫机缘，我主动去碰，谁知道又有什么变数？”

玉师傅不以为然。

机缘之所以叫机缘，那是天数注定，如果真有变数，碰不碰，都会变。

当然，这只是他所修之学所言，天下诸国各有修行宗派，就算只论修玄，也有不同说法。

“玉师傅，我听说，你当年是在白玉国丰山修行？”

“是。”

玉师傅如实回答。

“先帝西征过国白玉国。”魏羡说道。

玉师傅说道：“先帝西征于南征之后，彼时诸国退避，白玉国求和，归还所占我国旧土，开放修学，我等才得了机会。”

“嗯。讲讲西征的事吧，要史书上没有的，比较野的那种。”魏羡饶有兴趣地说道。

玉师傅微微一愣，过去的八天，除了昨天，这位皇子可没有这样的兴致。

于是他并不推辞，开始讲述当年故事。

....

雨一直下，算不上狂暴，却也足够冲刷山野之间的灰尘。

泥泞从湖边一直铺到看不见的地方，钓台仿佛成了一座孤岛。

“...那时白玉国的轮空寺睥睨西域，不可一世，住持明吕和尚一人镇五国，嗯？”

老头子讲了半天，都给自己说来劲了，结果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分明感受到，有个人正在靠近，就和昨天一样。

那时候，魏羡要求他无论如何不要出声，他也没出言提醒，。然而今天，因为解开了钓不到鱼的谜团，禁言的要求已经不存在了，他就直白地反应了出来。

魏羡愣了一下，然后立即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看向了从远处延伸过来的泥泞。

一个踉踉跄跄的人影在风雨里摇摇晃晃地过来了。

就在同一时刻，魏羡突然感觉手里的预感猛地一沉，他下意识地往起一拉。

唰啦！

一条赤红色的宝鱼出水。

钓台后面，今日才被允许随行的侍从赶忙上来抄鱼，还有人在提桶。

原本老少二人一个讲故事一个听的静谧就这么被打破了。

哗哗哗——

雨还在下。

林羽气喘吁吁地跑到了雨棚前，看到前面的木头地板，犹豫了一番，最后没有进来。

“一夜之间就搞出这么大动静吗？”

魏羡笑了笑。

这算什么动静。

“你进来啊，喜欢站外面淋雨？”他招呼道。

“我怕给你弄脏了。”

“打扫就是，快进来。”

林羽也不磨叽，踩进了钓台的雨棚下。

“今日雨大，我以为你不会来了。”魏羡说道，“我刚才可上鱼了。”

“厉害。我每天都要跑，一天都不能断。”

林羽随口敷衍了一句，蹲在钓台边拧自己的衣袖里的水。

魏羡的意思是，就算不断，也可以在城里跑，但又觉得无所谓，转而吩咐人去拿一套新衣服来。

“现在雨正大，你等等再回去吧。”他说道。

林羽点头：“如果你这个主人愿意留我，当然可以。不用衣服，给我一张干棉布就行了。”

他现在体格好，淋点雨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不舒服，擦干就好了。

这玩意儿有现成的，很快就有人递上来一条绒毯。

林羽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把身上擦了擦，然后走到钓台边。

哗哗哗！！

雨还在下，没有半点减弱的趋势。

“我想练会拳，行吗？”林羽问道。

“随你。”魏羡已经挥退了所有侍从，坐回了椅子上。

林羽其实是有小心思的，他觉得自己打几拳，说不定能让那位站在那却完全没有动静的老前辈看看，然后触发点什么隐藏剧情，比如传授修行的功夫之类的。

事实证明，他的心思是正确的，在打完半套之后，玉师傅就憋不住了，但预料之外的是，他并没有开口指点什么，而是直接问道：“你是忠武侯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