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内灯火通明,少女绕着城墙找到了大路,路途上些许马车旅客与商队排着长龙经过都城安检,穿过高耸的城门,进入城内。
毫无疑问这里就是降夜城了。
少女不会受到阻碍,少女不会被任何人察觉,穿过无数车队与行人,绕过守门卫兵,迈着轻盈的步伐,踏进城内。
咕——经过长时间赶路,少女期望着人烟,途中未吃任何东西,也并未狩猎过。着急地进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到处寻找肉铺,因为肉铺或许能找到盛满鲜血的木桶。
一路上少女看了许多家店铺,基本上无非就是普通的杂货店,或是餐饮店。但有一家店吸引住了她的目光——这是一家看起来非常异域风情的小店。
店的招牌是一行看不懂的方块字,但方块字的正下方是另一行小字,似乎是上面方块字的标注,写着“瓦式豆腐店”。推开门,店内是一反常识地席地而坐,地板铺设着松软的地毯,中央摆放着一个小型加热的火炉。旁边的隔间用大大的折叠挡板遮挡着,隔间处则是设置着几张小矮桌。
奇怪的店铺,少女带着疑惑四处看了看。现在这里打烊了,店内冷清又漆黑,但对于她而言与白天别无二致。但毫无疑问,这地方肯定没有能吃的东西,少女带着遗憾离开了此处。
放下好奇心找寻许久,目标准确地找到了肉铺,刺鼻的肉味与血腥味刺激着少女的味蕾,止不住地流下口水。但她还是保持理智,本想着找肉铺老板进行交易,可进去后,发现照样打烊了。
那么她只好像个贼一样,在里面到处翻找了起来。
循着血的味道,少女终于找到了用盖子盖住的木桶,打开看到内部装得满满的一桶血,上面有好几处都漂浮着已经凝固了的血块。少女把头埋进去,畅饮起来,咕噜咕噜喝得满嘴通红,常人无法忍受的血腥味在她口中成为了珍馐佳肴。
吃饱喝足,顺手将瓶子灌满,少女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此地。
黑夜初来,城市不会安眠,走入喧嚣的闹市。街道灯火通明,在黑色天空下甚至将空气点亮。一条又一条的光线飘荡,最终聚焦在少女身上,又好像不存在一般离开。
少女踩踏石子路,身法矫健,绕过一个又一个行人,无人注意到她。红瞳倒映路灯光,好奇看着周围,周边的商铺尽收眼底,打量摆在桌上那些为商人带来生存与金钱的物件,又很快失去兴趣离开。
少女并非对金银珠宝不感兴趣,更多需要的是能让自己存活下去的事物,与寻找保存记忆的工具……
即便大多注意力会忽略掉路边的一颗小石子,但总会有细心的人拾起。
少女未注意到有个视线跟着她的步伐,随她移动。
黑夜已经愈发深邃,少女被路边卖艺的人吸引——在手中点燃起阵阵火花,将火花吞入口中,神态却闲定自若,还通过手势向周围的人表示火花的美味,后又在口中吹出爱心形状的烟圈,周边的看客拍手叫好。
艺人的绝活让她欲想凑近观看,就在艺人表演下一个节目的时候跑到了对方的身边,凑近距离看着对方在手中点燃数颗光球杂耍,让闪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优美的弧线。又或是扒开对方身旁袋中的道具观察内部还有什么好玩的事物,虽然少女不会将其拿走。
她在看到里面有不少自己看不懂的新奇玩意时,一个从看客中传来的声音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力。
“你旁边有一块石头拿你的东西!”
少女浑身一哆嗦,连忙看向人群中,一个衣着白色长袍,戴着兜帽遮住自己面庞的人在人群中尤为突出。对方的戴着戒指的手指指向自己的方向,这让少女非常激动又恐慌,自己是被看到了吗?自己也没有偷东西啊,在误会升级之前快点跑吧。
离开此地之前,看了一眼耍杂技的艺人的方向,艺人的双眼盯着自己,可眼神却没有任何聚焦,而是在少女的方向不断搜索,也未理会白衣人的话语,很快继续着自己谋生的技艺。
少女在逃跑的途中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白衣人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方向,未把视线挪开。
好奇心渐渐盖过恐惧,对方似乎真的能看见自己。脚步逐渐放缓,跑了一段距离后,停下来与离开了看客群中的,向自己缓慢走来又与自己保持距离的那个白衣人对视。
过了一会,可能是开始觉得有些尴尬,对方也没有任何动作,少女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后,招了招手,并大声喊道:“你好,你能看见我?”并观察对方。
这个人穿着并不算差,白色的长袍遮住了小腿,上面有许多红色丝线勾勒而成的花纹,宽大的袖子完全看不到手,头上的兜帽遮着脸,完全看不清里面长啥样,只有些许白发。
应该是听到了问候,他也回应了少女并举稍微起手轻轻挥动:“你好?”
对方对自己轻轻挥手的时候,看到他露出来的手上,每根手指都戴着戒指。
但少女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内心从好奇转向的兴奋早已驱散全部恐惧,她小步奔跑接近对方,不管对方被自己突然的接近吓得连连后退,戒指上隐约发出光芒,开心地介绍自己:“太好了,一般没什么人看得见我,我叫欧若拉,请问你是?”
对方并未立刻回应欧若拉,少女凑近观察,看到了隐藏在兜帽下那一双鲜红的眼眸。
这次换为少女吃惊,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愣在原地,白衣人则缓缓开口:“你没必要知道我的名字,刚才就看到一块石头在这里到处乱跑还拿别人东西,还以为是什么,靠近仔细一看才看出是个你这个人。”
“你是血族?!”少女没管对方说的话,直接抓住对方的手。
“不是,你看错了。”
“不可能,我不会看错这双眼睛的!”
少女把脸凑得更近了,而对方也凝神观察了一下欧若拉,突然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一样,立马转换了态度,反过来拉扯被少女抓住的手向旁边试图走去:“这样啊,不过你先放开我,我们到隐蔽的地方去。”
少女听从对方的话,连忙放开,又匆匆忙忙地跟着到了一个小巷子里。
他将自己的兜帽给摘了下来,在昏暗的光线下,少女才看清楚对方的样貌——是一个梳着童花头的男性,刘海下映射着血红的眼睛和苍白的皮肤,不可能看错这个面部特征,这个代表着血族的面部特征!
激动的心情,瞪大了双眼,嘴也合不拢来,无法让少女浑身那忍不住的颤抖停下。
而这位留着刘海的男人则是有些礼貌地自我介绍起来:“你好,我叫奈弗,请问一下你为什么在这里,是若克血族还是夜空血族?”
“你不也是诺克岛被亡灵入侵后逃离到这里的吗?夜空血族?什么是夜空血族?是幸存者们聚集在一起的组织吗?”
少女并未立马回答奈弗的问题,而是反过来激动地询问,难得在大陆上遇到了幸存者,就好像找到归宿一般,在黑暗中的孤独让少女早已习惯,可这突然的惊喜,让少女知道必须抓住它,这个来之不易的光辉!
可很明显奈弗被少女说的话给懵到了,对于少女来说有些不解地,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逃离?幸存者?”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欧若拉话语中的意思:“原来如此,看样子你似乎搞错了什么,我可不是什么幸存者呢,我看你才是吧。”
“是的,我是诺克岛的幸存者!在这片大陆应该已经漂泊很久了,一直在找其他的血族,看看有没有和我一样的幸存者!”少女开心地挥舞手臂回答。
“你……是从300年前穿越过来的吧”奈弗皱了皱眉头:“我当初也是从若克岛逃出来的。”
“啊,已经300年了吗?”
“你是完全没有回去过呀。”
听到这话,少女双手停下挥舞,垂下来,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失去先前的活力与兴奋,表情开始变得有些低落:“我患有一种病,时不时会陷入长久的睡眠,所以,我也不清楚究竟离开了多久……”
是啊,听着没有任何概念的300年,也是欧若拉第一次知道从逃亡开始到现在过去了整整的具体时间。也许最初来到大陆时认识的少年少女,现在已在某户人家那祖上之墓中长眠。也许在某处捡到的小刀,现在早已化为铁锈沉入土地。也许,也许……在心中做出来这些假设,或许过去真的见证过,即便每次醒来时物是人非,即便自己从未记得睡前发生的事。
“嗯……但不存在幸存者这么一说”奈弗视线越过少女,看着巷子外匆忙走过的人群与马车:“也是回去之后才知道,若克岛并没被不死族给毁灭”
“所以,所以……按你的意思是……”
听闻此话,欧若拉抓住奈弗的衣服,而对方没有说话,只是简单地点点头。长期以来习惯的孤独,在今天这一刻化解。身躯颤抖,嘴巴张开,却吐不出一个词,突然而来的转变冲击着少女的精神,眼角早已饱含泪水。
“太好了……”
泪水划过脸庞,声音已经嘶哑,这种抓住光的感觉,第一次感受到的这份喜悦,心中千言万语只汇集成简单三个词,不需要也无法继续思考,情感爆发而出,少女放声大哭起来。
家乡,这个词在耳中现在已变得如此陌生,完全没有回去过,也不知道这么久以来那边发生了什么。但现在不足以支撑起思考,奈弗也只是靠在墙壁上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的情绪发泄完。
许久,等到哭声变小,直到消停,少女还在抽泣,脸上却挂满了笑容。
“原来诺克岛并没有被毁灭啊……”
奈弗没有回答,或许对于他而言并不是很能与少女一起共情,欧若拉在渐渐冷静下来的过程中,心中的疑问愈发增多,而奈弗则把手放在下巴,若有所思。
欧若拉等待他的回答,不等多久,奈弗开口了:“不过后来若克岛发生了叛乱,我的君主带着我们从若克岛迁移了出去,建立了一座新的城市,为了把双方区分开来,若克岛那边的人就叫若克血族,我们就是夜空血族。至于沉睡病少女啊,我听那家伙说过,原来是你吗?”
“这,样啊。”
奈弗突然而来的一长串的讲故事,突然袭来的大量信息让少女来不及反应,转动脑筋,将他的话中的信息区分开来,一个个询问。
“听到大部分人都没事就好了,你说的那个提起我的人是谁,我可能见过他,但我应该忘了是谁吧。”
“瑞德艾斯,不知道你记不记得这个名字。”
“不记得了。”突然而来的陌生名字,少女没理会,继续问到:“那叛乱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就说来话长了,以后慢慢讲吧。”
奈弗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将目光看向漆黑小巷的深处。少女也跟着视线看去,模糊地看到了几个非常瘦的人,他们手中有的拿着匕首,有的拿着棒槌,并且衣着破烂,浑身散发着痞气,虎视眈眈地看着这边,一看就是混子。
其中一个混混直接用挑衅的语气大喊:“喂,女人,你在和空气讲话吗?”
刚才的经历,少女吓得下意识地后退一下,可这句话好像有点违和感,可现在紧张的心情不由得看向奈弗求助。
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好像奈弗的长相和发型要是不仔细看的话,好像还真会被认成是女人呢。
确定后的欧若拉,掏出自己从猎人那边得到的短刀,轻轻抚摸着感受它的锋利,做到随时战斗的准备,并问奈弗:“你能战斗吗?”
“小菜一碟。”奈弗回答:“但我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
对面似乎有点不耐烦了,开始靠近,嘴中不断地传出挑衅与污言秽语。并且不断在二人面前摇晃手中的武器表示武力,很明显对方完全不怀好意。
没有理会对方毫无素质的话语,在其中一人快步靠近时,奈弗伸出手露出十枚戒指,其中一枚发出亮光,但最后还是收了回来,不理会对方,拉住欧若拉的衣服:“走吧。”
“***的臭**,会点魔法很*是吧,**的把你卖到**去,把你**给**!”
这大概就是混子,或是说人贩子口中的话。
拉着走了几步后奈弗感到很明显的拉扯感,少女静止在原地,看着那被奈弗的无视导致恼羞成怒后,挥舞刀剑冲过来口吐脏污的家伙。
奈弗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她,松开手,少女立马冲上去对着冲得最近的那人脖颈上就是一刀过去。脖子一凉,就算手捂住脖子也无法阻止鲜血喷出,双腿一软跌倒,在一脸惊愕不知攻击者是谁之中倒在奈弗脚边,失去生命。
剩下的人惊恐起来,少女闪身躲开前仆后继的人贩子,然后再一刀,两刀……
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将所有人贩子剁死,鲜血流满地,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可思议。奈弗作为唯一一个见证者,他面无表情,拉上兜帽,背对着黑暗与尸体走向灯火街道中,毫不在意这里出了那么多条人命。
少女从背后跟了上来,她那像樱桃一样的小舌头舔舔刀上残留的鲜血,擦擦脸上被溅到的血污,然后把沾血的手指放进嘴里吮吸。
而二人好像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朝着街道上走去。
跟在奈弗后面的少女边舔舐边问在前面走着的他:“这是去哪里?”
“我暂居的旅馆,顺便带你见见我的君主吧,你这块会飞的石头。”
“会飞的石头……我在你眼里这么奇怪的吗。”
这时候欧若拉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跑回去。看在还没走远,奈弗于是在原地等着她,过了一会,少女回来了,抱着一堆武器和包袱。
一眼就看出来刚才是去摸尸,只是没想到小小的身子硬是抱了这么多东西,这块小石头可真的是贪心,人死了也要压榨干净——奈弗这样想着,没有说话,继续朝着旅馆的方向走去。
“好了,出发吧!”欧若拉迫不及待地这样说到。
不知是重新找到同伴的原因,还是搜到了许多战利品的原因,又或是两者都有,少女脸上充满笑容。
开开心心地走在奈弗身边,一起朝着旅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