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舟破开星骸时，陈砚看清了船身的纹路——那不是雕饰，而是无数张痛苦的人脸。老铁匠的鱼竿垂入虚空，钓线上串着九枚青铜齿轮，每一枚都刻着天机阁主的生辰。
“三百年前我斩断因果线，却斩不断轮回。“老铁匠敲了敲烟杆，火星溅在甲板人脸的眼窝里，“往生镜照出的三千世，不过是那人养蛊的把戏。“
陈砚摩挲着珊瑚剑柄，剑格处嵌着的往生镜残片突然发烫。镜光扫过老铁匠的斗笠，映出的竟是永夜君主的面容！黑纹应激暴起，却在触及对方时温顺如溪流。
“您到底是......“
惊雷打断质问。舟头撞碎云层，九嶷山倒悬的峰峦近在咫尺，只是这次七十二峰皆被青铜链锁住，峰顶剑碑流淌着血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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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碑林的罡风能刮碎金丹。
陈砚跟着老铁匠踏上山径时，黑纹自动结成气甲。沿途插满无字碑，碑前跪着的尸骸保持着结印姿势，眉心插着青铜钉。当他的影子掠过第七十二块碑时，地底突然伸出骨手，攥住他的脚踝往碑文里拖。
“血祭。“老铁匠头也不回，“这些是前代剑主。“
陈砚并指斩断骨手，黑血溅上无字碑的瞬间，碑面浮现铭文：“甲子年七月初七，诛永夜道种于青冥。“往后每块碑都显出血字，记载着天机阁剿灭黑纹宿主的年月。最后一块碑前，他看到了裴寂的冰魄剑。
“他本应是这代的守碑人。“老铁匠的烟杆敲在剑身上，“可惜选了条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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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峰剑碑比山还高。
碑面沟壑纵横，每道裂痕里都嵌着柄断剑。老铁匠的鱼竿突然刺入陈砚后心，钓线缠住他心脉：“该还债了，道种。“
剧痛中，陈砚看见自己的血顺着钓线注入剑碑。碑文活过来般蠕动，将黑纹扯出体外。当黑纹完全脱离时，他看清了那物的真容——柄残缺的黑剑，剑身缺口正对应九嶷七十二峰！
“这才是真正的弑天剑。“老铁匠的声音忽远忽近，“握住它，你就能终结......“
轰鸣声吞没了后半句。天机阁主的青铜轿碾碎云海而来，轿帘掀开时飞出十二道血符，化作锁链捆住剑碑。陈砚趁机挣脱钓线，扑向悬浮的黑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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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剑的刹那，时空颠倒。
陈砚站在永夜之战的废墟上，手中黑剑完整无缺。对面站着天机阁主，只是没了青铜面具，那张脸赫然是九嶷山初代掌教！十二剑修正在其身后结阵，阵眼处躺着被青铜链锁住的永夜君主。
“每代道种觉醒时，都会重历这幕。“初代掌教的剑指迸发青光，“杀了他，你就能取代......“
黑剑突然自主挥出。陈砚看着“自己“斩落永夜君主的头颅，鲜血喷溅在剑碑上，化作最初的罪纹。当头颅滚到脚边时，他看清了那张脸——正是十五岁时的自己！
“轮回酒，喝够了吗？“
真正的永夜君主出现在身后，手中提着初代掌教的首级。陈砚转身时，黑剑突然贯穿二人胸膛，三股力量在体内冲撞，将时空幻境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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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中的剑碑正在崩塌。
老铁匠的鱼竿与天机阁主的血符缠斗，青铜轿已化作熔炉虚影。陈砚握着残剑跃上碑顶，黑纹在剑锋凝成完整的弑天剑意。当剑芒斩落时，七十二峰锁链同时绷断，峰顶剑碑拔地而起，在空中拼成完整的弑天剑形。
“你竟敢唤醒剑魂！“天机阁主震碎血符，眉心第三目流出血泪。
陈砚的剑指已抵住他咽喉。弑天剑意撕开青铜面具的瞬间，陈砚的瞳孔剧烈收缩——面具下是裴寂师妹的脸，额间嵌着往生镜碎片！
“师兄......“她唇角溢出黑血，“杀了我......“
黑剑停滞的刹那，天机阁主的本体从熔炉中踏出。那是个由青铜齿轮拼成的人形，心脏处跳动着半块虎符。陈砚的剑意被虎符引偏，斩碎了九嶷山最后的灵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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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脉灵气喷涌如泉。
老铁匠突然长啸，钓线缠住陈砚腰身甩向喷发的地脉。在灵气洪流中，陈砚看到九嶷山千年的真相：每座剑碑都是永夜君主的墓碑，七十二道剑气镇压着他的轮回。天机阁主不过是初代掌教制造的傀儡，用来收割道种完善造化炉。
“血誓已成。“老铁匠的声音在地脉中回荡，“该你抉择了。“
陈砚在地脉尽头看到两扇门：青铜门内是从剑碑中解脱的永夜剑魂，玄铁门外是熊熊燃烧的造化炉。当他握紧黑剑时，往生镜残片突然映出裴寂的残魂——正在炉中与师妹相拥而泣。
剑光斩碎青铜门的瞬间，陈砚听见永夜君主的叹息：“果然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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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嶷山在爆炸中倾覆。
陈砚抱着黑剑坠向云海时，七十二道剑魂汇入剑锋。天机阁主的青铜身躯正在融化，老铁匠的斗笠飘过虚空，露出与永夜君主完全相同的脸。
“记住，活下来的才是道种。“他的烟杆点向陈砚眉心，“去青冥海......“
余音被罡风吹散。陈砚坠入下界河流时，黑剑自动分解成黑纹缠回手腕。河面漂来盏残破的往生镜，镜中映出新的画面：青石镇旧址上，被烧焦的枣树正抽出嫩芽，树下插着柄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