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下第一相术大师

“袁施主?”

朱棣片刻迷惑,旋即反应过来,“老和尚,你不是讲袁珙云游四方,行踪难定,怎么现在便找到了?”

“阿弥陀佛,此乃因缘际会,非寻找能得,全靠殿下洪福齐天,才有袁施主登门来投。”

道衍和尚口念佛号,扯了一堆鬼话,朱棣自然是不信。

对于这个袁珙,他听道衍和尚提起多次,言辞之中多有赞叹,称之为天下相术第一人。

只不过对于自幼跟随朱元璋打天下的朱棣来说,所谓的相术大师,简直都是鬼话。

灭元过程中,也不知有多少相术大师来投朱元璋,可那些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

每日里只会说些神神叨叨的话,一问则是天机不可泄露,模棱两可的信息,最是害人。

故此,对于道衍和尚赞叹不已的袁珙,朱棣心中存疑,想了想,戏谑道:

“老和尚,你说我把刀架他脖子上,让他算一卦,自己今天会不会死,他会怎么回答?”

道衍和尚对朱棣这种突如其来的恶趣味感到无语,道:“相者不相己。”

“哦?那更简单了,我把刀架你脖子上不就成了。”

“……”

道衍和尚想了想,道:“袁施主为相术大师,与寻常相者不同,他能相己。”

“哈哈哈,老和尚好巧嘴。”

朱棣杀机森然,“他若是说会,我一刀砍下他的脑袋,夸他算的准。”

道衍神态自若:“他说不会呢?”

“那也一刀砍下他的脑袋,说他算的不准。”

“殿下着相了,陛下一封书信,便吓得殿下六神无主,神令昏昏。”

道衍看出来朱棣心底的慌乱,宽慰道:“殿下何必忧心,既然不信相术,何不稍作试探,若是袁施主算的不准,殿下再行处置。”

被戳破心中恐惧的朱棣嘿嘿笑了两声,自从今早接到密信,他整颗心都乱糟糟的。

脑袋里时不时就想起朱元璋那张严肃冷清的脸,解释的话换了一波又一波,哪一句都没有说服力。

他心里乱的厉害,在庆寿寺胡搅蛮缠发泄一番,心气舒服多了,也不禁思考起道衍的提议来。

相者多骗,但也有真材实料,诚意伯刘伯温,便是其中佼佼者。

道衍一身本事不俗,能让他如此看重,这袁珙或许有些门道。

“罢了,既然你如此看重袁珙,我自试探一番,下午你带他来府中,我要看看他的本事。”

待得朱棣离开庆寿寺后,不久,道衍便唤来马和。

“你带几人前去柳庄请袁施主,有要事相商。”

……

约有半个多时辰,庆寿寺外,一辆马车徐徐而来。

马车驻地,袁珙自车上下来,跟着马和,快步上了庆寿寺。

佛香四溢间,袅娜的烟雾从炉中升腾,道衍跪坐在蒲团上,亲手斟茶,道:“情况有变,远在应天的陛下,似乎有通天之眼,竟能够将北平之事,说的一清二楚。”

“老衲云游四方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奇怪之事,不得已,请你过来,辅佐殿下成就大事。”

袁珙笑而不语,手捻胡须,仔细瞧着道衍,好半晌才道:“老和尚撒谎,分明是你生了祸事,还在这巧言令色。”

“我观你印堂发黑,却有红生,福祸参半,看来这桩事情,落在我头上来了。”

“袁施主相术非凡,果真什么也瞒不过你,我这有铜镜一面,袁施主可瞧瞧自己?”

道衍从身后取出铜镜,光可鉴人。

袁珙一瞧,嬉笑的神情顿时一变,惊讶道:“奇哉怪也,今早分明看了黄历,今日该有好事才对,怎么还能生出变故?”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老衲方才与殿下举荐你,多有赞誉。”

“可你也知道,殿下向来是小心谨慎之人,没有亲眼见过的事情,他很难相信。”

“故此,殿下同老衲立下赌约,若是你名副其实,那便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道衍皮笑肉不笑的说着,语调没什么变化,“若是你是沽名钓誉之辈,今日便斩了你祭旗。”

“好你个贼秃,拿我的脑袋当赌注!”

袁珙咬着牙,“当初就不该信你这贼秃忽悠,反倒误了我的性命。”

“好了,别装了!你要是瞧不出,老衲这颗脑袋,和你一起摆上台案就是。”

道衍信心满满,起身道:“老衲看你现在也吃不下饭,先去王府中,瞧瞧殿下设下了什么考验。”

“也叫你瞧瞧老衲的眼光,可不比你这假道士差!”

……

北平,燕王府。

一辆马车悄悄地从后门开了进去。

道衍和袁珙下车之后,立刻就有青衣小厮过来引路。

同早已经轻车熟路的道衍不同,袁珙一路上东张西望,时不时啧啧称奇。

“你属鸡的?一路上啧啧啧不停。”

“你个贼秃懂个屁,人之富贵,我一眼就能瞧出来。”

袁珙扬着脑袋,自豪道:“这本事你没有,别嫉妒。”

“呵呵,等会儿你过不了殿下的考验,老衲就把你眼珠子挖了,安到猪屁股上。”

“你的眼光我的确怀疑,你好端端一个和尚,学了点相面的皮毛,就在这张牙舞爪了?”

袁珙不屑,“贼和尚,广而不精可不是好事,样样通,样样松!”

两人早年间旧相识,关系很好,此刻闹起嘴皮子,同样也是毫不留情。

一路吵闹过来,在青衣小厮引路下,两人很快就到一处庭院。

但见院中有九人,身上服饰毫无区别,体态形貌也是如出一辙,脸上各自带着狰狞面具。

九人或坐、或立、或躺、或靠、有弯弓搭箭者,有磨刀霍霍者,有手执书本者……

青衣小厮开口:“殿下就在这九人之中,还请袁先生为之相出。”

道衍看向院中九人,光头似乎都大了一圈。

实在是院中这九人太过于相似,戴上面具之后,更是难以分辨。

便是他与朱棣相识已久,多有谋略,此刻也难以一眼分别,非得亲自接触不可。

他看向袁珙,颇有担忧,道:“袁施主不要着急,即便看不出也没有什么。”

“再不济,明日你我脑袋挂在城门上,叫过往游人看看,也算是扬名立万。”

……

注1:珙在元时已有名,所相士大夫数十百,其于死生祸福,迟速大小,并刻时日,无不奇中。(《明史》卷二百九十九列传第一百八十七方伎)

注2:洪武中,遇姚广孝于嵩山寺,谓之曰:“公,刘秉忠之俦也,幸自爱。”(明史》卷二百九十九列传第一百八十七方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