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敬,有话慢慢说,怎得这般惶急?”
方才之人正是鲁肃鲁子敬。
高渊一脸莫名所以,还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害苦你了?
“且请主公与诸君先行回城,我与子玄有些事要谈。”
鲁肃没忘了回身行礼,然后丢下呆愣原地的刘备以及一众文武,扯着高渊就跑远了。
“我到底犯了何事,如何害苦了子敬?”
一直跑到没人的角落,鲁肃才停下脚步。面对高渊的疑惑,前者从袍袖中抽出一卷竹简,丢进后者怀里,面露冷笑,“若非糜子仲告知,我还在被蒙在鼓里。主公自一开始,便有意辟子玄为别驾。你倒好,自己撇了这份干系,两手空空,倒将我牵扯了进来。”
“扬州别驾,其担千钧,一州政务之繁杂,我如何挑得?旁的不说,但是这一件事,需要你高子玄给我出个主意!”
这一番没头没脑的言语,高渊实在不解其意,只得打开竹简,想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使得鲁肃如此失态。
岂料他刚刚看到竹简上的文字,当即大吃一惊!
倒不是因为上边的内容多么离奇,这个他还没有留心细看。
光是上边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写就的文字,在看到第一眼,就已经让他头皮发麻了。
要知道,竹简是用一条条竹子编制而成的,上面的文字本就是从上到下,从右到左竖着阅读,本就与他这位后世人的阅读习惯相当不符。再加上这个年代标点符号极其有限,阅读起来更是费心费力。
高渊脸色一凝,果断将竹简一卷。
“文字太多,太费时力,子敬有何言语,不妨直接告诉我。”
鲁肃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对于他这种性子实在有些无奈,“子玄可知,此次追随主公南下之人,总共有多少之数?”
跟随刘玄德南下的一共有多少人?
糜氏仆从过万,应该不会所有人都愿意跟来,加上宾客佃户一类的,拢共也就一万多人。许褚率领的乡邻,肯定没有糜家这么多,大概也就四五千。
只不过看鲁肃这态度,总人数应该比预估要多一些。
高渊略作思考,估摸着给出了个答案:
“两万?”
“是两万六千余人,总共六千余户!”
“两万六千余人,有这么多?”
这个数字属实出人预料,若果真如此,眼下后勤压力,自然会大大增加。
高渊也为之心中一沉,顿感身上背负了不小的压力。
鲁肃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许氏族群所居谯县之地,本就处于沛国、梁国、陈国、汝南四地交境之处。五年前黄巾于诸郡暴起,关东诸郡,便是这汝南、陈国肆虐最重,流民最多。”
“伯安、仲康二人族亲乡邻,不过四千余人,奈何近年黄巾复起,周遭乡县听闻许氏有南迁之意,纷纷携家带口,随行附会,以期躲避灾乱。等到许氏一族启程之时,已然多了两三千人。”
“糜氏本就是东海巨富,仆从宾客,连带着一些佃户以及愿意一同南迁的左右乡邻,只此便超过了一万三千人。”
“去年青、徐黄巾复起,大批百姓携家南下,遇到糜氏这支大队人马,纷纷汇入其中,以期避开沿途匪患。只此,便又添数千之众。”
“直到了豫章境内,我遣人细细一查,才发现此番南迁之人,已经多达六千余户!”
“故刺史陈温卸任之际,将扬州府库钱粮一卷而空。单靠我等现在的钱粮,实在难以长久。”
鲁肃捏了捏眉心,委实有些疲惫,“非但如此,便是六千余户的居所,也是万难处理。”
这确实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对于这时代的百姓而言,行还可以靠着双腿,但是衣、食、住这三大需求,显然是重中之重,亟需妥善解决。
高渊想了想,“糜家运送粮草的船队,大概何时能够到达柴桑?”
“大部分船只都用来乘载人口,可供运送粮食的船只本就不多。”
“糜氏粮秣,少部分在淮阴一带,大部分尚存在朐县仓库。”
“淮阴尚且较近,有水利之便,往来不过旬月。朐县路途遥远,枉来一遭,只恐要一月有余。若是途中有甚变故,只怕更需要四五十日。”
着实令人头大。
“不能只指望朐县粮到。”
高渊思虑道,“为今之计,还是要派遣人手,就近购粮。江夏只在大江上游,先往此处派遣人手,再往江陵、襄阳两地求购荆州之粮。”
“已经派出人手前往此三处购粮。”
鲁肃看了他一眼,心情稍微轻松了一点,“幸好庐江太守陆季宁与主公志向相投,彼处应该有些粮草,我当请主公亲笔修书一封,送往舒城,请陆太守支援一些粮草。”
“正该如此。”
高渊点头,“只是彭蠡泽就在左近,若是由舒城运粮,船只必须经过此处。”
“彭蠡泽蜿蜒曲折,最是容易滋生匪患。而且南通三水,湖中水贼与北胡类似,有利则进,不利则退,最擅游斗,大军征剿不易。”
“从舒城运送粮草之时,还需要有兵马护送,以防为贼人所趁。”
“子玄老成之言,如此一来,粮草倒也可以多支应一些时日。”
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有了高渊为他分担压力,鲁肃顿感轻松不少。
眼下第一件事情也算有了交代,还有第二个问题需要找到解决方法。
“柴桑不比江北,安宁日久。除了偶尔一些水匪之外,倒也并未受到太多侵扰。城内城外,并无多少空闲房屋,实在安排不了几户人家。”
“这也是无奈之举。依我之意,那些空余的房屋,还是优先安排一些老弱入住为好。”
“此言甚善。”
鲁肃表示支持,而后却又哀叹一声,“只是其余众人,眼下还居无定所,还需早有计议。若是拖延日久,只恐人心思变。”
这的确是一个大问题,两万多人。虽说有很多是为了躲避战乱,主动要求跟随一起南下的。
但是不乏一些人,尤其是两家豢养收留的一些游侠、宾客,最开始可能只是义气为重,头脑一热便随主南下。等到经历一番困苦,到了柴桑之后,生活条件跟之前天差地别,长久安定不下来,难免会心生怨气。
对于这片土地上的人来说,居无定所,是最令人心中难安的。
若是无法尽快妥善处理,想个法子安抚人心,用不了多久就会生出祸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