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击成功,颜若华一出手就是狠辣霸道的奇招:漫天花雨。
除了表弟、表妹,她心中已没什么人值得信任了。以前她暗恋铁锋,大多数时间都活在他的英风侠气里,而今,自己最信任、最仰慕的人,不是忘恩负义,就是沦为倭寇的走卒,她伤心欲绝,一时义愤填膺,下决心要杀光世间恶徒。
肃杀的剑气,先把营帐鼓成个大气球,随后又碎成无数布片。张鸾似乎早有准备,颜若华的剑气刚袭来,他一踏机关就躲进了地窖。颜若华哪肯放过机会,她双脚点地再次腾空而起,这一次她运足了十成功力,就算张鸾躲在地下,她也有把握将其灭杀。
“崩雷杀。”
“破风刀。”
紧急关头,铁锋和阿兰及时出现。他俩一前一后截住颜若华,同时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三人均是当今武林的顶尖高手,三股罡气撞在一起,霎时间,数十丈之内的营帐全都气球般炸裂。士兵们有的在梦中当场暴毙,有的飞出去摔成肉饼,惊呼声、惨嚎声、抓刺客的吆喝声响成一片。
论内功,颜若华比铁锋稍逊一筹,论剑招的杀伤力,颜若华则占上风。如果阿兰不参与厮杀,他俩最后不是两败俱伤,就是平分秋色。颜若华恨铁锋加入黑龙会,一上手就是雷霆万钧的攻势,根本不容对方喘息。
铁锋和阿兰见对方蒙脸刺杀元帅,以为杀手是扶桑浪人,由于双方都对东瀛倭寇心怀刻骨仇恨,因此毫不留情,招招致命,恨不得三下五除二就将敌人大卸八块。
三十招以后,颜若华明显露出败相。铁锋的判官笔力道浑厚,专门打穴,阿兰的破风刀法神出鬼没、奇诡难防。好几次,颜若华躲过阿兰的刀锋,明明可以一剑刺中对方,却没下杀手。她对阿兰有感情,不忍心伤害她。
“颜小姐,停手吧,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铁锋虚晃一招猛然暴退丈余,起先他认定刺客是东瀛倭寇,后来从对方的剑招中,他猜出了来者的身份。他很吃惊,搞不清颜若华为什么要刺杀元帅,为什么对自己连下杀手?
阿兰也瞧出了端倪,关键时对方不取自己性命,好几次她也投桃报李没下狠手:
“若华姐,我是阿兰,你不认识了吗?”
颜若华不吭声,她绕过阿兰继续攻击铁锋。她看铁锋一味避让,牙一咬全力使出落英缤纷。她把这段时间的爱恨情仇,全部集中到剑尖上,此刻,她眼里已没了铁锋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颜心雨恶毒的表情,是母亲惨死的景象,是东瀛倭寇凶残狰狞的面目。她要杀光他们,要扫除一切害人精。
铁锋看颜若华的利剑,瞬间幻化成万千剑花,不敢怠慢,赶紧打起精神迎战。他很为难,如果硬碰硬,他和颜若华绝对两败俱伤,如果避让,自己虽可幸免,但周围的兵士却要倒大霉。是保全自己,还是牺牲士兵,他一时难以决断。
“若华姐,那是铁大哥,你疯了吗?”
颜若华闻言一怔,当场硬生生收住招式。这时,铁锋的反击挟裹着她的力道,潮水般掩杀过来。只听哇一声惊呼,接着就见颜若华燕子般飞了出去。
“若华,你这是何苦?”
铁锋的呼声里,明显带着哭腔。他施展轻功掠过士兵头顶,费了很大劲,才在乱草丛中找着颜若华。颜若华嘴角淌血秀发纷乱,她推开铁锋,独自调理气血,不一会儿便强撑着站了起来。
“若华,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好吗?”
铁锋单脚跪地,他扔掉判官笔,一边伸手搀扶颜若华,一边热泪盈盈问话。
颜若华面无表情,她再次推开铁锋的手,跌跌撞撞往前走。
铁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垂头丧气跟在她身后,恨不得挖出心肝让她检验。他是过来人,知道若华的心思,之所以假装糊涂,原因是不想伤害对方。自己是江湖草莽且结过婚,想起枯木香对自己的伤害,他万念俱灰,对任何女孩子都没了兴趣。
“凭你也配叫若华?”
颜若华猛然转身。她冷漠地呵斥铁锋不准跟着她,她说,你我只是萍水相逢,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永远不要相见。
“若华,你受了伤,我不能不管。”
看对方婆婆妈妈,颜若华怒了,她把宝剑横在脖子上决绝地说:
“姓铁的,再死皮厚脸跟着我,我立马自刎。”
这时,大帐里传来了擂鼓聚将的号令,铁锋见颜若华执意和自己决裂,无奈地摇摇头,仰天叹息几声怅然而返。
铁锋走后,颜若华跑进树林,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以后怎么办,远方在何方,她心里一片茫然。刚才,如果是她打伤铁锋,也许她耿耿于怀,觉得自己亏欠对方。现在她被对方打伤,虽然疼痛难忍,却非常释然:
“这就是痴情的惩罚,谁叫你对陌生人一见钟情?”
宣泄过后,颜若华开始整理思路。自己无家可归,眼下只有去紫霞峰寻找表弟表妹。她没有过多奢望,只求紫霞真人顾念旧情,帮忙打败颜心雨夺回桃花城,让父母亲含笑九天。
天渐渐亮了,浓浓的露水湿透了颜若华的衣裙,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全是疯长的春草,杜鹃、野雀的鸣叫声此起彼伏。若是以往,颜若华略展轻功就能攀上面前的大山,现在她力不从心,走一段路就必须坐下休息。这样走走停停,中午时分才到半山腰。
远远看见几间茅屋,里面还飘出袅袅炊烟。颜若华又累又饿,强撑着继续往前走。茅屋周围很寂静,颜若华连喊几声都无人应答,她推门而入,前脚刚踏进去,就惊叫着退了回来。
屋里直挺挺躺着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小孩。鲜血顺着他们的衣裤流出去很远,颜心雨和山口惠大马金刀坐在堂屋里,脸上全是凶恶得意的表情。颜心雨弹两下滴血的宝剑,偏着脑袋阴阳怪气说:
“人是我杀的,要替他们伸张正义,尽管仗剑过来。”
山口惠用长刀挑起一具尸体,一路狂笑着走到院坝里,她看颜若华面容憔悴,故意用言语来激怒:
“桃花姐姐,你不是扬言要杀光我们吗,怎么还不动手?”
颜若华气得差点背过气。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受到挑衅和侮辱,第一次感到无助和绝望。
短暂的惊恐过后,颜若华迅速稳住了情绪。面对妖魔,她不能分心,更不能上套。仇人相见,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她暗下决心:
“即使肝脑涂地,今天也要为这一家人报仇。”
为了邀宠,山口惠首先向颜若华发难。她以前吃过大亏,感觉自己雪恨的机会来了。
尽管受伤,但颜若华三招之内就刺伤了山口惠。为了节省体力,她必须速战速决,因为最大的敌人还在旁边观战。山口惠很气馁,面对正气浩然的颜若华,她的妖术一点也派不上用场,羞愤之余,只得抱着滴血的左臂,低头退到院坝边。
颜心雨看山口惠不经打,气得暗骂贱货。对山口惠,他始终有股恨意,恨她以前向自己发号施令,恨她一脚踢死了自己的孩子,她要好好折磨她,要让她付出代价:
“这点本事哪配当大护法,再上。”
山口惠不敢抗命,她双手握刀再度飞向颜若华。颜若华屹立不动,她看准来势不碰不磕,宝剑一挥,数百朵剑花即刻裹住山口惠。山口惠怪叫两声,如一只大鸟坠落在乱草丛里。她喷一口鲜血坚强站起,右手拖刀,双眼喷火一步步逼向颜若华。
三度交锋后,山口惠和颜若华都明白了颜心雨的险恶用心。山口惠知道颜心雨此举是故意报复,为了保命,她干脆躺在地上装死。颜若华明白颜心雨有意消耗自己的体力,然后再慢慢戏耍羞辱。她看山口惠停止进攻,赶忙凝神调息。
“山口护法,你的武士道精神何在?起来战斗。”
颜心雨见二人窥破自己的心机,一时气急败坏,不断用恶毒语言催促山口惠拼命。山口惠站起又倒下,倒下又站起,最后精疲力竭缩成一团。
“颜心雨,别耍心机了,有什么招都使出来吧。”
颜若华怒火满腔,她痛斥颜心雨忘恩负义丧尽天良,预言她今后一定没有好下场。颜心雨嘿嘿怪笑,她说,我若讲仁义道德,只有一辈子乖乖伺候你们。风水轮流转,现在我是主你是奴,你服下这颗黄豆,以后心甘情愿任我欺负,我今天就留你一命,否则,你会死得很痛苦、很难看。
“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狗奴才别打如意算盘了。”
颜若华愤怒了,为了不让对方羞辱自己,她拼尽全力使出了花雨满天。她伤情严重,内力消耗过多,所以一出手就是同归于尽的绝杀。她想:纵然杀不死对方,临死前也要刺她几个窟窿。
颜心雨知道颜若华即将灯枯油尽,她不能让她痛痛快快死,必须像猫捉老鼠似的,将其抓住又放,放了又抓,反复羞辱折磨才过瘾。
“黑云压城。”
自得了扶桑老鬼的灵力后,颜心雨的修为,目前已超越云霄客和晏灵姬,重伤的颜若华哪是她的对手。看颜若华的剑花一朵朵凋零,防身结界气球般不断破碎,颜心雨心花怒放,兴奋得发出一连串怪笑:
“若华妹妹,被人践踏的滋味好受吗?”
以前,什么事她都要看花满溪的眼色,任何好处都要让给颜若华,从没在人前光鲜靓丽过,从没痛快淋漓使过性子。今天,她要把以前的卑微,连本带息还给颜若华,要让她尝尝被奴虐、被羞辱的滋味。
“颜心雨,人在做天在看,你会付出代价的。”
颜若华再也抵挡不住颜心雨的攻击,她虚弱得再也发不出剑招,只有坐在石头上,怒目愤骂颜心雨。颜心雨揪住颜若华的头发,拖着她满院游走:
“现在我就是天,你的命运全在我的一念之间。”
颜心雨越骂越来劲,她折根荆条劈头盖脸抽打颜若华一顿,逼迫她高呼圣主万岁,逼迫她替母道歉。颜若华强忍疼痛,任随对方如何折磨,非但不屈服,反而义正辞严谴责对方恩将仇报、丧心病狂。
“桃花姐姐,不要固执了,给机会不要,你会死得很难看的。”
山口惠看机会成熟,赶紧上前表忠心。颜心雨不理山口惠,她把颜若华举起摔下无数回,最后,提着她的头发,将整个人悬在崖壁上嬉笑着说:
“妹妹,再不归顺黑龙会,我就割断你的头发了。”
颜若华没想到颜心雨这么狠毒,现在她万念俱灰,只求速死:
“那就麻烦你快点,别良心发现下不了手。”
颜心雨气得咬牙切齿,她把颜若华拖上来狠狠扔在平地里,然后狂笑着说,现在你还没资格死,等我找到翠玉凤凰,等我一统三界,那时,我保证让你死得既悲惨又难看。
“城主,把她交给我管教,我会让她生不如死的。”
山口惠一阵拳脚,打得颜若华奄奄一息。看对方再无反抗和逃跑之力,她便摸出一把黄豆,摊在颜若华嘴边,狞笑着朝她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