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儒专心观看美女们决斗,丝毫没察觉山口惠的小动作。
他右手拇指掐着中指根部,一边默诵花之魂传授的口诀,一边回味与逍遥子梦中见面的情形。
这时,场上的打斗已到了白热化程度,颜心雨凶性大发,她催动内力,把慕容彬及扶桑老鬼传给的功力,发挥到了极致。
花之魂数次御剑都没攻破颜心雨的防护圈,心里暗暗吃惊,她连挽祖师诀,意图减轻颜若华的压力,从而双剑合璧再来一次绝杀。
颜若华的剑气被颜心雨吸住,既攻不进去,又撤不回来,她不会御剑术,只有凭借内力硬撑。
“乌烟瘴气。”
山口惠一声喊飞扑到空中,忽然往左边挪移了几尺身子。她看主人与敌人僵持不下,决定放过书生,先帮忙解决花之魂和颜若华。
黄豆一出手,无数虫蛇蚂蚁、毒蜘蛛蜂拥而出,片刻间把颜若华和花之魂围得严严实实。颜若华最怕蛇,她惊叫着不断后退,花之魂口中念咒,虫蛇毒蜘蛛们虽近不了身,但颜若华一退,所有压力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斩妖伏邪,杀鬼万千。”
紧要关头,林秀儒十指一弹,只听破破两声,颜心雨和山口惠便妈一声惨叫,随即相互拉扯着逃进了密林。
林秀儒看自己的仙道术起了作用,高兴得一跳两尺高:
“表妹,你教的法术这回终于灵了。”
花之魂脸色苍白,秀发纷乱,她坐在桥墩上歇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
“表兄,多亏你这招伏魔咒,不然我们就栽在颜心雨手里了。”
颜若华心有余悸,喘了好一会儿气才插话:
“她不是颜心雨,她是恶魔,颜心雨不可能有如此修为。”
颜若华很激愤,她喘息着说,我太低估颜心雨了,这贱人不知得了什么奇遇,要消灭她夺回桃花城,看来还得从长计议。
花之魂领教了颜心雨的厉害,她也一筹莫展:
“我们回紫霞峰吧,目前只能求助师父了。”
颜若华同意去紫霞峰,但有个要求,她说,马湖府近在眼前,我们既来帮铁锋平叛,怎么说也得见人家一面吧。花之魂知道颜若华的心思,她抿嘴一笑算是同意。
林秀儒好久没和铁锋喝酒了,看表姐表妹磨蹭,连声催促她俩赶路。花之魂笑看颜若华诡秘地说:
“表姐,有人比你更想见铁大侠呢。”
“鬼丫头,再乱说,看我不撕你的嘴。”
颜若华在花之魂香肩上揪一爪,带头急匆匆往前走。蜿蜒的山路上,一时间鸟声清幽、花香馥郁,景色空前旖旎。
走出竹林小道,天空中洋洋洒洒下起了杏花雨。花之魂双臂高举在头顶,她一边用手掌遮雨,一边侧目看着颜若华嬉笑:
“表姐,你的身材太标致了。”
潇潇细雨中,薄薄的水雾一忽儿浓一忽儿淡,一忽儿兀立不动,一忽儿又仙女般飘逸。颜若华蹁跹着走在雨帘里,前胸后背濡湿了一大片,在贴身衣裙的包裹下,她的身材愈发婀娜。
今天这场雨下得较温柔,它不是从上面响箭般射下来,而是牛毛般飘下来的。由于雨速很慢,所以就有轻纱似的雾帘长时间挂在半空。
这个时候是欣赏美女的绝妙时机。颜若华和花之魂虽然没有油纸伞,但她俩乌黑的秀发,圆润修长的美腿,再加诗意般摇摆的纤腰丰臀,以及相互欣赏的娇笑声,不经意间,一幅烟雨美人图,就活脱脱展现在林秀儒面前。
林秀儒赏心悦目地走在表姐、表妹身后。他感觉几个月来,此刻的风景最怡人,表姐、表妹的风韵,这个时候才鲜花般开放。他真希望眼前的美景,能永远定格。
清丽的鹃声中,三人不知不觉踏进了一座桥廊。这时,如烟的细雨慢慢停了,花之魂倚在桥栏上,她帮林秀儒拧完湿衣服,正殷勤问他冷不冷,忽然一只仙鹤翩飞着停在她身旁。仙鹤嘴里叼着一枚灵光石,灵光石里,清晰地显示着紫霞峰的画面。花之魂取过灵光石,冥想着师尊的容颜,略略一运功就听到了师姑清静散人的声音:
“花之魂,接令后速带林秀儒回紫霞峰,不得有误。”
师姑有令,花之魂不敢怠慢,她以商量的口气征求表兄、表姐的意见,希望他们能理解、支持自己。林秀儒很为难,她既想帮表妹回山复命,又放不下孤单独行的表姐。
颜若华很豁达,她说你俩放心回去,不要担心我。前面就是马湖,我帮铁锋完成任务,就到紫霞峰找你们。别忘了昨天的诺言,你们还得帮我拿回《夜郎经》,以及翠玉凤凰呢。
看表姐心花怒放,一点离情别绪都没有,林秀儒忽然惆怅起来:
“难道她一点也不在乎我,她是不是希望我早点离开?”
花之魂看表姐头也不回往前走,心里虽有点舍不得,情绪却相当怡然。这段时间,表兄的大部分心思都在表姐身上,很少顾及她的存在。这令她有些失落,甚至妒忌。现在表姐独自走了,以后她就有大量时间和表兄交谈,就有把握让他摒弃杂念,进入无为而无不为的修仙境界。
颜若华表面若无其事,走出五十步远却哭了。娘亲死后,表弟表妹就是最亲的人。尽管有时和花之魂拌嘴,但争论过后,姐妹俩的感情更加深厚:
“世事多变,人心险恶,此时相别何日重逢?”
感叹之际,林秀儒忽然从后面追来:
“表姐,我,我想……”
颜若华知道表弟的心思,为防他直言表白,她粲然一笑抢先发话:
“好好照顾花妹妹,别让她受委屈。”
林秀儒还想说话,但颜若华已转身走出很远。望着她迷人的背影,林秀儒痴痴站立在飘摇的垂柳下,直到颜若华的身影消失在绿荫中,才怅然跟着花之魂踏上蜿蜒的小路。
为了尽快和铁锋见面,颜若华一路小跑,几乎没心思浏览沿途春光。路过副官村时,天已擦黑,她在水竹居要了一间上房,洗漱吃喝完毕,刚要出门溜达,忽见颜心雨和山口惠相携着蹒跚而来:
“店家,可有上房?”山口惠脸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
颜心雨的状态也不很好,她倚在楹柱上,等山口惠与店小二办完入住手续,才颤巍巍朝楼上走。颜若华关上房门,把耳朵贴在板壁上,聚精会神偷听隔壁的动静。
“城主,按理说我们不该输给颜若华和花之魂的。”
山口惠端盆热水,一边给颜心雨洗脚,一边叹息着说话。颜心雨微闭双目,一副颐指气使派头:
“小贱人,你想烫死我是不是?”
颜心雨突然一脚踢在山口惠脸上。山口惠知道对方故意找茬,她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出。颜心雨越发猖狂,她一会儿令颜心雨给她修指甲,一会儿又叫她捶背,折腾了好久才消停。
宽敞的房间里虽有一大一小两张床,山口惠却不敢躺着休息。她抱膝坐在房门口,直到颜心雨打起了鼾,才平睡在冷冰冰的楼板上。
大约三更天时,房门轻轻想起了叩击声,接着一条黑影闪身进了屋:
“程春震参见城主。”
“起来吧,程大官人,这种大礼我受不起。”
颜心雨和程春震说话的时候,隔壁的颜若华也没闲着。其实她根本没睡,根据颜心雨的神秘表现,她断定今夜一定有事。
果然,程春震幽灵般出现了。
颜若华不认识程春震,起先以为他是安鳌的手下,窃听了好一会儿,才搞清来人原来是张鸾的下属。
“程长官,你真有把握帮我们除掉张鸾?”
颜心雨的问话里,明显夹杂着不相信成分。
透过细小的壁缝,颜若华看程春震身形瘦小,双目炯炯有神。他休闲地品完茶,将空茶碗递给山口惠,淡然笑着说:
“颜城主,不是我想除掉张鸾,而是他想除掉我。”
听了半天,颜若华终于搞清楚了程春震和张鸾起矛盾的原因。
原来,程春震主张对马湖蛮实行招抚教化,张鸾则主张武力镇压。二人的观点,从私下讨论逐渐上升到公堂争吵。为使马湖苍生免受杀戮,程春震背着张鸾偷偷给朝廷写了封奏折,张鸾知道后,大发雷霆,从此,二人的矛盾加剧。
半月前,安鳌修书给程春震,他表示,只要放过安氏族人和百姓,他愿意投降并接受惩罚。程春震不敢擅自做主,即刻将此事报告了张鸾。张鸾一意孤行,非但不同意安鳌投降,而且执意要追究程春震通敌反叛之罪。程春震走投无路,只好深夜求助桃花城主。
“帮你除掉张鸾,对我对桃花城有啥好处?”
颜心雨把玩着长长的指甲,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
程春震轻咳一声欠身说,从内心讲,我不希望张鸾死,我只希望他打几次败仗。这样他就会猛然清醒,就会赞同我的观点。如果我当上马湖府首任流官,我向城主承诺,以后桃花城依然是你的天下。
“上官雄,真的投靠你了吗?”
沉默一会儿,颜心雨突然转移了话题。
程春震回答得斩钉截铁。他说上官雄私自与他见面很多回,这家伙说,他受安鳌蛊惑挟持,不得已才跟着反叛。只要朝廷不治罪,只要保住官衔,他愿意里应外合,一举擒获安鳌。
“他敢背叛黑龙会?”
山口惠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她说完话,自知失礼,赶快以手掩口。颜心雨喝了口茶,身体颤抖几下,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变得苍老:
“山口惠,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山口惠单膝跪地行过大礼,起身恭敬地说:
“城主,请恕在下无礼。上官雄是小人物,杀了便是。张鸾杀不得。他和铁锋都是黑龙会的重量级人物,以后还有大用呢。”
“既然这样,那就依你吧。”
颜心雨边说话边伸懒腰。她令山口惠出门把风,接着便与程春震小声密谈。
颜若华吃惊非小。如不是亲自听山口惠等人对话,她根本不会相信,张鸾和铁锋加入了黑龙会。
“枉我暗恋你大半年,原来你人面兽心,太让人失望了。”
独自伤心了好一阵子,颜若华慢慢把悲伤化为了仇恨。她决定乔装蒙面,尾随程春震进入明军阵营,伺机除掉张鸾这个大汉奸。
月明星稀,蛙鸣犬吠。虽是深夜,但明军阵营里,却隐隐传来肃杀之气。巡逻的士兵这队刚走,另一队马上过来,每个营帐外都有兵士把守。颜若华仗着高强的武功,或腾挪跳跃,或猫伏蛇行,没费劲就跟着程春震进了中军大营。
张鸾没睡着,他听士兵通报,马上起身传唤程春震。程春震刚踏进大帐,就被两名大汉按翻在地。张鸾悠闲地整理完衣扣,哈哈大笑着说:
“程大人,深夜去见山口惠,现在又闯进主帅大营,还有啥理由狡辩?”
程春震看对方掌握了自己的行踪,一时无话可说。张鸾大手一挥,喝声押下去严刑拷打。程春震极力挣扎,大声谩骂:
“张鸾,你公报私仇,杀人灭口,你才是最大的内奸。”
颜若华躲在账外,她看程春震被兵士押走,再听张鸾仰天大笑口出狂言。气愤之余,拔出宝剑割破布帘就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