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赤羽破空斩妖首

刚说完,那具倒下的风狼尸首突然抽搐,脖颈断裂处涌出黑雾,凝成一只扭曲鬼爪,直扑君无赦后颈。

凤昭瞳孔一缩。

妖魂未灭,反噬夺魄!

她没再犹豫,足尖一点,身形如火线撕空。

赤羽簪脱手飞出,化作一道赤红流光,破风而至,贯穿黑雾核心。

“嗤——”

妖血炸开,溅上君无赦玄袍后襟,几滴落在他颈侧,滚烫如烙铁。

他猛地转身,血玉耳环骤然一震,红光暴涨,一股无形威压轰然炸出。

两头本已逃出数丈的风狼连哀嚎都未及发出,身躯瞬间炸成血雾,残肢碎骨洒落一地。

林间死寂。

君无赦立在血雨之中,银发微扬,眸光如刀,扫向凤昭落脚处。

她轻飘飘落地,裙摆未乱,指尖一招,赤羽簪自行飞回,插回发间。

“你这人,”她笑了一声,声音清亮,“杀完妖还不收尾,留个烂摊子给谁看?”

君无赦盯着她,嘴角缓缓勾起。

“姑娘藏了这么久,就为等我漏个破绽?”

他声音低哑,像砂石碾过铁刃。

凤昭挑眉:“我若再等会儿,你脑袋就得被妖魂钻穿。到时俊脸变痴傻,九洲少个疯子,我还少个想看的人。”

她嘴上说得轻佻,目光却未离开他半寸。

那血玉耳环的红光尚未散尽,隐隐与她赤羽簪上的火纹共鸣,像是远古血脉在低语。

君无赦抬手抹去颈侧血迹,动作随意,眼神却冷了下来。

“你不该出手。”

“哦?”她歪头,“看你死在我眼前?那多浪费。”

“我死不了。”他往前一步,玄袍无风自动,“但你插手,就等于惹上了它。”

他指了指地上尚未散尽的黑雾。

“妖魂是小事。”凤昭摊手,“但它临死前那一扑,带着裂渊毒息。你若不运功逼毒,半个时辰内经脉会一根根烧断。”

君无赦冷笑:“你倒看得清楚。”

“我不仅看得清,”她逼近一步,凤眸微眯,“我还知道你刚才那一拳,动了旧伤。右肋第三根骨裂了,是不是?”

他眸光一沉。

她没猜错。

那一拳看似干脆,实则震得他体内封印的裂渊残气翻涌,右肋骨裂,血已渗进肺腑。

可他不能露怯。

疯子从不认痛。

他咧嘴一笑,酒气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姑娘,你再靠近,我怕我忍不住把你当解酒药。”

凤昭不退反进,几乎贴到他面前。

她仰头看他,眼尾微挑,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你笑得越疯,伤得越重,对不对?”

君无赦瞳孔微缩。

她怎么知道?

这毛病,千年前就没人敢提。那时他战至力竭,仍大笑不止,旁人只当他是狂,却不知那笑是压痛的锁链。

他盯着她,声音低了几分:“你到底是谁?”

“凤昭。”她退后半步,拍了拍裙摆,仿佛刚才的逼近只是错觉,“青鸾宗闲散长老,专管闲事,不收谢礼。”

“闲散?”他嗤笑,“能一眼看穿我伤势,还能破妖魂夺魄,你这‘闲散’,比那些宗门老祖还忙。”

“我忙不忙不重要。”她指尖轻点赤羽簪,“重要的是,你这身伤,瞒不过我。”

君无赦沉默片刻,忽然抬脚,走向那具被她钉死的妖魂残骸。

他蹲下,伸手拨开黑雾,从风狼头骨裂缝中抠出一枚暗红晶核。

晶核表面刻着细密符纹,隐隐透出裂渊气息。

“这不是普通风狼。”他捏碎晶核,黑烟四散,“是被人炼过的傀妖。”

凤昭眼神一凛。

傀妖五阶,需以活魂祭炼,耗时三年,且必须靠近裂渊才能成形。

谁在妖林深处炼傀?

她刚要开口,君无赦忽然抬头。

“你刚才用的簪子,”他盯着她发间赤羽,“是凤族真火所铸?”

凤昭指尖一紧。

这簪子从不外露来历,连宗门长辈都只当是件灵器。

他怎会认得?

她故作轻松:“随便捡的,烧火用。”

“烧火?”他低笑,“它刚才破魂时,火纹跳动的节奏,和千年前玄尊殿前的凤柱一模一样。”

凤昭心头一震。

玄尊殿?那地方早已化为废墟,连地基都被天雷劈碎,谁会记得凤柱纹路?

除非……他亲眼见过。

她盯着他,试探道:“你去过玄尊殿?”

“梦里。”他站起身,将碎晶核抛向地面,“梦到一个穿玄袍的疯子,站在尸山血海里大笑,笑到最后,连心都碎了。”

凤昭呼吸微滞。

玄尊陨落时,心碎成七块,血玉环便是由其中一块凝成。

这是秘中之秘,连凤族古籍都未记载。

他怎会知道?

她忽然意识到——这人不对劲。

不只是强,不只是疯。

他是……不该存在的人。

君无赦看她神色变幻,忽然走近,抬手。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

可他只是伸手,从她发间轻轻取下赤羽簪。

凤昭僵住。

没人敢碰她的簪子。

碰了,轻则焚身,重则魂灭。

可他指尖抚过簪身,火纹竟微微发烫,非但未伤他,反而像在呼应。

血玉耳环随之轻颤,红光一闪。

“配你这张脸,”他低头看着簪子,嗓音低哑,“烧了都值。”

凤昭心跳漏了一拍。

不是因他的话,而是因那瞬间的共鸣。

簪子认主,千年仅一次。

它从未对任何人有过温感。

可刚才,它在他指尖,留下了道暖痕。

她猛地伸手夺回簪子,指尖触到他掌心,竟觉滚烫如烙。

“你别碰它。”她声音微紧,“它不认生人。”

“不认?”他摊开手,掌心一道浅红印记,正缓缓消退,“它刚才叫了。”

凤昭一怔。

叫了?

凤族灵器通灵,唯有遇血脉共鸣者,才会在器灵深处发出轻鸣。

她从未听过。

可看他的掌心印记,又不像作伪。

她强压心头震动,故作轻松地插回簪子:“你喝多了吧?酒气熏得连幻觉都出来了。”

君无赦不答,只盯着她,忽然笑了。

这次笑得不疯,也不冷。

像雪峰初融,裂出一道光。

“你救我,不是为善心。”他声音很轻,“是为看我。”

凤昭一愣。

“你看我杀人,看我笑,看我流血。”他逼近一步,“你用镜子照我,用灵识探我,现在又用簪子试我。你不是花痴,是猎人。”

她瞳孔微缩。

他竟全看穿了。

她装了百年的傻,就在这一瞬,被他撕开一道口子。

“那你呢?”她反问,“你装疯卖傻,一身旧伤不治,是不是也在等什么人?”

君无赦眸光一暗。

等?

他在等记忆苏醒,等裂渊再动,等那个背叛他的名字再度响彻九洲。

可他不能说。

他只抬手,将酒壶残片踢开,转身欲走。

“名字不错。”他背对她,声音渐远,“凤昭……像火,也像光。”

凤昭站在原地,没动。

他走了十步,忽又停下。

“下次,”他头也不回,“别用簪子救我。我不值得。”

她望着他背影,玄袍染血,银发翻飞,像一柄出鞘未归的刀。

她忽然开口:“君无赦。”

他脚步一顿。

“我知道你叫什么。”她声音清亮,“墨九娘说的。绝色散修,银发玄袍,杀人如舞——君无赦。”

他缓缓转身,眸光深不见底。

“她还说,”凤昭上前一步,直视他双眼,“你笑得越畅快,死得越干脆。”

君无赦静了片刻,忽然仰头大笑。

笑声如刀,割裂林间死寂。

“那你还不跑?”他笑中带血,“等我笑完,你可就走不了了。”

凤昭不退,反而笑了。

“我不跑。”她抬手抚过赤羽簪,“我就想看看,你到底能疯到什么地步。”

君无赦盯着她,笑意未散,眼神却冷得刺骨。

“你会后悔的。”

他转身,大步离去。

凤昭站在原地,望着他背影渐远,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那句“我就想看看”,好像不是玩笑。

她指尖抚过簪身,那道温痕仍未散。

林风掠过,卷起一片落叶。

她忽然察觉——

他走时,右脚微滞,像是伤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