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桥下的离别
- 京都惊爆:祸水竟是九爷掌心娇
- 胖小睿
- 4484字
- 2025-08-22 14:35:22
华国清溪村,最热闹的地方要数村口那座石天桥。
每日午后,往来的货郎、赶集的村民、走亲的妇人都要从桥上过。
天桥底下也就成了小商贩们扎堆的好去处。
卖糖葫芦的插着满杆红果;
炸糖糕的油锅滋滋冒香;
而在最角落的位置,却摆着个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小摊。
摊主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名叫安岁澜。
她生得极好看,乌发松松挽成个简单的髻。
鬓边垂着两缕碎发,衬得一张小脸莹白如玉。
此刻,她正不疾不徐地收拾着摊位,纤细的手指将桌布边角仔细叠好,动作轻柔得像在摆弄什么珍宝。
她的摊位其实简单得很,就一张巴掌大的折叠小木桌。
桌角磨得有些发亮,显然用了些年头。
最惹眼的是桌上立着的小木牌,红漆写就的“卜卦看风水”几个大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路过的人总忍不住多瞧两眼。
先是被安岁澜的颜值勾住目光,眼神里满是惊艳。
可等瞥见那木牌上的字,又会立马皱起眉,轻轻摇头叹息。
“多俊的姑娘啊,怎么干这个营生?”
“怕不是年纪小被骗了,这算卦看命的,不就是招摇撞骗么?”
“可惜了这张脸,要是好好找个活计,不比在这儿糊弄人强?”
议论声不大,却句句飘进安岁澜耳朵里。
可她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慢条斯理地将三枚铜钱、一小叠符纸放进随身的青布小布袋里。
袋口用细麻绳轻轻系了个结。
“丫头,今天怎么收摊这么早?”
旁边卖零食的赵大娘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个刚装好几颗糖的纸袋。
赵大娘在这儿摆摊有些年头了。安岁澜半个月前刚来的时候,她还担心这小姑娘受欺负。
时不时帮着照看两句。
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熟了。
往常安岁澜总要等到日头西斜,把最后一丝余晖都等没了才会走。
今天这太阳还挂在半空呢。
安岁澜闻言抬眸,一双眸子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不含半分杂质。
只是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惆怅:“大娘,我要走了。”
“走?”
周大娘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瞬间绽开大大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是找着家人了?哎哟,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赵大娘是知道安岁澜身世的。
这孩子命苦,打小就走丢了,幸好被山上道观的老道长捡了去,才算有个落脚的地方。
好不容易长到这么大,去年冬天老道长又驾鹤西去,只留下安岁澜一个人。
她还记得这丫头刚来那天,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道袍,手里攥着个破布包,眼神里满是茫然。
如今能找到家人,总算不用再一个人苦兮兮地讨生活了。
赵大娘越想越替她高兴,转身就从自己的货箱里翻出几包葡萄干。
那是她特意进的货,清甜可口,平时舍不得给自家孙儿多吃。
她把葡萄干塞进安岁澜手里,语气热络:
“大娘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几包葡萄干你拿着,路上解解馋。”
安岁澜捏着那包还带着点温度的葡萄干,平静的眼眸里瞬间闪过一抹亮闪闪的喜意。
她爱吃葡萄干,以前道长偶尔下山,总会给她带一包。
那是她童年里少有的甜。
她赶紧把东西放进布袋,又从里面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黄符,递到赵大娘面前。
那符纸是用朱砂画的,上面的纹路细密又规整,还带着点淡淡的檀香。
“大娘,这张符送给您。”
安岁澜的小脸绷得紧紧的,语气格外认真,“您记得随身携带,能保您逢凶化吉。”
赵大娘笑着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围裙口袋里。
她倒不是真信这符纸能有什么用,只是知道安岁澜没什么值钱东西。
这符纸是她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礼物了,权当留个念想。
安岁澜却没立刻走,她站在原地。
目光落在赵大娘的脸上,仔细看了好一会儿。
从额头的印堂,到眼角的纹路,再到下巴的轮廓,眼神里渐渐多了些复杂的情绪。
过了片刻,她无声地叹了口气,从布袋底层翻出一张泛黄的宣纸,纸边有些磨损,像是存放了很久。
“大娘,”
安岁澜把宣纸递过去,声音压得低了些。
“以后要是遇到什么怪事,怎么也解决不了,就来这个地方找我。”
说完这句话,她没再多留,拎起折叠小木桌的提手,转身就朝着天桥那头走去。
青布裙摆在风里轻轻晃了晃,很快就成了人群中一个小小的身影。
赵大娘拿着那张宣纸,站在原地愣了好半天。
她看着安岁澜的背影,忍不住叹气:
“这孩子,怎么又说这些神神叨叨的话……”
她心里难免有些担心,这性子,回了家还这样,那些素未谋面的家人会不会嫌弃她?
赵大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注意到,手里的宣纸忽然隐隐泛出一层淡淡的金光。
那金光很柔和,像薄纱似的裹着纸张。
几秒钟后,原本空无一字的纸面上,缓缓浮现出一行娟秀的小字,墨迹像是刚写上去的,还带着点湿润的光泽。
那是安家在京城的详细地址,从街道门牌号到小区楼栋号,写得一清二楚。
赵大娘愣了愣,低头再看时,那行字还在。
可她只当是自己年纪大了,刚才盯着安岁澜的背影看久了,眼睛花了出现幻觉。
随手把宣纸折好塞进围裙内层,又忙着招呼路过的客人,没再多想。
安岁澜拎着折叠小木桌,沿着山脚下的石板路往约定的地方走。
刚转过一道弯,就看见不远处停着辆黑色的豪车。
车身锃亮,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与周围的青石板、老槐树格格不入。
车旁站着一对中年男女。
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手指上戴着枚低调的铂金戒指,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成功商人的沉稳气场。
他身边的女人则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颈间戴着珍珠项链,耳坠是精致的碎钻款式。
妆容精致,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豪门贵妇。
大概是血缘里的感应,安书屿忽然觉得心口一动,下意识地转过身。
这一转头,正好与不远处的安岁澜对上了目光。
四目相对的瞬间,安书屿的呼吸猛地一滞。
眼前的小姑娘穿着件浅青色的布裙,手里拎着旧木桌。
模样清瘦,却难掩精致的五官。
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不笑的时候透着股清冷的劲儿。
竟与他过世的妻子有七分相似,连眼底的澄澈都如出一辙。
“岁澜!”
安书屿几乎是立刻就认了出来,他大步流星地朝着苏锦跑过去。
声音都在发颤,眼底隐隐有泪光在打转,“我是你父亲,安书屿!我找了你十五年了!”
安岁澜却只是板着张小脸,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看着眼前这个自称“父亲”的男人,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严格来说,你是我生理学上的父亲。”
安书屿脸上的激动瞬间僵住,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满是问号:“???”
他设想过无数次父女相认的场景,却从没料到会是这样一句冷冰冰的回应。
安岁澜没注意到他的错愕,继续循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
“世间万物,皆有道法。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血缘不过是道法演化中的一种联结,本质与草木共生、鸟兽同群并无不同。”
她的声音清清淡淡,像在讲道观里学过的典籍。
可话还没说完,就见安书屿突然捂住脸哭了出来。
那哭声又大又急,肩膀一抽一抽的,连平日里维持的沉稳都没了踪影。
安岁澜皱了皱眉,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困惑。
她明明只是在说自己理解的“血缘”,没说什么重话,怎么这人就哭了?
她盯着安书屿哭红的眼睛,想了想,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地给出建议:
“安先生,你抬头,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物理学上讲,这样能让泪腺分泌的液体回流,眼泪就不会掉下来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安书屿哭得更凶了,连带着肩膀抖得更厉害。
站在豪车旁的孟瑶看得满脸尴尬,手指都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提包的带子。
她是安书屿的第二任妻子,也是安岁澜名义上的后妈。
当年安书屿的第一任妻子生产时大出血去世,留下安岁江离这个唯一的女儿。
可没几年孩子又丢了,那段日子安书屿几乎垮了,是她陪着一步步走过来的。
出发来接安岁澜前,孟瑶还在心里设想了好几种场景。
或许是孩子怯生生地躲在一边,或许是激动地扑进父亲怀里,可她怎么也没料到,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这孩子长得是真漂亮,眉眼精致得像画里的人。
可这说话的内容、待人的态度,怎么看都透着点“不正常”?
孟瑶实在看不下去,快步走过去,伸手拽了拽安书屿的胳膊。
压低声音提醒:“书屿,别在孩子面前这样,先把人接回去再说啊!”
安书屿哭得肩膀直抽抽,指腹胡乱地擦着脸上的眼泪。
却越擦越多,连平日里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型都乱了。
他抬起通红的眼睛望着安岁澜,眼底的悲痛里裹着浓得化不开的慈爱。
声音还带着哭腔:“没事,岁澜,都怪爸爸来晚了……以后爸爸一定好好弥补你,把这些年欠你的都补回来。”
他在心里暗下决心,就算女儿说话古怪、性子特殊,那也是他安书屿的亲生女儿。
是他错过了十五年的宝贝。
这些年孩子在外面吃了多少苦,他一想到就心疼得厉害。
安岁澜听着这话,只是随意“嗯”了一声。
在她看来,“弥补”与否并不重要,只要眼前这男人别再哭了就行。
她实在不太擅长应对别人的眼泪。
“你们在这儿等着吧,我上山拿点东西,很快就下来跟你们走。”
她说着,拎起小木桌就要往山上走。
“等等!”
安书屿连忙叫住她,快步上前两步,眼神里满是期待。
“我跟你一起上去!我想看看……你这些年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也想好好谢谢收养你的道长。”
他心里始终记着这份恩情,若不是那位道长,他的女儿指不定还在受多少罪。
安岁澜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眼安书屿。
男人穿着昂贵的西装,皮鞋擦得锃亮,一看就是常年养尊处优、很少走山路的人。
她皱了皱眉,语气十分坦诚,甚至带着点“不留情面”的直白:
“你跟不上我的脚步。这山路不好走,你走得太慢了。”
安书屿的嘴唇抿了抿,刚压下去的委屈又涌了上来。
眼眶瞬间又红了。
连女儿都觉得自己没用。
眼看着他的眼泪又要掉下来,安岁澜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
“算了,你要是想跟,就跟着吧。”
听到这话,安书屿脸上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
立马像个得到许可的孩子,高高兴兴地跟在了安岁澜身后。
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孟瑶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不放心,也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山路是未经修整的土路,凹凸不平,还长着不少杂草。
刚走到半山腰,安书屿就开始气喘吁吁。
一手扶着旁边的树干,一手撑着膝盖。
额头上满是汗水,连西装外套都被他脱下来搭在了胳膊上。
孟瑶跟在后面,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语气里带着点嫌弃:
“早就跟你说过,让你多去健身房锻炼锻炼,你偏不听!这才走了几步路?就喘得跟跑了八百米似的,丢不丢人?”
安书屿没力气反驳,只是抬眼望了望前面的安岁澜。
小姑娘拎着小木桌,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
浅青色的裙摆被山风轻轻吹动,脸上连一点红晕都没有,呼吸平稳得仿佛只是在平地上散步。
这体力,何止是甩了他十几条街。
好不容易跟着安岁澜爬到山顶,安书屿刚直起腰,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道观”。
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心脏都跟着揪紧了,差点没缓过气来。
说是“小道观”,其实就是一间破旧的茅草屋。
屋顶的茅草有些已经泛黄发黑,边缘还缺了一块,露出里面的木梁。
门口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匾,上面用红漆写着“青云观”三个字。
可“观”字的右边一半早就脱落了,只剩下左边的“又”,孤零零地挂在那里,风一吹,牌匾还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这……这就是你住的地方?”
安书屿的声音都在发颤,心痛得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他的女儿,他找了十五年的女儿,竟然住在这样破旧的地方!
等他跟着安岁澜走进茅草屋,看到里面的景象时,眼泪更是忍不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用木板拼成的旧床、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桌子。
就只有一个摆着几本旧书的木架子,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墙角堆着一些晒干的草药,地上铺着简单的草席,真正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
安书屿越看越心疼,眼泪掉得更凶了。
他的岁澜,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不仅性子古怪,还要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生活。
他这个做父亲的,实在太失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