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苏富比拍卖行的空气裹着香槟与檀木的冷香，沈溪站在展厅阴影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左手腕内侧的疤痕。那道横亘在尺骨上的凸起，像琴弦断裂后蜷曲的残骸，七年未褪。
“下一件拍品，十九世纪贝森朵夫皇室定制钢琴，火灾残件——”拍卖师的声音刺破寂静。光束骤然打向展台，焦黑的琴盖如蝶翼半掀，露出内部炭化的击弦机。沈溪呼吸一滞。
「月光工作室」修复日志第107项
委托人：匿名
标的物：1843年贝森朵夫（火灾损毁率92%）
特殊要求：复原至灾前音色
哥哥沈淮将平板推到她面前：“顾氏集团送来的。佣金够买下整条麦迪逊大道画廊，但要求你亲自修复。”屏幕上跳出一行德文标注——Für Giulietta（致朱丽叶塔）。沈溪猛然攥紧左手，疤痕在皮质手套下灼痛。这架琴铭牌上的名字，是七年前烧死在他怀里的女孩。
【现实切片：修复室的月光】
沈溪的钢镊尖刺入琴键缝隙，夹出一片碳化的麂皮。工作室顶灯关闭的刹那，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流泻而下，在琴骨上铺开银箔。
“左手三连音要像踩在薄冰上。”记忆里少年顾珩的声音从琴腔深处浮起。十七岁的她蜷在琴凳练习肖邦夜曲，少年建筑师的手指突然压住琴键：“这里不是建筑工地，力度要有呼吸——”他指尖沾着雪松木屑的体温贴上她手腕，“琴键是活的，沈溪。它们会记住每一次触碰的温度。”
此刻她触碰的焦木却只反馈死亡的回声。镊尖猝然划过无名指，血珠渗进木纹裂缝，与琴身深处早已干涸的暗红污渍重叠。
【深渊之间：拍卖会暗涌】
顾珩站在二楼观展廊，黑玛瑙印章戒扣住栏杆。下方展厅里，沈溪正用德语与鉴定师争辩琴槌材质。
“她果然看得懂德文文献。”助理低声汇报，“按您吩咐，故意混入了七年前火灾现场的勘察报告。”
顾珩目光锁住她左手的皮质手套。拍卖行档案显示，那场吞噬朱丽叶塔的大火里，还有另一个女孩——因救人身负重伤的华人留学生，左手神经永久损伤。消防员从她紧捂的怀里扒出半枚羊脂玉平安扣，裂口处沾着朱丽叶塔的血。
“沈小姐。”顾珩的声音穿透展台射灯，沈溪转身时撞碎一地月光。他拾起滚落脚边的玉扣残件，裂痕与她颈间悬挂的另一半严丝合缝：“都说碎玉难圆，可若这裂痕里藏着命案呢？”
【幽灵重现：燃烧的奏鸣曲】
当夜沈溪在红外扫描仪下发现琴盖夹层的金属片。超声波清洗剥离出烧熔的怀表盖，内壁刻着德文诗——“当月光沉入琉森湖底，我的爱将随三连音归来”。
骤然响起的手机震动撕破寂静。
「监控显示，2016年9月16日23：07，琴房西南角温度异常升高前，有人关闭了消防喷淋总阀。——C」
沈溪踉跄撞上工作台。七年前那晚，她为赶赴顾珩的建筑颁奖礼，将朱丽叶塔反锁在琴房练习生日惊喜曲目。而此刻邮件附件里，消防阀手柄上赫然烙着半枚指纹——与她修复台上残留的左手掌纹完全一致。
月光在贝森朵夫焦骨上流淌成河。沈溪颤抖着将玉扣按进怀表凹槽，齿轮咔哒咬合的刹那，琴箱深处传来微弱震动。
一道男声从烧毁的录音装置里渗出：
“替我杀了她，这架琴就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