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明曦馆初立,巧制求生具

##明曦馆初立,巧制求生具

{京城流民巷,饿殍倒毙在馊水桶旁。

{我指着温府后院对父亲说:“这里要开女子学堂,管饭,教识字防身。”

{父亲拂袖怒斥:“荒唐!女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我抖开浸透污水的《野菜图谱》:

{“爹,她们学认马齿苋能活命,学扎防狼棒能防身——这比饿死强!”

{开馆那日,十二个面黄肌瘦的姑娘攥着号牌发抖。

{当萧翎把废弃军营地契拍在我案头时,院外正排起三百流民的长龙。

{春桃慌得打翻砚台,墨汁淹没了刚画好的曲辕犁图纸:

{“小姐!图纸被齐侍郎家的公子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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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文元年,雨水格外吝啬。龟裂的田地在烈日下蒸腾着绝望的气息,京畿数县颗粒无收。饥饿如同无形的瘟疫,顺着干涸的河床和龟裂的官道,无声无息地漫延至京城高大的城墙之下。

流民,像溃堤的浊流,涌入了这座锦绣之城。他们蜷缩在城隍庙残破的飞檐下,挤占着护城河淤塞的桥洞,在达官贵人府邸后巷的污秽中刨食。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空洞,是这座繁华帝都最刺眼的疮疤。而其中,女子与孩童的处境,尤为凄惨。饥饿剥去尊严,乱世放大兽性,暗巷里时有女子凄厉的哭喊戛然而止,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激不起半点涟漪。

温府后院的铁匠炉依旧叮当作响,火星四溅。萧翎光着膀子,正和焦大牛合力锻打着一条已初具柔韧雏形的钢带,汗水在他精壮的脊背上汇成小溪。温楚瑜站在一旁,手中炭笔在木板上勾画着腰带软剑的卡扣机关,心思却早已飘远。院墙外隐隐传来的、属于流民营地的绝望气息,像无形的藤蔓缠绕着她。

“小姐,墨梅姐姐说…说昨儿去西市买线,看见…看见巷子口…”春桃端着一碗绿豆汤过来,小脸发白,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惊悸,“两个流民姑娘…被几个地痞拖进死胡同了…叫得可惨…后来…后来就没声儿了…”

温楚瑜手中的炭笔“啪”一声折断。尖利的木刺扎进指尖,沁出血珠,她却浑然不觉。一股冰冷的怒火混杂着强烈的无力感,从心底直冲头顶。她闭上眼,脑海里闪过贝尔在荒野中搭建庇护所的坚韧,德爷在孤岛上寻找食物的专注,李子柒那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以及那些纪录片里,女性在极端环境下互助求生的画面。

力量。知识。互助。这是乱世中,女子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她猛地睁开眼,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有破釜沉舟的决然。她将折断的炭笔扔进炉火,大步流星地穿过回廊,直奔父亲温景明的书房。

书房内,温景明正对着案头堆积的、关于流民安置的奏章副本长吁短叹。见女儿风风火火闯进来,眉头微蹙:“楚瑜,何事如此匆忙?”

“爹,”温楚瑜开门见山,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要将温府后院,连同西边那片堆放杂物的空地,辟为‘明曦馆’。”

“明曦馆?”温景明一愣。

“对!女子学堂!”温楚瑜目光灼灼,“专收京城及流民中无依无靠的年轻女子!管一日两餐,教她们识字、算术、辨识药草野菜、制作净水器物、习练基础防身之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让她们有活命之技,有自保之力!”

“胡闹!”温景明霍然起身,脸色铁青,官袍袖口带翻了桌上的笔架,毛笔滚落一地,“女子抛头露面,聚众授学?成何体统!温家百年清誉,岂容你如此败坏!那些流民女子,粗鄙不堪,岂是能登大雅之堂的?官府自有安置…”

“官府安置?”温楚瑜毫不退缩,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讽刺,“爹!您看看案头这些奏章!看看外面那些饿得啃树皮的孩子!看看那些在暗巷里无声无息消失的女子!官府的粥棚在哪?官府的庇护所在哪?贾思忠克扣的赈灾粮,又进了谁的私库?!”

她猛地从袖中抽出一卷被污水浸染得边缘发黑的粗糙麻纸,哗啦一声在温景明面前抖开!纸上用炭笔勾勒着形态各异的植物,旁边标注着名称和特性:马齿苋(酸,可食,清热)、荠菜(嫩叶可食,止血)、灰灰菜(焯水去涩,可充饥)…赫然是一份简易却实用的《野菜图谱》!

“这是什么体统?”温楚瑜指着图谱上画得栩栩如生的马齿苋,指尖因用力而发白,“这是活命的体统!是让她们饿极了,能在墙角砖缝里认出这东西,塞进嘴里,不至于活活饿死的体统!”她又从袖中摸出一根短木棍,棍头用布条紧紧缠绕,里面似乎嵌着硬物,“这又是什么大雅之堂?”

她将木棍递给温景明,温景明下意识接过,入手微沉。

“这叫‘防狼棒’!”温楚瑜的声音冷得像冰,“里面嵌的是碎瓷片!不是什么雅物!是让她们走夜路时,遇到畜生拖拽,能狠狠砸过去,砸他个头破血流!能为自己挣出一条生路,不至于无声无息烂在臭水沟里的‘大雅之堂’!”

温景明握着那根粗糙却沉甸甸的防狼棒,看着女儿眼中燃烧的、近乎悲愤的火焰,听着她字字泣血的质问,一时竟哑口无言。女儿的话,像一把把重锤,砸碎了他那套“体统”、“清誉”的苍白外壳,露出了底下血淋淋的、令人窒息的现实。他想反驳,想斥责,可那卷污迹斑斑的《野菜图谱》和手中这根粗粝的棍棒,却比任何圣贤道理都更有力量。

“教她们谋生,让她们有技傍身,能织布,能染绢,能种菜,能养活自己,甚至能帮衬家里。”温楚瑜的声音低了下来,却更显力量,“她们有了活路,有了尊严,自然安分守己,这京城便少一份乱源,多一份安稳!这难道不是为朝廷分忧?难道不是最大的‘体统’?难道不比施舍几碗掺了沙子的稀粥,更实在?!”

书房内陷入死寂。只有温景明粗重的呼吸和窗外流民隐约的哀嚎交织在一起。

许久,温景明颓然地坐回椅中,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他看着女儿倔强而明亮的眼睛,又看看手中那根简陋的防狼棒,最终,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声音疲惫沙哑:

“……罢了…你…你且去试吧…莫要…莫要闹出太大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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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明曦馆”的简陋木牌挂在了温府后巷一扇新开的小门旁。没有鞭炮,没有贺客,只有巷子里探头探脑、眼神惊疑不定的流民。

开馆第一日。清晨微凉的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不安。

院中空地上,用竹竿和粗布搭起了一个遮阳棚。棚下,温楚瑜一身素净的靛青细布衣裙,未施粉黛,长发简单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沉静的眼眸。她面前,整整齐齐摆放着十二张矮凳。矮凳上,坐着十二个年龄在十五到二十岁之间的姑娘。

她们大多面黄肌瘦,头发枯黄,身上穿着打满补丁、洗得发白的旧衣,有的甚至光着脚,脚上沾满泥污。每个人都紧紧攥着一块粗糙的木制号牌,那是她们入馆的凭证。她们低着头,肩膀瑟缩着,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个陌生地方、对眼前这位“小姐”的恐惧和茫然,如同受惊的小兽。豆腐坊王二丫,脸上还带着昨日被醉汉骚扰时留下的淤青。福伯的孙女福丫,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小包袱,里面是她全部的家当。

空气凝滞得让人心慌。

“抬起头来。”温楚瑜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十二个姑娘迟疑着,怯生生地抬起了头。

温楚瑜的目光扫过她们惊惶不安的脸庞,没有怜悯,没有施舍,只有一种平静的、带着力量感的坦诚:“从今日起,这里,叫‘明曦馆’。我是温楚瑜,是教你们本事的人。这里管一日两餐,虽不丰盛,但能吃饱。教你们识字、算数、辨识能救命的野菜、制作干净的水、还有…保护自己不被欺负的本事。”

她顿了顿,拿起那卷《野菜图谱》,展开:“今天第一课,认它。”她指着图谱上肥厚的马齿苋,“马齿苋,墙角、路边、田埂上,随处可见。味酸,可生食,亦可煮汤。清热,解毒,关键时候,能顶一顿饭,能吊住一口气。”她又指向荠菜、灰灰菜,一一讲解。

姑娘们的眼神,从最初的茫然恐惧,渐渐有了一丝微弱的光亮。能吃饱?能认野菜?能…保护自己?

接着,温楚瑜拿起一根制作好的防狼棒。粗短的木棍,顶端用厚布条紧紧缠绕,里面藏着尖锐的碎瓷片。她走到旁边一个事先竖好的草人靶子前,眼神一凛,手臂挥动,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

“砰!”

木棍狠狠砸在草人的“脖颈”处!草屑纷飞!

“若遇歹人从后勒你脖子,用此物,狠狠砸他手臂!砸他太阳穴!砸他眼睛!”温楚瑜的声音斩钉截铁,“别怕见血!你的命,比畜生的血金贵万倍!”

这一砸,仿佛砸碎了姑娘们心头的枷锁!王二丫看着那草人脖子上深深的凹痕,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淤青,眼中第一次燃起了名为愤怒和反抗的火焰!

“现在,跟我做。”温楚瑜将防狼棒分发给她们,亲自示范握持和发力的姿势。

生疏、笨拙,却无比认真。十二根粗糙的木棍,在十二双布满老茧或伤痕的手中,第一次被赋予了守护的力量。

消息像长了翅膀。温府后巷管饭、教本事的“明曦馆”,成了流民营地里最热的话题。“真的管饱?”“教认野菜?”“还…还教打人?”质疑、观望、渴望交织。第二日,来了二十人。第三日,巷子口排起了长队,足有五六十人!大多是枯瘦的少女,也有几个带着幼弟幼妹的半大孩子,眼巴巴地望着那扇小门。

温府后院和西边空地早已人满为患。临时搭建的草棚挤得像沙丁鱼罐头,连廊下都睡满了人。焦大牛不得不停了打铁炉子,帮着劈柴烧水。春桃带着墨梅、素兰几个大丫鬟,忙得脚不沾地,分发着掺了麸皮的杂粮饼和能照见人影的稀粥。焦糊味、汗味、还有新来者身上的馊味混杂在一起。

温楚瑜站在拥挤不堪的院中,看着一张张渴望又绝望的脸,眉头紧锁。地方不够!粮食不够!人手不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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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让让!让让!”一个洪亮的声音穿透嘈杂。人群被分开一条通道。萧翎满头大汗地挤了进来,依旧是那身利落的劲装,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气喘吁吁的亲兵。

“温小姐!”萧翎几步跨到温楚瑜面前,眼睛亮得惊人,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可算找着你了!跟我走!”他不由分说,一把抓住温楚瑜的手腕,拉着她就往外走。

“萧翎!你做什么?”温楚瑜一惊。

“给你找了个新馆址!保准够大!”萧翎头也不回,声音里透着兴奋,“城西!五里坡!废弃的西山巡防营驻地!地方够大!营房虽然破点,修修补补能住人!关键是旁边还有好大一片坡地!土是差了点,但拾掇拾掇,种点东西没问题!我跟兵部管库的老王头磨了半天嘴皮子,总算把地契文书弄来了!给!”

他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个硬邦邦的牛皮纸信封,不由分说地塞进温楚瑜手里。

温楚瑜愣住了,低头看着手中那份沉甸甸的地契文书。西山巡防营?她知道那地方,依山而建,占地颇广,确实荒废已久。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你…你怎么知道…”温楚瑜抬头,撞进萧翎那双亮得纯粹、写满了“快夸我”的眼睛里。

“嗨!这京城还有我萧翎不知道的事儿?”萧翎得意地一扬下巴,随即又正色道,“我看你这里实在挤不下了,又听焦师傅说你愁地方。那破营地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废物利用!地方够大,离水源也近,旁边坡地开出来,种点菜,也能贴补些口粮!总比让这些姑娘们挤在这小院子里强!”

巨大的惊喜和感激瞬间淹没了温楚瑜。她握紧那份地契,看着萧翎额角的汗珠和真诚的眼睛,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句:“萧翎…多谢!”

“谢啥!”萧翎大手一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爹说了,让我全力护着你…呃…护着明曦馆!这算啥!对了,搬家的事交给我!我让赵虎带人帮着收拾!保证三天之内,让你这明曦馆,在西山营落地生根!”

希望的火种,瞬间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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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巡防营旧址,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生命。

废弃的营房被修葺一新,虽然依旧简陋,却足够遮风避雨,分成了整齐的宿舍。巨大的校场上,杂草被清除,划分出不同的区域。最引人注目的是营房旁边那片被开垦出来的坡地,虽然土质贫瘠,但已被深翻,整齐地垒起了田垄。

明曦馆的规模,已从最初的十二人,暴增至一百二十人!清一色都是十六到二十岁的年轻女子。她们穿着统一的靛蓝色粗布短打,头发利落地挽起,脸上虽仍有菜色,但眼中已有了光,不再是当初那副惊惶待毙的模样。

温楚瑜成了绝对的核心。她穿梭于各个区域,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将军。

**净水区:**一排排用粗大毛竹打通关节制成的“净水管”架在木架上。温楚瑜亲自示范:将木炭敲碎成均匀颗粒,用细麻布包裹成数层,一层粗砂,一层细砂,一层木炭,再一层细砂…如此反复填充进竹管的不同隔断。“浑浊的河水、雨水,倒进这第一层,层层过滤,最后流出来的,便是勉强能入口的清水!记住,所有用水,必须烧开!”姑娘们围在一旁,看着浑浊的泥水经过几层竹管后,竟真的变得清澈许多,发出阵阵惊叹。

**识物区:**巨大的木板钉在墙上,挂着温楚瑜不断完善的《野菜图谱》、《药用植物图鉴》,甚至还有《常见毒物辨别》。温楚瑜指着图谱:“马齿苋、荠菜,可食。但此物,”她指向一株开着艳丽小花的植物,“断肠草,剧毒!一片叶子可毙命!野外觅食,宁可错过十株可食的,不可误采一株带毒的!”王二丫等几个学得快的,已经能带着小队去附近山坡安全采集,收获的野菜大大丰富了众人的饭桌。

**防身区:**校场一角,由赵虎等侍卫和学有所成的墨梅、青竹带领。练习的不再是花架子,而是最实用的棍术(改良防狼棒的使用)、挣脱技巧、以及温楚瑜精简过的女子防身术三招——戳眼、踢裆、踩脚面!呼喝之声,带着一股初生的锐气。

**工坊区:**几间较大的营房被改造成了工坊。焦大牛带着几个有力气、对铁器感兴趣的姑娘,叮叮当当地打造着简易农具(锄头、镰刀)和更多的防狼棒核心部件——嵌瓷片的铁箍。另一间工坊里,素兰、夏蝉等手巧的姑娘,则在温楚瑜指导下,学习缫丝、纺线、用采来的植物尝试进行草木染布。靛蓝、茜草根的红、栀子花的黄…虽然色泽还不均匀,但一块块染好的粗布晾晒在阳光下,如同开出的希望之花。

温楚瑜的目标很明确:自给自足,良性循环。野菜、坡地试种的耐旱作物(粟米、豆类)解决部分口粮;纺线、织布、染布,除了自用,多余的可由福伯联系相熟的布庄售卖,换回急需的粮食、盐巴和工具;防身术和简易武器的制作,则赋予她们在这乱世中最基本的自保能力。

秩序在混乱中建立,希望在绝望里萌芽。明曦馆像一个巨大的蜂巢,忙碌而充满生机。温楚瑜心中那幅蓝图,正一点点变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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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午后,温楚瑜在充当临时书房的营房里,伏案疾书。案头摊开的,是她正在撰写的《农桑要术》初稿。她用炭笔仔细描绘着改良曲辕犁的结构图,标注着省力杠杆的原理;旁边是“堆肥法”的详细图解——如何分层堆放人畜粪便、秸秆、泥土,如何翻堆促进发酵…这些知识,都来自她记忆中李子柒那双神奇的手。

阳光透过糊着高丽纸的窗户,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春桃轻手轻脚地端着一碗新熬的野菜粥进来:“小姐,歇会儿吧,喝点粥。”

“嗯,放那儿吧。”温楚瑜头也没抬,笔尖在“桑蚕三眠催青术”几个字下画了条线。

春桃放下粥碗,好奇地凑过去看:“小姐,您画的这犁…跟咱庄户人用的,好像不大一样?”

“嗯,这里弯一下,人扶着就省力得多…”温楚瑜随口解释,伸手去拿旁边的尺子。动作稍大,宽大的袖口带倒了砚台!

“啊呀!”春桃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扶,却已经晚了!

“哐当!”沉重的石砚翻倒,浓黑的墨汁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案头!刚刚画好的、墨迹未干的曲辕犁图纸,还有旁边记录着堆肥法关键步骤的几页纸,首当其冲!漆黑的墨汁迅速洇开,覆盖了精密的线条和娟秀的字迹!

“我的图!”温楚瑜心痛地低呼,抢救般抓起那几张纸,墨汁却已渗透纸背,一片狼藉。

“小姐!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春桃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

“快!拿布来!吸水!”温楚瑜顾不上责备,手忙脚乱地用衣袖去蘸吸墨汁,试图挽救。然而,那几张核心图纸和堆肥法记录,已被墨污彻底覆盖,无法辨认。

就在这兵荒马乱之际,营房的门帘被掀开,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传来:“温小姐可在?在下齐凌云,奉家父之命,前来…”声音戛然而止。

门口,站着一位身着月白儒衫、气质温润如玉的年轻公子。正是刑部侍郎齐昭之子,齐凌云。他手中,正捏着几张被风吹到门口、侥幸未被墨汁完全污染、但边缘也沾了些墨痕的纸张——那正是《农桑要术》中关于“草木灰杀虫”、“深耕晒垡”等农事小技巧的片段!

齐凌云的目光,先是被屋内的一片狼藉和跪地哭泣的春桃惊了一下,随即,他的视线便牢牢锁定在手中那几张残页上。温楚瑜那不同于时下馆阁体的、简洁有力的炭笔字,以及纸上记载的那些闻所未闻、却又言之凿凿的农事技巧,如同磁石般吸引了他。

“草木灰…混合烟叶水…喷洒…可杀灭蚜虫…螟虫?”齐凌云喃喃念出上面的字句,清亮的眼中充满了惊异和深思。他抬起头,看向屋内正狼狈地擦拭着手上墨迹、案上残稿的温楚瑜,眼神复杂难明。

温楚瑜也看到了他手中的残页,心中咯噔一下。完了!这《农桑要术》…竟以这种方式泄露了!

齐凌云的目光在残页与温楚瑜之间来回扫视,最终,他郑重地将那几张残页抚平,对着温楚瑜,深深一揖,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温小姐…凌云唐突。敢问此…此农书残稿,可是出自小姐之手?这草木灰杀虫、深耕之法…当真…当真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