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黑气来得悄无声息,像是从墨砚里刚拧出的一滴浓墨,凭空出现在防御光幕的薄弱处。“嗤“的一声轻响,并非利器割裂布料的脆响,反倒像烧红的烙铁扎进冰水,光幕上泛起一圈刺目的白光涟漪,随即像被蛀空的蛛网般裂开细密的纹路——那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防御阵法运转时发出的嗡鸣骤然变调,成了濒死的哀鸣。
黑气却连停顿都没有,细如牛毛的一缕骤然暴涨成手臂粗细,边缘翻卷着灰黑色的雾霭,里面隐约能看到无数扭曲的人脸轮廓,张着嘴无声嘶吼。
它突破光幕的瞬间,周遭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度,空气里飘起细碎的冰碴,连火把的光芒都被染上了一层青灰色,摇曳着几欲熄灭。
江泽春正凝神催动灵力加固左侧防线,只觉背后一股刺骨的寒意贴着脊椎爬上来,那不是刀剑的锋芒,而是带着蚀骨腐心的阴邪之气,像是有无数冰冷的触手正顺着毛孔往里钻。
他猛地侧身,腰间佩剑“呛啷“出鞘,剑锋划过一道银亮的弧光劈向黑气——可剑尖刚触到那灰雾边缘,竟像劈进了棉花里,只激起一阵更浓的黑雾,那黑气借着这阻挡的瞬息,猛地折了个刁钻的角度,绕过剑锋直扑他面门!
黑气前端已经化作一张模糊的鬼面,两只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着幽绿的磷火,张开的嘴中喷出一股腥甜的恶臭,像是陈年的坟土混着腐肉的气息。江泽春瞳孔骤缩,能清晰看到自己倒映在那鬼面眼眶里的惊惶,以及黑气中无数细小的黑色丝线,正如同毒蛇般朝他眉心钻来。
庐泽洋的双眼紧紧盯着那股黑气,不敢有丝毫松懈。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额头的汗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仿佛这样就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力量。
每一次与黑气的碰撞都让庐泽洋感到一阵剧痛,但他咬紧牙关,毫不退缩。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却依然坚定地与黑气对抗着,不肯让它再向前一步。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地与黑气搏斗时,一股突如其来的心慌感如同一股电流般传遍全身。这股心慌感来势汹汹,让庐泽洋猝不及防。他的心跳骤然加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般。
这心慌的感觉来得如此迅猛,让庐泽洋猝不及防。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一阵阵地抽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但却又无法具体地想清楚到底是什么。
庐泽洋像触电般猛地回头,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江泽春所在的方向,恰好目睹了那团黑气如饿虎扑食般朝着江泽春疾驰而去。
庐泽洋心急如焚,毫不犹豫地丢下手中的一切,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江泽春的方向狂奔而去。
狂风裹挟着那团诡异至极的黑气,如一头暴怒的凶兽,张牙舞爪地朝着祭坛席卷而来。黑气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发出“嘶嘶”的声响,好似无数冤魂在痛苦地哀嚎。
江泽春屹立在祭坛之上,发丝在狂风中肆意飞舞,他的眼神却依旧坚定如铁。尽管身上的长袍被狂风扯得猎猎作响,尽管那股扑面而来的邪恶气息让他几近窒息,但他紧紧握着手中的木剑和鞭子,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守护着那好不容易布下的阵法。
然而,那黑气的力量太过强大,它不断地翻涌、扭曲,凝聚成一根粗壮的黑色长矛,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江泽春刺去。江泽春迅速挥舞木剑,试图阻挡这致命的一击。木剑上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与那黑色长矛撞击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但这终究只是螳臂当车。黑色长矛轻易地穿透了木剑的防御,直直地贯穿了江泽春的身体。那一刻,江泽春只感觉一股冰冷的力量瞬间侵入他的五脏六腑,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冻结。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那鲜血在空中散开,如同一朵艳丽而又凄美的血花。
“不——!!!”庐泽洋目眦欲裂,眼睁睁地看着江泽春在他面前如纸鸢般被贯穿,他的心仿佛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庐泽洋如离弦之箭般一跃而起,妄图抓住江泽春那如残阳般艳色的衣角。
江泽春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宛如被毒虫噬咬,更多的却是不甘,仿佛熊熊燃烧的烈焰。他死死地握住木剑和鞭子,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试图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然而那股强大的冲击力却如泰山压卵,让他无力抗拒。那艳色的衣角仿佛是滑溜溜的泥鳅,又似永远抓不住的沙子,从庐泽洋的指尖悄然溜走。
那身影坠落的姿态,比流星更迅疾,比陨石更沉重。
并非缓缓飘落,而是如同一颗被骤然撕裂夜空的陨星,拖着长长的焰尾——那不是火,而是他身上残存的灵力与祭坛结界碰撞后,迸发的最后一点微光,蓝紫色的光屑像被狂风卷起的花瓣,纷纷扬扬地散在夜空中,尚未落地便已湮灭。
他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决绝的弧线,没有挣扎,没有呼喊,只有衣袍在急速下坠中被气流撕扯得猎猎作响,宽大的袖摆如折断的羽翼般徒劳地扇动着。
距离地面越近,那身影便显得越发渺小,却也越发带着撼动人心的力量,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掼出的石子,带着不容抗拒的势头,朝着坚硬的地面撞去。
“嘭——!”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巨响,并非骨骼碎裂的脆响,而是沉重的躯体与地面碰撞时,发出的那种仿佛连大地都在哀鸣的钝响。
像是整座祭坛都跟着震颤了三分,铺在地面的青石板应声龟裂,蛛网般的裂痕以他坠落的中心点为圆心,迅速向四周蔓延开来,每一道裂痕里都渗出细碎的石屑和尘土。
他的身体在撞击的瞬间猛地弹起半尺,又重重摔落,四肢以不自然的角度舒展着,溅起的碎石混着尘土冲天而起,形成一小团浑浊的烟尘。
那烟尘缓缓落下,像给这具坠落的躯体盖上了一层灰色的殓布,只有一道刺目的猩红,正从他身下迅速蔓延开来,染红了冰冷的石板,也染红了飘落的尘埃,如同流星陨落时,最后一抹不甘的血色余晖。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只剩下风穿过祭坛石柱的呜咽声,和那具躯体砸落地面后,再无半点声息的死寂。方才还璀璨如星辰的身影,此刻竟真的像一颗陨落的流星,在坚硬的大地上,化作了一滩破碎的光。
祭坛下,那如墨般的黑气如饿虎扑食般将江泽春紧紧包围,庐泽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泽春被黑气吞噬,心中被恐惧和绝望填满。江泽春如残风中的落叶般躺在地上,身体微微抽搐着,鲜血如决堤的洪水般从伤口处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那团黑气犹如一头凶猛的巨兽,张牙舞爪地继续朝着祭坛下蔓延,妄图冲破那坚固的法阵。庐泽洋深知此时不可冲动,必须先将那团黑气驱散,他怒目圆睁,口中咆哮道:“去死吧!!!竟然敢伤害他!”庐泽洋的双眼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流下了血泪!
江泽春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仿佛被一层厚厚的迷雾所笼罩,变得昏暗无比。他仿佛看到了庐泽洋,那熟悉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庐泽洋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宛如一颗颗璀璨的珍珠,他怎么哭了,真是的,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好遗憾啊——还未来得及向你倾诉我那如潮水般汹涌的爱意,还未能亲口告诉你我定会归来的消息。
江泽春的嘴巴开开合合,仿佛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却又难以启齿。庐泽洋驱散完那团如墨般漆黑的气息,便如呵护稀世珍宝般将江泽春紧紧拥入怀中,他凝视着江泽春,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眸看到他内心深处的渴望,然后将耳朵贴近江泽春,仿佛要捕捉到他那细微的声音。
只听到他说:“别……别担心……我还会转……转世,以前……都是我来找你……下……下一世,你可不可以……来找我?”
“好,我来找你,你先别说话了,好不好?我想你如那常青之树般活着,你不要如那凋零之花般死去,好不好。”庐泽洋声泪俱下地祈求道。
“没……没用的,我注定如那风中残烛般走向死亡……死前我想说我……我喜欢……喜欢上你了……你可不可以如那轻柔的春风般亲我一下。”江泽春面色惨白,口吐鲜血,仿佛那风中的残叶般摇摇欲坠。
“好……”庐泽洋轻轻地吻住了江泽春的嘴唇,那嘴唇冰冰凉凉的,宛如娇嫩的花瓣,柔软无比。一吻上去,庐泽洋口中就感受到了如铁锈般的血腥味。
江泽春的心跳渐渐停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而庐泽洋的眼眶中,却流下了如鲜血般猩红的泪水。
仿佛天地之间唯有他们二人,再无其他。
“下一世,你定要将我铭记于心,待我寻你而来啊!”
庐泽洋像雕塑一般紧紧抱着江泽春那逐渐冰冷的身体,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他的悲痛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淹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