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躯壳之争

“嗬——！！！”

那声嘶吼，如同锈蚀的铁片刮过玻璃，刺耳、破碎，带着非人的痛苦和一种挣脱枷锁的狂暴，在硝烟弥漫、金属扭曲的监护室里轰然炸响！

维生平台上，顾衍舟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强行从沉睡中拖拽出来！脖颈处青筋如同黑色的藤蔓般瞬间暴起！覆盖在身上的透明导管和感应贴片被这剧烈的动作崩断、弹飞！

紧闭的眼皮骤然睁开！

露出的，却是一双完全陌生的、令人骨髓发寒的眼睛！

瞳孔剧烈地收缩着，如同受惊的毒蛇，几乎缩成了针尖大小！眼白部分被浓密的、蛛网般的猩红血丝彻底覆盖！更恐怖的是那眼神——混乱！暴虐！充满了被强行唤醒的极致痛苦、狂躁，以及一种要将眼前所有活物撕成碎片的、原始的毁灭欲！

那不是“穿越者”的冰冷平静！

更不是沈清漪熟悉的、属于顾衍舟的睥睨或阴鸷！

那是……纯粹的、被痛苦和愤怒烧灼殆尽的、野兽般的疯狂！

“顾…顾衍舟？！”正扑向武器柜的沈清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那非人的嘶吼惊得动作一滞，难以置信地回头！

就是这瞬间的分神！

“噗噗噗！”三道微弱的火舌从入侵者手中的微冲喷吐而出！致命的子弹撕裂空气，带着灼热的气流，擦着沈清漪的鬓角飞过，狠狠钉入她身后的金属墙壁，溅起刺目的火花！

沈清漪瞳孔骤缩！死亡的寒意瞬间笼罩全身！她凭借着超乎常人的反应和本能，猛地一个战术翻滚，狼狈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后续的扫射！子弹追着她的身影，在地面和墙壁上凿出一连串狰狞的弹孔！

“目标A失控！清除！立刻清除！”为首的袭击者头盔下的变声器发出更加急促冰冷的指令，枪口毫不犹豫地调转，红外瞄准光点死死锁定了维生平台上那个正发出非人嘶吼、如同恶鬼般挣扎的身影！

“不——！”缩在角落的苏晚晚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就在枪口即将再次喷吐死亡火焰的刹那！

“呃啊——！！！”

维生平台上，那具弓起的身体再次爆发出一声更加惨烈、如同灵魂被撕裂的咆哮！伴随着这声咆哮，他猛地抬起那只带着暗红痂痕的手，不是去阻挡子弹，而是……狠狠地、带着自毁般的力道，一拳砸向自己的太阳穴！

“砰！”

沉重的闷响！

拳头与颅骨撞击的声音，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这自残般的、完全违背常理的一击，如同按下了某个无形的暂停键！

那双疯狂翻涌着混乱和毁灭的眼睛，猛地一滞！瞳孔深处，那浓稠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暴虐和混乱，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泥潭，剧烈地翻腾、扭曲！一种截然不同的、冰冷的、如同万载寒冰般的意志，在剧痛和自毁的刺激下，如同破冰的利刃，狠狠地刺穿了那片狂暴的混沌！

【宿主！强行接管！趁现在！】系统的尖啸如同最后的丧钟！

“嗬…嗬……”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意义不明的抽气声。砸向太阳穴的手无力地垂落，搭在冰冷的平台上。那双眼睛里的混乱和暴虐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虚弱和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空洞。

但这空洞只持续了一瞬！

下一秒，一种仿佛不属于人类的、纯粹到极致的、对生存的冰冷渴望，如同燃烧的冰焰，在那双空洞的眼眸深处点燃！

视野一片血红模糊，剧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颅腔内搅动，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蜂鸣、枪声的余响、沈清漪急促的喘息和苏晚晚恐惧的尖叫。

但这一切，都被一股更强大的、源于本能的意志强行过滤、压制！

活下去！

掌控！

碾碎威胁！

这意志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扼住了这具濒临崩溃躯壳的咽喉！

在袭击者枪口再次锁定、扳机即将扣下的零点零一秒！

维生平台上那具瘫软的身体，动了！

不是躲避，也不是攻击！

那只刚刚砸过自己太阳穴、此刻还带着新鲜血痕的手，猛地抬起，指尖痉挛般地在维生平台边缘某个极其隐蔽的触控区狠狠一划！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本能！

“嗡——！！！”

悬浮平台底座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眼的幽蓝光芒！原本笼罩身体的半透明能量护盾瞬间向外扩张、变形！不再是单纯的防御护盾，而是化作一道狂暴的、肉眼可见的、呈扇形向前方猛烈爆发的能量脉冲！

“轰！！！”

无形的冲击波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冲在最前面的两名袭击者身上！

“呃啊！”惨叫声被变声器扭曲成怪异的电子音！两人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列车迎面撞中，身上的作战服瞬间撕裂！身体不受控制地离地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后方扭曲的合金门框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头盔面罩布满蛛网般的裂纹，鲜血从缝隙中汩汩涌出！

剩下的袭击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惊得动作一滞！枪口下意识地偏离！

就是这瞬间的空档！

“沈清漪！”一个嘶哑到极致、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命令的声音，猛地从维生平台上炸开！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混乱的战场！

沈清漪刚从弹雨中稳住身形，闻声猛地抬头！她看到了那双眼睛——虽然依旧布满血丝，虽然虚弱不堪，但里面翻涌的混乱和疯狂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燃烧着冰焰的决绝！那是她从未在顾衍舟身上见过的眼神！陌生，却在此刻让她紧绷到极致的心脏猛地一跳！

“左三！武器柜！第二层！虹膜解锁！”那嘶哑的声音急促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在呕血，“密码…你的生日…倒序！”

沈清漪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如同猎豹般再次扑出！精准地冲向监护室内侧那个不起眼的武器柜！指尖在第二层面板上飞速划过！

“嘀！”一声轻响！面板上虹膜扫描光束亮起！

沈清漪将脸凑近！

“验证通过！”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咔哒！第二层柜门弹开！

里面没有枪械！只有一枚造型极其古怪、如同黑色鹅卵石般的装置，静静地躺在软垫上，表面流转着幽暗的光泽。

“拿起它！对准入侵者！最大功率！”维生平台上的声音嘶吼着，带着一种强行压榨生命力的虚弱和疯狂！

沈清漪没有任何迟疑！一把抓起那冰冷的黑色“鹅卵石”！入手沉重，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感！她猛地转身，将装置对准了剩下的、正重新调整枪口的袭击者！

“嗡——！！！”

黑色装置表面幽光暴涨！没有声音，没有火光！只有一股无形的、肉眼可见的、令空气都发生扭曲的力场波纹，如同死亡的涟漪，瞬间扩散开来，覆盖了整个监护室入口区域！

“滋啦——噼啪——！”

令人头皮发麻的电流爆裂声密集响起！

剩下的袭击者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们手中的微冲瞬间冒出青烟，电子瞄准镜和头盔目镜噼啪炸裂，爆出细碎的火花！覆盖全身的作战服内部线路短路，发出焦糊味！更可怕的是，他们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痉挛，如同提线木偶被无形的电流疯狂撕扯！变声器里发出痛苦的、意义不明的电子哀嚎！

神经脉冲干扰器！最高强度的无差别瘫痪攻击！

整个入口区域，瞬间变成了电子设备的坟场和入侵者的噩梦地狱！

“呃……”维生平台上，强行发出指令的身体猛地一软，再次重重砸在平台上。那双刚刚燃起冰焰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而灰败。强行中断修复、透支精神核心发动的反击，如同抽走了他最后一丝生命力。鲜血顺着他的额角、嘴角缓缓淌下，在苍白的皮肤上蜿蜒出刺目的红线。

“顾衍舟！”沈清漪看着瞬间瘫痪的袭击者和平台上再次陷入死寂的身影，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不知道刚才那短暂掌控身体的是谁，是那个疯子？还是……别的什么？但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

她猛地调转手中的神经脉冲干扰器，对准地上还在抽搐的袭击者，毫不犹豫地再次按下！

“嗡——！”更强烈的力场波纹扫过！

地上所有袭击者的身体猛地一僵，彻底不动了，只剩下细微的、不受控制的神经性抽搐。

危机……暂时解除？

监护室内一片狼藉，硝烟弥漫，金属扭曲，电子设备冒着青烟，地上躺着生死不知的袭击者。幽蓝的维生平台光芒黯淡，平台上的人影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沈清漪剧烈地喘息着，握着那枚滚烫的黑色装置，指尖微微颤抖。她看向角落，苏晚晚瘫软在地，面无血色，眼神呆滞，显然被吓傻了。

就在这死寂的、劫后余生的压抑时刻——

“嘀…嘀…嘀…”

维生平台连接的、原本显示着平稳线条的生命监护仪，突然发出了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代表心率和脑电波的曲线，如同失控的过山车，疯狂地上下剧烈波动！峰值高得吓人，谷值又低得几乎变成直线！

“怎么回事？！”沈清漪脸色大变，冲到平台边！

只见平台上，顾衍舟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幅度之大，几乎要将身体从平台上弹起！他的双眼死死紧闭，牙关紧咬，额角和脖颈的青筋再次恐怖地暴突出来，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小蛇在疯狂游走！鲜血从紧咬的牙关中渗出，染红了苍白的嘴唇！

【警告！警告！精神核心崩溃加速！】

【宿主意识与原生意识发生剧烈排异反应！】

【身体控制权争夺进入白热化！】

【生命体征急剧恶化！濒临极限！】

【强制修复…无法启动…能量不足…】

【建议…立刻进行…外部…神经…同步干预…否则…彻底崩解…倒计时…未知…】

系统断断续续、充满绝望的警报在沈清漪和苏晚晚的脑海中疯狂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