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次驱魔
- 驱魔木匠:救一命,抵一命
- 时与
- 1221字
- 2025-06-17 14:57:23
第1章 第一次驱魔
当夏日的西山将最后一缕天光缓缓吞没,我放下手中锋利的刻刀,轻轻吹去木屑。一副“钟馗嫁妹”的木雕,在昏暗中显露出狰狞而威严的轮廓。
“叔儿啊……”炕上女孩一声虚弱的呼唤,气若游丝。
“伟杰啊,妈在外面呢!”嫂子隔着门板安慰着,可她的声音里满是焦灼和慌乱。她还不时低声嘟囔着什么,隐约能听出似乎是在埋怨身旁的哥哥。
我长舒一口气,胸腔里积压的浊气似乎也随之散去。指尖拈起那管旧毛笔,探进盛着朱砂与鸡血的粗瓷碟里。笔尖贪婪地吮吸着粘稠的鲜红,直至饱胀欲滴。
随后,双掌合抱笔杆,笔尖向外,稳稳抵在眉心正中。唇齿微动,无声的古老口诀在舌尖滚过。念罢,心神凝于一点,手腕悬定,笔锋如锥,稳稳点向那木雕钟馗的右眼——
“嗡——!”
指尖触木的刹那,一声沉闷的颤鸣仿佛自木雕深处炸开!眼前光影陡然扭曲,那“钟馗嫁妹”的雕板之上,竟腾起一片模糊晃动的虚影!耳畔,一阵若有若无、悠长诡异的喜乐声凭空钻入,不绝如缕。紧接着,一股浓烈刺鼻的硝烟味混杂着焦糊的草木灰气息,蛮横地钻进鼻腔,直冲脑门。
几乎是同时,不远处的土炕上,那个气息奄奄、蜷缩如虾的女孩,身体猛地一弓,像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拽起!
“哇——!”
她猛地趴在炕沿,大口呕吐。一滩粘稠、黑绿相间、散发着令人作呕腥臭的苦水喷涌而出,那难以形容的恶臭瞬间在狭小的屋子里弥漫开来,几乎凝成实质。
她吐得撕心裂肺,直至呕出的只剩清亮的涎水,整个人才像被抽去了骨头,软软瘫倒。然而,当她再抬起头,那双原本浑浊黯淡的眼睛,竟骤然亮起一丝属于活人的、微弱却清晰的光彩。
“砰!”
屋外早已焦灼难耐的女人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撞开了紧闭的房门。
“伟杰!你咋样了?!”她带着哭腔,几乎是跌撞着擦过我的身侧,扑到炕边,一把将那虚弱的女儿紧紧搂进怀里。
女人的身后,跟进来一个面色白皙、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他戴着一顶洗得发白的旧式军帽,帽檐压得有些低,这装扮,像极了师傅曾向我描述过的伪满宪兵。他先是飞快地扫了一眼炕上相拥而泣的母女,眼神复杂难辨,随后才将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又混杂着如释重负的疲惫。
“咏武……”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干涩,“…真…真成了?”他顿了顿,目光又飘向炕上的女儿,似乎在确认那焕发的生机不是错觉。他搓了搓手,脸上挤出一点极不自然的笑容,斟酌着开口:“……那个,一会儿…哥请你喝二两?咱哥俩…好些年没坐一块儿了。”
我站起身,骨骼发出轻微的声响。搓了搓因用力握刀而指节发白、沾染着木屑和朱砂痕迹的粗糙手指,没有去看他脸上的神情,只是摇了摇头。
“不了。”声音不高,却没什么起伏,“老娘还在家等我做饭。你知道她……离不得人。”
屋内的气氛,因这句话而骤然沉凝了几分。
……
这一年,我刚满十八。
这一天,我为我的侄女孙伟杰,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驱邪。
而那个戴着旧军帽、神情复杂的男人,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哥哥。
他叫孙咏文。
而那刻投入夜色的我却不知道,隔壁那个破土房内,我那可怜的老娘在土炕上拉下了她人生的最后一泡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