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洛阳铲下的活人俑

洛璃翻译完竹简的瞬间，骊山西侧山体突然传来爆破声。张九溟攥着物证袋冲向临时指挥部，防化服被荆棘划破也浑然不觉。十公里外的山坳里，SX省考古二队正在抢救性发掘新发现的陪葬坑，对讲机里传来队员变调的嘶吼：“探方里全是活人俑！它们在动！”

张九溟赶到时，三具沾满荧光黏液的兵马俑残片正躺在检测台上。这些本该是陶土烧制的碎片，断面竟露出森森白骨——两千年前的刑徒尸体被直接浇筑在陶俑内部，神经脉络与陶土中的纳米晶体完美融合。洛璃将激光笔对准骨骼缝隙，幽蓝的荧光寄生虫正沿着髓腔缓慢蠕动。

“这不是普通殉葬。”张九溟用镊子夹起一片颅骨碎片，在紫外线下显出密集的蜂窝状孔洞，“所有骨骼都被改造成了虫巢。”他的话音未落，检测室外突然传来玻璃爆裂声，存放青铜方尊的防弹玻璃罩爬满蛛网状裂痕，二维码区域的蓝色黏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殖。

王主任的尸体就是在这时开始异变的。

两个小时前因汞中毒身亡的老考古学家，此刻正在裹尸袋里剧烈抽搐。当张九溟掀开防尘布，发现尸体的皮肤已经彻底青铜化，指甲生长成锋利的铜刃。更恐怖的是，王主任的喉结正在高频震动，发出类似编钟的嗡鸣声。洛璃的量子光谱仪对准尸体脖颈，屏幕突然跳出秦代音律谱——正是《吕氏春秋》记载的祭天雅乐《承云》。

“离开这里！立刻！”张九溟拽着洛璃后撤的瞬间，王主任的腹腔突然炸开。数以千计的荧光寄生虫裹挟着青铜内脏碎片喷射而出，在空气中汇聚成北斗七星图案。虫群撞击到防爆玻璃的刹那，张九溟胸前的祖传玉佩突然发烫，一缕青烟从龙纹玉佩的缝隙中渗出，竟将虫群逼退半米。

惊魂未定的众人撤回地面时，夕阳已经完全沉入骊山。张九溟摸出那枚救命的玉佩对着月光端详，却发现原本莹白的和田玉内部，不知何时渗入了与青铜方尊相同的蓝色黏液。洛璃突然抢过玉佩放在量子光谱仪下，仪器发出尖锐的报错音：“这东西的量子纠缠频率...和你的DNA完全一致！”

夜巡队员的惨叫划破寂静。张九溟抓起强光手电冲向陪葬坑，眼前的场景让他浑身血液凝固——白天下挖的探方已被某种力量重新填平，洛阳铲的合金铲头扭曲成麻花状插在封土堆上。二十米外，三个值夜班的队员正跪在月光下疯狂抓挠自己的脸，他们的指甲缝里塞满陶土碎屑，眼眶中被掏出的眼球居然闪烁着兵马俑特有的中国紫颜料光泽。

“闭眼！别碰他们！”张九溟用防化服裹住手去拉最近的队员，指尖刚触及对方肩膀就传来钻心剧痛。队员的工作服下隆起无数蠕动的硬块，仿佛有陶俑碎片在皮肤下游走。当那个年轻人突然转头，张九溟看到他的瞳孔已经变成陶俑的灰白色，开裂的嘴角不断掉落陶土渣：“将军...蒙毅将军要醒了...”

探地雷达的警报声突然炸响。洛璃抱着仪器冲过来，屏幕上代表地下空间的红色区域正以每秒十米的速度向四周扩散。张九溟低头查看雷达波成像，浑身汗毛瞬间竖起——在地下三十米深处，数百具人形热源正以秦军方阵的队形向地面移动，它们的心脏位置都闪烁着与荧光寄生虫相同的量子信号。

“活人俑在地下组队行军？”洛璃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突然将雷达成像放大十倍，在方阵最前方，一具三米高的将军俑正在挥舞青铜剑。当张九溟看清将军俑胸甲上的云纹，手中的玉佩突然烫得握不住——那纹路与他玉佩的裂痕分毫不差。

更恐怖的变故发生在凌晨三点。当张九溟带着武警封锁现场时，白天下挖的兵马俑碎片突然集体悬浮。数千片陶土与骨骼残骸在空中拼合成九具完整的跪射俑，它们空洞的眼窝转向北斗七星方向，关节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洛璃的量子接收器捕捉到一段高频电磁波，转译成音频后竟是现代汉语：“坐标已确认，焚书坑儒计划第二阶段启动。”

“这些陶俑在接收卫星信号！”洛璃扯掉耳机大喊。她手中的平板突然黑屏，秦始皇陵的卫星地图自动弹出，九个闪烁着红光的定位标记赫然对应北斗九星方位。最北端的红点正在向骊山移动，GPS坐标显示那竟是西安卫星测控中心2023年发射的“天玑一号”量子通讯卫星。

张九溟抓起工兵铲砸向最近的悬浮陶俑。铲刃切入陶土瞬间，飞溅的不是碎屑而是腥臭的蓝血——陶俑内部蜷缩着尚未腐烂的现代人尸体，他腕上的防水表指针定格在2024年6月15日3：15，正是五分钟后的时刻。

山体震颤再次降临。悬浮的九具陶俑突然调转弓弩方向，骨质箭矢自动搭上弓弦。张九溟扑倒洛璃的刹那，三支箭矢擦着他后颈射入地面，箭簇入土处立刻腾起紫色火焰。幸存的武警举枪射击，子弹贯穿陶俑头颅后却传出金属碰撞声——陶土外壳剥落处露出钛合金头骨，电子眼泛着红光。

“这不是秦俑...是机器人！”张九溟的嘶吼被爆炸声淹没。最后一具悬浮陶俑突然自爆，气浪掀翻整座帐篷。他在浓烟中摸到块冰凉的东西，借着手电光看清是半块青铜虎符，断裂处却露出集成电路板，芯片上刻着“鸿蒙系统V3.0”。

洛璃的尖叫从烟雾深处传来。张九溟攥着虎符冲过去，看见女孩正对着陪葬坑颤抖——白天被填平的探方重新裂开，二十具身披西装的现代人俑正从地底爬出。它们左手握着iPhone15，右手持秦弩，领带夹上统一刻着“骊山文旅集团”。当手机屏幕自动亮起，张九溟看到所有锁屏壁纸都是同个画面：自己浑身青铜化倒毙在墓室的监控截图。

玉佩在此刻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张九溟眼睁睁看着光线穿透地表，在地下三十米处映出巨大的青铜棺椁轮廓。棺椁四周跪拜着三百具身防弹衣的雇佣兵俑，他们肩头扛着美制M4卡宾枪，战术背心上却沾满秦代朱砂。当棺椁顶部的星图被青光激活，张九溟听到脑海中响起陌生的机械音：“检测到宿主DNA，弑神兵器启动倒计时：71：59：59。”

“九溟！”洛璃突然将注射器扎进他脖颈。冰凉的纳米机器人液体注入血管的瞬间，张九溟视网膜上浮现出无数跳动的数据流。他看见自己站在巨大的量子对撞机中央，环形加速器外赫然立着秦始皇的十二金人，而洛璃正穿着秦代巫祝的长袍调试控制台。

幻象被枪声击碎。武警的冲锋枪扫射将最后几具现代人俑击退，但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开始。张九溟跌跌撞撞爬回检测室，发现那卷预言他死亡的竹简正在自发燃烧。火焰不是常见的橙红色，而是与打火机相同的青白色。当最后一片竹简化为灰烬，焦黑的残渣竟在桌面拼出新的秦篆。洛璃的翻译让整个指挥部陷入死寂：

“葬汝者，乃三千年后之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