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奏

什么是京剧,什么是梨园,什么是星空,多么无趣的词语,却偏偏能串联起一段尘封的传奇。泛黄的古籍残页里,潦草的字迹记载着“九宗”的只言片语,像是夜空中若隐若现的星子,引得我这个痴迷传说的小作家,跨越半个戏神大陆,来到煌月帝国边陲这座锈迹斑斑的小城。

暮色如墨,笼罩着这座被蒸汽齿轮声浸透的城市。唯有巷尾一缕微弱的灯光,在潮湿的空气中忽明忽暗,宛如将熄的烛火。一个身披斗笠的身影自阴影中浮现,那是个浑身覆满银灰色皮毛的奇异生物,身形矫健如离弦之箭,却在接近一户人家时骤然缩小,化作一只小巧玲珑的猫咪,轻巧地钻进半掩的窗棂。

我的好奇心瞬间被点燃,可双腿却像灌了铅般沉重。那个神秘的生物究竟是什么?它为何会选择这户人家?就在我犹豫不决之际,屋内传来一声苍老却清亮的呼唤:“珂,珂几声,来了,为何不进来,座座。”吱呀一声,木门缓缓开启,一股混杂着檀木与旧书页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的景象恍若隔世。昏黄的油灯下,两位老者端坐藤椅之上。左侧的老妪银发如雪,黑缎缠目,周身萦绕着神秘莫测的气息;右侧的老翁眼神深邃如浩瀚星空,仿佛能看透世间万物,却又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小伙子来我们这儿干什么?”老妪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微风,带着几分岁月沉淀的温柔。

我赶忙整理衣装,恭敬地行礼:“两位前辈安好,晚辈是煌月帝国的一介书生,偶然在古籍中窥见‘九宗’的记载,心生向往,特来寻访。”

老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微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既然如此,明儿茶楼,我们便为你说道说道。”

我难掩欣喜,连忙追问:“晚辈还有一事不解,如今帝国福利优厚,二位为何选择隐居于此?以及……”

两位老者对视一眼,苍老的面容上泛起追忆的神色,继而爆发出爽朗的笑声:“看来时间真是把杀猪刀,连白面的名号都快被人忘了。”

被唤作白面的猫咪跃上桌面,琥珀色的眼睛瞪得浑圆,气鼓鼓地“喵”了一声,仿佛在抗议这个称呼。老妪见状,无奈地摇摇头:“你俩还是这么孩子气,也不看看有客人在。”

“老婆子,好歹给我留点面子,我当年……”老翁刚要开口,却突然意识到失言,急忙改口,“我当年可是这大陆上响当当的人物!”

我满心好奇,却也识趣地没有再追问老翁当年的事迹。与两位老者又寒暄了几句后,我便告辞离开,满心期待着明日在茶楼的会面。

第二日,晨曦初照,我早早便起身,按照昨晚老者所指的方向,前往那座神秘的茶楼。一路上,蒸汽机械的轰鸣声不绝于耳,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与管道喷出的白色蒸汽构成了这座工业城市的背景音。可我的心思全然系在即将揭开的“九宗“之谜上。

转过第七个街角时,我注意到路边的蒸汽灯柱上刻着细小的梨花纹样,这些花纹排列成箭头形状,指向一条幽深的小巷。巷口处,一个衣衫褴褛的卖艺人正在演奏二胡,琴弦震颤发出的音调竟与昨晚老妪说话时的韵律有几分相似。

“先生要去梨园?“卖艺人突然停下演奏,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心头一惊,下意识地点头。

“记住,茶过三巡,戏如人生。“他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便继续拉起了二胡,琴声比先前更加凄婉。

终于,在城市边缘的一条偏僻小巷尽头,我看到了那座茶楼。茶楼的牌匾已然破败,“梨园“二字斑驳褪色,在微风中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掉落。那陈旧的外观,历经岁月侵蚀的痕迹,给人一种沧桑而神秘的感觉。

奇怪的是,茶楼周围竟没有一丝蒸汽机械的痕迹,与城市其他部分形成鲜明对比。砖木结构的建筑上爬满了青藤,屋檐下挂着几盏褪色的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发出吱呀声响。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踏入茶楼。店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桌椅摆放得杂乱无章,厚厚的灰尘覆盖在每一个角落,似乎这里已经许久未曾有人光顾。可诡异的是,正中央的方桌上却摆着一套崭新的茶具,茶壶口还冒着热气。

“有人吗?“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茶楼里回荡。

无人应答。

就在我四处打量之时,一阵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这香气淡雅却又极具魅惑力,像是陈年普洱混合着某种不知名的花香,瞬间让我的意识变得模糊起来。我试图捂住口鼻,但为时已晚——双腿一软,眼前一黑,便陷入了沉睡。

朦胧中,我仿佛听到了一段悠扬的京剧唱腔: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那声音忽远忽近,时而如黄莺出谷,时而似沉钟暮鼓。我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沉重得如同被铅块压住,只能任由那声音将我带入更深层的幻境。

突然,眼前亮起一片星光。我发现自己站在一座金碧辉煌的戏台前,台上正上演着《贵妃醉酒》。扮演杨贵妃的旦角水袖轻扬,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她的妆容精致得不像凡人,眉心一点朱砂痣在灯光下竟闪烁着微光。

台下座无虚席,观众们穿着各个时代的服饰——有长袍马褂的老者,也有西装革履的绅士,甚至还有几个身着奇异金属盔甲的武士。他们的面容都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薄纱笼罩,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好!好一个'云想衣裳花想容'!“有人喝彩道。

戏至高潮处,杨贵妃一个卧鱼动作,突然抬头望向天空。顺着她的视线,我看到戏台的穹顶不知何时变成了浩瀚星空,无数星辰组成了一条银河,横贯天际。

就在这时,九个身影从银河中缓步走出。他们身着戏服,却各不相同——有的披挂靠旗,有的着青衣素服,还有的干脆赤膊上身,露出纹满星图的肌肤。他们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每一步都在虚空中激起涟漪。

“九宗......“我喃喃自语,心脏狂跳不止。

为首的是一位面容模糊的老生,他手持一柄青铜剑,剑身上刻满了星辰图案。他转向我的方向,明明没有眼睛,我却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穿透了我的灵魂。

“时候未到。“他开口道,声音如同千万人同时说话的回响。

戏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杨贵妃的凤冠掉落,露出一头银白长发——那分明是昨晚的老妪!她朝我伸出手,嘴唇翕动,似乎在说什么,但声音被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淹没了。

我猛地从沉睡中惊醒,冷汗浸透了后背。茶楼依旧空无一人,但桌上的茶壶不知何时翻倒了,茶水在桌面上形成了一个奇特的图案——九颗星星环绕着一轮弯月。

“这是......“我伸手想去触碰那图案,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指变得半透明,能直接看到桌面上的木纹。

我慌忙站起身,冲向门口。推开门的一瞬间,刺眼的阳光让我眯起了眼睛。待视线恢复,眼前的景象让我彻底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