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裂旗焚官衙

崇祯五年正月廿一,天色尚未破晓,浓重的晨雾如一张巨大的灰色纱帐,笼罩着整个登州城。登州府库那高耸的包铁门,在这朦胧的雾气中,泛着冰冷而又阴森的光,仿佛是一头蛰伏的巨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耿仲明勒马立于府库前的石狮旁,他身着黑色劲装,外罩一件黑色披风,在晨雾中猎猎作响。他的眼神冷峻而坚定,宛如寒夜中的星辰,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身后八百天佑军将士整齐排列,静如铁俑,他们身上的铠甲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仿佛是一群随时准备出击的战神。

孔有德站在耿仲明身旁,焦躁地摩挲着斧柄。他的脸上写满了急切和愤怒,眼神中透露出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渴望。“朱大典的私兵昨夜全撤进库院,墙头架了二十门虎蹲炮!”他压低声音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寅时三刻,寂静的晨雾中突然响起三声鹧鸪啼,那声音清脆而又急促,仿佛是战斗的号角。韩铁手独臂擎旗,如一只敏捷的猿猴般跃上屋脊。猩红旗面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孔”字撕裂处露出原绣的“明”字残迹,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尘封的历史。

几乎同时,府库西墙轰然炸开,巨大的声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浓烟和尘土瞬间弥漫开来,宛如一片灰色的乌云。原来是前夜被俘的铸炮匠人,正引燃埋在地基的火药。火药的威力巨大,将坚固的西墙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杀!”孔有德一声怒吼,双斧挥舞着劈开浓烟,如一头愤怒的雄狮般冲向府库。守军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急忙将炮口调转过来。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开火,墙头突然溅起血花。林慕雪率领的医营女子,宛如一群鬼魅般从下水道攀上墙头。她们手中的药锄如夺命的利刃,凿进炮手的眼窝。炮手们惨叫着倒下,鲜血染红了墙头。

府库大门洞开的刹那,耿仲明的战马人立而起,碗大的铁蹄踏碎了“大明登州府库”的石匾。石匾的碎片四处飞溅,仿佛是这个腐朽王朝的象征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耿仲明策马冲进府库,身后八百天佑军将士如潮水般涌了进去。

银海照肝胆

库房深处,一股刺鼻的铜钱霉味和血腥气扑面而来。昏暗的光线中,只见无数的银箱堆积如山,官锭滚落满地,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孔有德狂笑着劈开银箱,仿佛看到了无尽的财富。“够买十座登州城!”他大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库房中回荡。

暴民们听到孔有德的喊声,如饿狼般蜂拥而上,疯狂地抢夺着银锭。一时间,库房内混乱不堪,有人为了争银锭互捅腰刀,鲜血在地上流淌着,形成了一道道红色的溪流。

“都住手!”耿仲明鸣铳震住了骚乱。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威严和愤怒,仿佛在警告这些暴民。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库房的尽头,只见三百具辽东铁甲在架上蒙尘,甲片间还沾着鸭绿江畔的泥斑。这些铁甲仿佛是历史的见证者,诉说着当年东江军的悲壮与辉煌。

“是毛帅给东江军订的冬甲...”韩铁手抚摸着铁甲,哽咽着说道,“崇祯二年就该运到皮岛。”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悲伤和愤怒,仿佛在为那些未能穿上冬甲而战死的战友们感到惋惜。

库吏在一旁抖如筛糠,他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绝望。“当年...袁督师说东江镇要裁撤...”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寒光闪过,库吏的头颅滚进了钱堆。耿仲明甩去刀上的血,割破掌心,将鲜血抹过铁甲。“凡辽东汉子,披甲!”他大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豪情和壮志。血掌印在护心镜上,如三百面复仇战旗,仿佛在向这个腐朽的王朝宣战。

铁链断幽冥

地牢里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味,熏得火把明灭不定。囚犯们扒着栅栏,伸出枯爪,哀求着:“将军饶命!”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仿佛是一群在黑暗中挣扎的灵魂。

孔有德用斧尖挑起名册,大声念道:“贪墨军粮的杀!抗税的杀!白莲邪教...”话音未落,最里间囚室传来铁链砸门的声音。声音沉重而又急促,仿佛是死神的召唤。

独目囚徒竟挣断镣铐,如一头愤怒的野兽般冲了出来。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仇恨和愤怒,大声喊道:“耿仲明!崇祯三年广宁粮案,老子替你顶的死罪!”耿仲明瞳孔骤缩,他认出了这是当年替他转运军粮的漕帮把头赵黑蛟。赵黑蛟的左眼窟窿赫然是锦衣卫铁蒺藜所赐,那是一段痛苦的回忆。

“开锁。”耿仲明斩断牢门,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感激和愧疚。赵黑蛟却不挪步,独眼扫视着囚笼,大声说道:“要老子卖命?把这些兔崽子都放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

角落忽有囚犯撕开衣襟,露出胸前白莲纹身。白莲教在当时被视为邪教,是朝廷严厉打击的对象。这一发现让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血帜卷狂澜

府库广场已成修罗场,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人间地狱。被释囚犯咬断官兵喉咙,瘸腿老囚将白莲经幡绑上旗杆,那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一种不祥的预兆。

孔有德正剁着按察使的尸体,他的脸上溅满了鲜血,宛如一个恶魔。忽见耿仲明押来十辆囚车,囚车中坐着瑟瑟发抖的士绅,他们都是克扣过辽饷的粮商。

“贪官污吏在此!”耿仲明长刀挑飞车帘,大声喊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正义和愤怒,仿佛要将这些贪官污吏一网打尽。暴民们欢呼着涌来,却被他横刀拦住。

“今日天佑军开的是公道!”耿仲明踏上车辕,举起火把,大声说道。他的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在广场上回荡。“但谁敢碰民宅半片瓦——”火把猛然掷向粮车,烈焰瞬间吞没了粟米。火焰在夜空中燃烧着,映红了人们的脸庞。

火光照亮了库房屋檐。林慕雪掀开瓦片,露出藏匿的二十箱弗朗机火药。这些火药在当时是非常珍贵的武器,将为天佑军增添强大的战斗力。韩铁手劈开夹墙,拽出葡萄牙火器图卷。这些图卷对于天佑军来说,无疑是一份宝贵的财富。赵黑蛟撬开地砖,拖出裹在油布里的三百支乌铳。乌铳的出现,让天佑军的装备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焚册祭辽东

巡抚衙门大堂,孔有德将明黄帷幔披上肩头,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从今儿起,老子就是都...”他刚要说话,斧头突然脱手坠地。原来耿仲明正将《万历会计录》抛入火盆。

“你烧官牒作甚!”孔有德急抢册籍,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愕和愤怒。耿仲明一脚踏住书卷,火焰顺着丝绒地毯窜上公案。“登州田亩税册记着,辽饷三成被孔氏吞了。”他冷冷地说道,火舌卷过孔有德惊愕的脸。“既举反旗,这些脏账该烧给阎王看!”

院外忽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两人冲至廊下,只见赵黑蛟率囚犯扛出府库的洪武大炮,炮身缠着撕裂的大明龙旗。那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这个腐朽王朝的衰落。瘸腿老囚在白莲经幡下分发乌铳,林慕雪带妇人用账簿折成护身符塞进士卒怀中。

“疯子!全是疯子!”孔有德揪住耿仲明咆哮。却见他解下染血的“明”字旗缚于火把,奋力掷向堆满税册的火堆。

“辽东饿死的冤魂!登州屈死的弟兄!且看此火——”耿仲明大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悲愤和豪情。

烈焰轰然冲霄,将巡抚衙门的“明”字匾烧得噼啪作响。那火焰仿佛是一种力量,一种反抗的力量,它将烧毁这个腐朽的王朝,迎来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