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月光浸透废墟。
云澈仰头看着天空的异象——两轮月亮已经重叠大半,较大的银月被较小的红月侵蚀,像被咬了一口的白苹果。最诡异的是,这种侵蚀是双向的:红月也在被银月同化,形成你中有我的混沌状态。
“还有七分钟完全重叠。“神王霄站在三座祭坛中央,仅存的三只神翼展开成屏障状,“到时母神将获得穿越维度的足够能量。“
云澈的黑晶右手紧握终焉之器。这件神器现在只有匕首大小,却重若千钧。更糟的是,他体内的混沌幼苗正在疯长——每次心跳都让它拔高一截,现在已经长出第四片叶子。
“为什么帮我?“云澈盯着霄的侧脸,“在海底神殿,你本可以杀了我。“
霄的黄金竖瞳微微收缩:“因为我看到了真实记忆。“他指向祭坛上的初代林焰,“她给我看的。“
祭坛上的银发女子腹部星云伤痕缓缓旋转,与云澈体内的混沌幼苗产生奇妙共振。随着双月重叠程度增加,这种共振越来越强,让云澈产生某种幻觉——仿佛能听到母神的心跳。
“那些克隆体...“
“掩护。“霄简短回答,“母神以为我还在追杀你。“他忽然转身,三只神翼同时指向不同方向,“他们来了。“
废墟四周浮现出数十道身影:左侧是新神盟的机械大军,中央是母神控制的亡灵神骸,右侧则是...传承者残部?云澈惊讶地看到雪清瑶带领着几个陌生面孔,其中就有古遗迹中牺牲的土神传承者石重!
“他不是死了吗?“
“时间线开始收束。“霄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所有为保护你而死的传承者,都会在最终时刻归来。“
这句话让云澈如坠冰窟。如果牺牲者都会回归,那林焰...他的视线扫过全场,没有那个红发身影。只有祭坛上的初代林焰静静注视着他,嘴角挂着似曾相识的微笑。
新神盟的机械军团率先发动攻击。数百架无人机组成攻击矩阵,发射出银色光束网。霄的神翼轻震,三道金光拦截了大部分攻击,但仍有漏网之鱼射向云澈——
雪清瑶的冰墙及时升起。她站在左侧祭坛上,全身晶莹剔透如同冰雕,但眼中的神采分明是云澈认识的那个女孩。
“清瑶?你...“
“没时间解释。“她的声音直接传入云澈脑海,“听好:当双月完全重叠时,三相祭坛会形成通道。你必须将终焉之器刺入母神的心脏位置——那里藏着初代修罗神的最后一根骨钉。“
右侧祭坛上的机械化萧岩突然启动。他的轮椅变形为炮台,一发射击精准命中试图偷袭的亡灵神骸:“验证通过,守护者云澈。执行最终协议:释放火种。“
火种?云澈还没反应过来,小火化作的火雀突然从他肩头飞起,径直冲向中央祭坛的初代林焰。两者接触的瞬间,爆发出耀眼的金红色光芒!
“不!“云澈本能地想阻拦,却被霄按住肩膀。
“看仔细。“神王的声音异常沉重,“这才是火神传承的真相。“
光芒中,初代林焰的星云伤口完全展开,露出内部结构——那不是伤口,而是接口!小火正在与之融合,逐渐化作一枚精致的火焰钥匙。
“终焉之器需要钥匙。“霄解释道,“而钥匙需要...“
“牺牲火神。“云澈突然明白了。海底神殿、极北熔炉,所有线索都指向这个残酷真相——林焰从最初就是被设计成“活体钥匙“。
仿佛回应这个认知,体内的混沌幼苗突然开花结果。剧痛让云澈跪倒在地,他看到自己胸口浮现出微型混沌之门的投影——母神正在通过这个连接降临!
天空传来玻璃碎裂般的声响。双月完全重叠的刹那,整个天空像镜子般破碎,露出后面无尽的黑暗。从那黑暗中,一只完美无瑕的女性手臂缓缓伸出。
“母亲...“霄单膝跪地,声音里充满复杂情绪。
云澈挣扎着抬头,终于看清母神的真容——那是张与他七分相似的女性的脸,但更成熟,更完美。最令人不安的是,当她完全显现时,云澈在时之瞳中看到真相:这个存在由无数女性化的“云澈“组成,每个都来自不同时间线。
【我亲爱的孩子们。】母神的声音直接震动灵魂,【何必抵抗必然的命运?】
她轻轻挥手,新神盟的机械大军瞬间锈蚀崩解;再一弹指,亡灵神骸集体跪拜。只有传承者们还在抵抗,雪清瑶的冰墙已经出现裂痕。
“现在!“霄突然将手刺入自己胸口,挖出一枚发光的骨钉,“修罗之骨!“
云澈福至心灵,终焉之器自动飞向那枚骨钉。两者结合瞬间,初代林焰体内的火焰钥匙也同步激活,三股力量形成三角能量束直射母神!
【天真。】母神轻笑,【用我赐予的力量对抗我?】
她优雅地抬手接住能量束,像接住一片羽毛。更可怕的是,能量束反而为她充能,使她形体更加凝实。云澈这才惊觉上当——三相祭坛根本不是什么武器,而是母神设计的充电装置!
“不...不对...“霄跪倒在地,三只神翼迅速变黑,“初代...骗了我们...“
祭坛上的初代林焰突然开口,声音却是母神的:【没错,亲爱的。修罗神和龙神都是骗子。他们所谓的“计划“只是延缓我归来的缓兵之计。】
她——或者说母神控制的傀儡——走向云澈,星云伤口中伸出无数光丝:【但你是特别的,我的孩子。在所有时间线的“你“中,只有这个时空的你,同时继承了龙神之力与修罗之骨。】
光丝缠绕上云澈的身体,黑晶化部分欢欣地响应。更糟的是,胸口混沌之门投影正在实体化,母神试图直接通过他与这个世界建立永久连接!
“云澈!“雪清瑶的喊声从远处传来,“记住熔炉里看到的!初代修罗神不是...“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母神只是瞥了一眼,冰之传承者就瞬间汽化,只剩几缕白烟。
这幕刺激了云澈体内某种本能。黑晶右手突然暴长,化作利刃刺向母神!但攻击在半途就被挡下——被另一个“云澈“挡下。
全身黑晶化的女性版自己从混沌之门投影中走出,轻松接住这一击:【何必抗拒?成为神有什么不好?】
她的触碰带来洪水般的记忆——无数时间线上的“云澈“如何屈服于母神,如何成为毁灭者,又如何在这个过程中获得无上力量...
“不...“云澈挣扎着后退,但女性版自己如影随形。更可怕的是,每次接触都导致记忆交换,他越来越分不清自己是谁。
祭坛上的初代林焰突然颤抖起来。母神皱眉:【还想反抗?】她加大控制力度,却忽略了某个关键细节——
小火化作的火焰钥匙并未完全融入星云伤口。有极小一部分藏在初代林焰眼底,此刻突然爆发!
“就是现在!“熟悉的声音响彻战场。
一道火柱从初代林焰体内迸发,直射母神胸口。这火焰与众不同——是纯净的火神本源,不含任何杂质。母神终于露出惊慌神色,不得不松开对云澈的控制去阻挡。
火柱中浮现出林焰的虚影。不是初代,而是云澈认识的那个红发女孩!她双手持火焰长矛,矛尖正是那枚修罗骨钉。
【你敢?!】母神厉喝,但为时已晚。
火焰长矛刺入她胸口,恰好命中某个隐藏点。母神完美无瑕的身体第一次出现伤痕,黑色能量从伤口喷涌而出。
“云澈!“林焰的虚影在消散前回头,“记住我们的——“
母神暴怒地捏碎了这个虚影。但这一击已经造成效果:云澈胸口的混沌之门投影出现裂痕,暂时切断了母神与这个世界的连接。
“林焰...“云澈喃喃自语,却想不起更多关于她的事。第七神力使用过度的代价正在显现,关于火神传承者的记忆正在迅速流失。
女性版云澈趁机再次逼近:【看,她为你牺牲,你却连她的名字都记不住。】黑晶手指点上云澈额头,【加入我们,你永远不会再失去任何人...】
更多记忆涌入。云澈看到其他时间线的自己如何获得永生,如何统治世界...这些画面如此真实,如此诱人...
就在他即将沉沦的瞬间,某个遥远的声音穿透混沌:
“我会成为你的火种。“
谁说的?什么时候?云澈拼命追溯这段记忆,却只抓住一缕温暖。但足够了——这缕温暖点燃了体内最后的火神本源。
“滚出我的脑子!“云澈的黑晶右手突然变异,掌心裂开形成微型黑洞。
女性版自己猝不及防,半个身体被直接吞噬!她尖叫着后退,黑洞却如附骨之疽般扩散。
【你竟敢...】母神试图干预,但被霄拼死拦住。三只神翼全部折断,但他用身体挡在母神面前:“快!这是唯一机会!“
云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身体自动行动起来。变异的黑晶右手抓住终焉之器,将其刺入自己胸口的混沌之门投影!
这个疯狂举动出乎所有人预料。母神第一次露出惊恐表情:【不!你不知——】
太迟了。终焉之器与混沌之门碰撞,产生奇点效应。以云澈为中心,空间开始向内坍缩,形成一个微型黑洞。
“原来如此...“云澈在剧痛中顿悟,“终焉之器不是武器...是坐标!“
初代修罗神留下的不是弑神武器,而是灯塔——指引某个更恐怖的存在找到母神!
黑洞迅速扩大,最先被吞噬的是女性版云澈。她尖啸着挣扎,却无法抵抗维度层面的吸力。接着是母神的部分肢体,她果断切断连接放弃这部分能量。
“云澈!“霄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坚持住!我——“
声音中断了。云澈感觉自己正在分解,每个细胞都被撕碎重组。最痛苦的不是肉体,而是精神层面——他正在经历所有被母神吞噬的“自己“的人生。
在这片混沌中,唯有那个温暖的声音依旧清晰:“我会成为你的火种。“
林焰。这个名字突然闪回脑海,带着全部情感重量。云澈在虚无中伸出手,抓住这唯一的真实...
......
不知过了多久,云澈重新感知到身体。他躺在星罗城废墟中央,天空已经恢复正常,只有些许裂痕证明发生过什么。终焉之器插在胸口,但混沌之门投影消失了。
艰难地坐起身,发现霄倒在不远处,生死不明。三座祭坛全部崩塌,传承者们不见踪影。唯一完好的,是掌心静静燃烧的小火苗——林焰留下的最后火种。
“结束...了?“云澈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人类。
【只是开始。】母神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但虚弱了许多,【你证明了有资格成为容器。下次见面...就是永恒。】
云澈想站起来追击,却发现自己动不了——黑晶化已经内敛到骨骼内脏,表面反而恢复正常。这种状态比完全结晶化更危险,因为他随时可能从内部崩解。
小火苗轻轻摇曳,形成箭头指向北方。云澈苦笑:“还有地方要去?“
没有回答。但当他凝视火苗时,某些记忆碎片回流——林焰最后的话似乎提到过“北方“、“集合点“。
拖着濒临崩溃的身体,云澈开始向北跋涉。身后,霄的手指微微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