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搬山魔猿

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死死锁定岩洞!暗影豹濒死的惨嚎如同点燃烽燧的狼烟,引来了森林深处更恐怖的存在!

“吼——!!!”

一声远比暗影豹更狂暴、更雄浑的咆哮,如同远古巨神擂动战鼓,震得整座岩洞簌簌颤抖!洞顶碎石如雨落下!篝火猛地一暗,几乎熄灭!那咆哮声中蕴含的纯粹力量感,带着蛮荒凶兽的滔天戾气,远超之前的任何魔种!

阿离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那抹惊愕瞬间被前所未有的凝重取代。“是‘搬山魔猿’!快走!”她声音急促,再无半分清泉般的从容,一把抄起地上气息奄奄的暗影豹尸体,如同丢弃一件碍事的垃圾般甩向洞口,试图延缓那恐怖存在的脚步。同时,她另一只手快如闪电,抓住华兴的手臂,一股柔韧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瞬间传来!

华兴只觉一股大力将自己从草垫上猛地拉起,后背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再次昏厥。但他死死咬住舌尖,剧痛刺激着神经保持清醒!体内那点因枫息而恢复的微末力量,在星辰轮盘的疯狂悸动下,正艰难维持着指尖那片虚幻的枫叶光影!

“轰隆!!!”

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洞口处那具暗影豹的尸体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山岳,瞬间爆裂成一团污秽的血雾!一只覆盖着粗糙黑褐色硬毛、如同擎天巨柱般的恐怖手臂,蛮横地撕裂了洞口狭窄的空间!坚硬的岩石在这只巨爪面前如同朽木般脆弱不堪,被轻易地撕裂、粉碎!碎石如炮弹般激射进岩洞!

借着篝火最后摇曳的光芒,华兴惊鸿一瞥间看到了那恐怖存在的一部分真容——那是一只眼睛!一只巨大如磨盘、燃烧着熔岩般暗金色火焰的巨眼!瞳孔深处是纯粹的、毁灭一切的疯狂!仅仅是这一瞥,那狂暴的意志就仿佛要碾碎他的灵魂!

逃!必须立刻逃!

阿离拉着华兴,身影化作一道淡青色的流光,朝着岩洞更深处的狭窄裂缝疾掠!她的速度已经催发到极致,如同鬼魅穿梭于崩塌的碎石缝隙!但华兴重伤之躯如同沉重的累赘,每一次被拉扯,都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后背的断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鲜血再次从口鼻中涌出。

“吼!!!”搬山魔猿的咆哮带着被蝼蚁挑衅的狂怒!它庞大的身躯蛮横地撞在洞口,整个山体都在哀鸣!它显然发现了猎物逃窜的方向,那燃烧的巨眼死死锁定了裂缝中闪动的淡青光芒!

“噗!”华兴再也压制不住,一口滚烫的鲜血喷出,溅在阿离淡青色的衣袖上,如同绽开的红梅。他感到力量在飞速流逝,指尖那片虚幻的枫叶光影剧烈波动,几乎要溃散。

“放下我!”华兴嘶吼,声音如同破锣,“你带着我…谁都走不了!”他不想连累这个救了自己的少女。搬山魔猿的恐怖,让他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了这片蛮荒大陆食物链顶端的绝望力量。

“闭嘴!”阿离的声音冰冷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没有回头,冰蓝色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波动。就在此刻,前方裂缝骤然变得开阔,隐约能看到外面沉沉的夜色和更加浓密的古木丛林!出口在望!

但身后那如同太古凶兽出闸般的恐怖压迫感,也瞬间逼近到了极限!

“轰!轰!轰!”沉重的脚步声如同踩在心脏上,每一步都让大地震颤!搬山魔猿那如同山岳般的身影,硬生生挤开了狭窄的岩缝,碎石如同瀑布般滚落!它那熔岩般的巨眼,已经清晰地映出了前方两个渺小的身影!一只覆盖着岩石般硬毛、足以轻易拍碎一座小山的巨掌,带着碾碎一切的飓风,撕裂空气,朝着落在后面的华兴,悍然拍下!空间仿佛都在这一掌之下凝固!

死亡的阴影,比洞中面对暗影豹时浓烈百倍!华兴甚至能闻到巨掌带起的腥风,那是无数被它撕裂的生灵残留的怨念!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心脏。

就在这时!

“嗡——!!!”

华兴体内核心处的星辰轮盘,那代表阿离技能的“枫叶”光点,在生死存亡的极致压迫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星辰,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银芒!一股玄奥的力量洪流,强行冲破了肉体的桎梏和重伤的阻碍!

不是思考,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本能!是星辰轮盘点亮图鉴后赋予的战斗直感!

“枫息!”华兴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那并非阿离清叱的“孤鹜断霞”,而是他自己灵魂与轮盘共鸣后迸发出的、属于他的技能真名!

随着嘶吼,他那只紧握着冰冷青铜碎片、一直维持着虚幻枫叶光影的右手,不再是无意识的颤抖,而是猛地向前——挥出!

没有阿离伞舞的优雅轨迹,没有霞光断刃的凄美绚烂。华兴这一挥,带着一种蛮横、粗粝、如同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最后的爪击!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连同星辰轮盘此刻疯狂燃烧的枫叶光点之力,尽数灌注于指尖那片虚幻的枫叶光影之上!

“唰——!”

一道微弱却极其凝练、边缘带着锯齿状虚幻光芒的赤金色枫叶状气刃,如同被强弩射出的箭矢,瞬间脱离他的指尖,朝着身后那遮天蔽日的恐怖巨掌,逆流而上!

这枫息之刃,微小得如同巨掌前飞舞的萤火虫,速度却快得惊人!它并非斩击,更像是一种……引爆!

“嗤!”

赤金色的枫叶气刃,精准无比地撞上了巨掌掌心一块相对薄弱、覆盖着褶皱硬皮的位置!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烧红烙铁浸入冰水的嗤响!

下一刻!

“嗷吼——!!!!”

搬山魔猿那足以震碎山峦的咆哮,陡然变成了惊天动地的、充满极致痛苦的惨嚎!那拍落的巨掌,如同被无形的巨针狠狠扎中了最敏感的神经,猛地一颤,狂暴的掌势瞬间被打断!

只见被枫息之刃命中的掌心位置,一圈赤金色的诡异能量如同活物般瞬间扩散!那坚韧如精铁的魔猿硬皮,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枯萎!一股带着凋零、枯萎气息的力量,疯狂地侵蚀着皮下的血肉!虽然对于魔猿庞大的身躯来说,这创伤如同被小刀划了一下,但那跗骨之蛆般的枯萎剧痛和力量被诡异侵蚀的感觉,却让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怒和一丝……忌惮!

这微不足道的蝼蚁,竟能伤到它?!

就是这瞬间的迟滞和剧痛带来的分神!

阿离冰蓝色的眼眸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她等的就是这一刻!在魔猿巨掌迟滞的刹那,她拉着华兴的身影速度骤然再次飙升!如同融入夜风的青烟,险之又险地从那停滞了微毫的巨掌阴影边缘擦过!

“轰——!!!”

魔猿的巨掌狠狠拍在他们刚才立足之处!大地如同遭受陨石撞击,一个深达数丈的恐怖巨坑瞬间出现!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泥土碎石,如同海啸般向四周席卷!无数参天古木被连根拔起,摧枯拉朽!

阿离和华兴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这股毁灭性的冲击狠狠掀飞出去!阿离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血丝,显然也受到了震荡。但她死死抓住华兴,借着这股冲击力,身影在空中诡异地连续几次闪烁折跃,如同飘零的枫叶卸去巨力,最终踉跄地落在一片狼藉的林间空地上,距离那崩塌的岩洞和暴怒的魔猿,已有数百丈之遥!

“吼!!!”搬山魔猿拔出深陷地底的巨掌,看着掌心那焦黑枯萎、兀自散发着凋零气息的伤口,熔岩巨眼中燃烧起焚尽八荒的狂怒!它死死锁定那两道渺小的身影,迈开巨柱般的双腿,大地在其脚下呻吟,就要再次追杀!

然而——

“嘎——!”“嘶嘶——!”“吼——!”

森林深处,四面八方,无数被搬山魔猿恐怖气息和战斗波动惊醒的强大存在,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充满警告和贪婪的嘶吼!魔猿的暴怒和受伤的气息,如同投入鲨鱼群的血肉,瞬间引来了更多虎视眈眈的猎食者!

搬山魔猿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顿,熔岩巨眼扫视着黑暗中无数双亮起的、闪烁着凶残光芒的眼睛。它发出一声不甘的、如同滚雷般的低吼,最终还是停下了追击的脚步。相比于追杀两只渺小的蝼蚁,应付那些同样恐怖的邻居,更为重要。它狠狠瞪了一眼华兴和阿离消失的方向,转身迈着令大地震颤的步伐,消失在更深的黑暗之中。

危机,暂时解除。

“噗通!”阿离再也支撑不住,带着华兴重重摔倒在厚厚的腐叶层上。她剧烈地喘息着,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疲惫和后怕。刚才那千钧一发的逃亡,消耗了她巨大的心力。

华兴则直接瘫软在地,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后背的剧痛、强行催动“枫息”带来的反噬、以及被冲击波震荡的内腑,所有的伤势在这一刻全面爆发!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碎了,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口中那片“霜息枫”早已在逃亡中不知所踪。

“咳咳……”他剧烈地咳着,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染红了身下的枯叶。但他那只右手,却依旧死死地、痉挛般地紧握着那块冰冷的青铜碎片,仿佛那是他唯一的锚点。

阿离挣扎着坐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迹,冰蓝色的眼眸复杂地看着地上气息奄奄的华兴。刚才那一道微弱却精准、带着诡异枯萎之力的枫息气刃……那绝非巧合!这个重伤垂死的青年,竟然真的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模仿并施展出了她“孤鹜断霞”的部分核心力量?虽然无比粗陋,威力天差地别,但那核心的“枫息”韵律却做不得假!

他体内的那股力量……那星辰轮盘的悸动……到底是什么?为何能如此贪婪地吞噬、模仿?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华兴手中紧握的那块沾染着他鲜血的青铜碎片,突然变得滚烫!碎片上那三道代表风之迅疾的刻痕,以及下方那扭曲挣扎的兽形图腾,同时亮起了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幽绿色光芒!

“嗡……”

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带着毁灭性风暴气息的古老能量波动,从碎片中弥漫开来!这股能量波动,与华兴体内核心的星辰轮盘,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

轮盘中央,那一直黯淡沉寂的主体区域,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黯淡光点,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猛地——跳动了一下!那光点的形态,隐隐约约,像是一座……微缩的、被风暴环绕的祭坛虚影!

东风祭坛……的星辰?!

华兴残存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共鸣和滚烫触感刺激,强行凝聚起最后一丝心神,沉入轮盘。

他“看”到了!看到了那轮盘中央跳动的、属于“东风祭坛”的微弱光点!虽然依旧黯淡,但它的存在,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点燃了一盏微弱的指路灯!

同时,轮盘边缘,代表阿离技能的枫叶光点,在刚才强行催动“枫息”后,虽然光芒黯淡了许多,却彻底稳固下来,不再虚幻,如同真正烙印在了星图之上!而代表亚瑟的圣剑光点,则依旧散发着稳定而坚韧的银色光芒。

三颗星辰!虽然两颗微弱,一颗初凝,但它们真实地存在于轮盘之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明悟和希望,如同清泉般冲刷着华兴濒临崩溃的意识。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身旁同样受伤不轻、正凝神戒备着四周黑暗的少女阿离。她的侧脸在透过稀疏树冠的惨淡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却依旧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坚韧之美。

“碎片……共鸣……东风……”华兴用尽最后力气,嘶哑地吐出几个模糊的字眼,将手中那枚散发着微弱幽绿光芒、变得滚烫的青铜碎片,艰难地递向阿离的方向。他需要她的力量,需要她带他离开,更需要她……成为他点亮这片黑暗星图中,下一个目标的指引!

阿离的目光落在华兴手中那枚奇异的青铜碎片上,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那碎片上流转的古老风暴气息和微弱的幽光,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仿佛触碰到了某种尘封的禁忌。而当她的目光再次落回华兴那双虽然黯淡、却燃烧着顽强求生意志和一丝奇异野望的眼睛时,她沉默了片刻。

森林深处,被搬山魔猿惊动的各种恐怖气息并未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黑暗中,无数双贪婪的眼睛正窥视着这片刚刚经历大战、弥漫着血腥气息的空地。

此地,绝非久留之地!

阿离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断。她没有去接那枚碎片,而是再次俯身,一把抓住华兴的手臂,将他沉重的身体强行拉起,架在自己略显单薄的肩上。

“撑住!”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冽,“不想被林子里那些东西当点心,就给我提起最后一口气!”

清冽微甜的霜冻气息再次萦绕鼻尖。华兴感到一股柔韧的力量支撑着自己几乎破碎的身体。他咬着牙,牙龈再次被咬出血,强行调动着体内最后残存的一丝力量,甚至引动了星辰轮盘上那三颗微弱星辰逸散出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能量,艰难地迈开脚步。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烧红的刀尖之上。剧痛撕扯着每一根神经,视野边缘是不断蔓延的黑暗。但他没有倒下。左手紧握着滚烫的青铜碎片,右手下意识地微微抬起,指尖残留的枫息之力本能地流转,仿佛随时准备再次凝聚出那虚幻的枫刃。

阿离架着他,如同背负着一座随时会崩塌的山岳。她的步伐依旧迅捷,却不再像之前那般飘逸如风,带着一种沉重和凝滞。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最警惕的猎隼,扫视着前方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每一次风吹草动,每一次远处传来的兽吼,都让她的神经绷紧到极致。

两人如同行走在刀锋之上,在蛮荒魔种森林的无边黑暗中,踉跄前行。身后,是崩塌的岩洞和暴怒的魔猿;前方,是未知的凶险与微弱的希望之光。星辰轮盘在体内缓缓旋转,三颗星辰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微弱,却顽强地指引着方向。点亮图鉴的征程,在这血与火的开端,才刚刚铺开染血的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