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竭尽全力而为之

很久之前，高山河就来过一趟教坊司。

教坊司的主管叫赵回廊，据说和皇帝还有一点点的血亲关系，为人刚正不阿，甚至有些迂腐。

赵回廊年纪大了，过几年告老还乡，所以脾气更加古怪。

教坊司的大小姐们很吃香，特别是刚入狱不久的黄花大闺女，达官贵人们都想买。

但赵回廊依律办事，铁面无情。

高山河第一次拜访，对方很傲气，根本瞧不上一个小押司。

池晓丰有点面子，好歹帮他见到了沈总兵的两个闺女。

万幸，还没有被糟蹋。

池晓丰的面子也走不了后门，没有皇帝口谕，谁都买不走。

但高山河预付了一笔钱，提前买断二女的身子。

只要二女需要接待，就以头牌的量，和头牌的价，从自己这里算银子。

高山河朋友不多，沈总兵肯定能算一个。

故人之托，竭尽全力而为之。

……

后来，赵回廊的一个亲戚，牵扯到了白莲教的案子中，被打入了天牢。

赵回廊的要求也不高，只希望亲戚能在天牢里舒服点，哪怕是杀头，生前也有点尊严。

池晓丰毫不掩饰，说明他这个总兵是闲差，天牢里所有事情都由高押司统筹。

赵回廊急忙设宴，宴请了高山河。

同时，所有买断钱全部退还，并且保证二女完璧之身。

只要皇帝下旨，自己绕过拍卖，把二女留给高山河，决不食言。

不久后，赵回廊的亲戚被问斩。

老赵也是个实在人，他没有翻脸不认人，反而和高山河成了朋友。

高山河时不时来探望一眼两个闺女，按规矩不允许，但赵回廊网开了一面。

……

拍卖持续了一段时间，高山河走了个过场，交钱后，成功领走沈总兵的两个闺女。

二女瑟瑟发抖，恨不得能插上翅膀。

她们耳濡目染，听说了数不清的悲惨故事，生怕发生在自己身上。

……

“画了押，就成了。”

“虽然教坊司的名声有点不雅，但毕竟没有破坏了身子，以后还能嫁个好人家。”

“依老夫看，俩姐妹给押司当个妾室也不错，哈哈哈哈！”

赵回廊打趣道。

二女娇羞。

她们比谁都清楚，能给高押司做妾，属于是爹的坟头冒青烟了。

“赵大人莫要乱开玩笑。”

高山河笑了笑。

完成沈总兵遗愿，心里也能落一块大石头。

……

可有时候，事情总不会让你圆满。

高山河领着二女，刚走出门，就遇到了几个锦衣卫，同样刚从教坊司出来。

为首的千户，叫杨长柏。

高山河认识这个人。

当年翅虎大元帅四处欺凌锦衣卫，专找包英正麻烦，杨长柏还是个百户，也是堂兄高山峰的上司。

杨长柏麾下所有人，齐刷刷被抓进天牢。

那时候锦衣卫和刑部水火不容，还是堂兄来找自己，求自己找沈总兵说情，杨长柏才安全渡过那一劫。

他的亲妹妹，似乎是给包英正生了个儿子。

果不其然，已经是千户了，真的是够威风。

……

“等等，站住！”

高山河并没有计划打招呼。

对方堂堂千户，身份悬殊，开口就是找不痛快。

可对方却叫住了自己。

“本官是不是见过你？”

“前线打了一年仗，很多熟面孔都脸生了。”

杨长柏脸上多了一道伤疤。

包英正被罢了指挥使官职，他这个近亲，自然也没好下场。

只能跟着去战场玩命。

“这一双姑娘……你们是老沈家的双胞胎。”

当年杨长柏出狱之后，和沈总兵成了朋友，二人经常去各自府上饮酒。

杨长柏对双胞胎记忆深刻，还和沈总兵打趣，要定个娃娃亲。

“至于你……你是高山峰的堂弟，天牢里的小押司，是也不是？”

杨长柏问道。

“杨大人记性真好。”

高山河笑了笑。

“老沈糊涂，跟着二皇子造反，满门抄斩，我还以为双胞胎也被斩了，原来是到了教坊司。”

“咦……不对啊！本官也想买几个丫鬟回去，怎么就没见到这一对？”

杨长柏话音落下，气氛有些凝重。

“杨大人是这样，沈总兵上刑场之前，嘱咐我要赎回二女，有劳杨大人费心了。”

高山河硬着头皮解释道。

不对劲。

在杨长柏的身上，有淡淡杀念开始蔓延。

要杀我？

“我和老沈亲如兄弟，故人之女，去我府上生活吧！”

杨长柏居高临下命令道。

“这……还是不打扰杨大人了。”

高山河皱眉。

“给你脸，你不要脸！真以为小押司是个官？”

“本官不是和你商量，是通知你，能听明白吗？”

杨长柏杀念越来越重。

“杨大人，银子已经给了教坊司，按规矩，她们是我的人。”

高山河压抑着肚子里的邪火。

“银子？你一个小押司，哪来这么多银子？是不是老沈留的？老沈是反贼，那这银子就是造反用的脏银。”

“本官给刑部个面子，你立刻滚。否则，就诏狱走一趟，帮你回忆回忆反贼往事。”

杨长柏一挥手，几个手下团团包围过来。

“高叔，我们跟杨大人走！”

双胞胎生怕连累高山河。

她们是满门抄斩的亲历者，眼里只有对锦衣卫的恐惧。

高山河的脸越来越沉。

几个念头在脑海里翻滚。

第一，当街杀了这条狗。

第二，今晚杀了这条狗。

第三，跟踪他，只要有机会，立刻杀了这条狗。

源江之行，本就一肚子火，你又跳出来招惹我。

高山河也看出来了，杨长柏对双胞胎起了色心。

故友之女。

你真好意思下手。

“小押司，今天没有弄死你，不是你运气好，是本官心情好。”

“把人带走，回府！”

杨长柏慷慨又轻蔑道。

……

稀里哗啦。

突然，又有几个锦衣卫走过来，步伐带风。

为首之人年轻英俊，意气风发，给人一种前途无量的直觉。

高山峰。

德仁帝亲自提拔的新任千户。

二皇子勾结正顺朝锦衣卫指挥使行刺圣上，高山峰小小锦衣卫，刚舍命挡箭，可谓出尽了风头。

关键他这股风头，不仅在皇帝面前，还得到了护国寺僧人的认可。

高山峰已经是真人境的半个徒弟。

他甚至已经突破甲子境。

修行速度之快，骇人听闻。

“杨千户，欺负我高家没人是吗？”

“当初在天牢，你被刑部吓尿裤子，就差跪在地上求我堂弟帮你。”

“你的脸是狗脸？说翻就翻？”

同是千户，高山峰的气势赫然是压了杨长柏一头。

世事无常。

想当年，高山峰卑微不堪，在杨长柏当大头兵，处处被欺负。

……

“堂兄，你来教坊司干什么？”

高山峰出现，杨长柏只能悻悻离开。

高山河问。

“退婚的那个，还记得吗？”

高山河笑了笑，笑的很纠结，也很不好意思。

“嗯！”

高山峰弃书从武，入职锦衣卫，就是被未婚妻退婚刺激的。

“抢婚的那个，勾结白莲教，满门抄斩。”

“她……一直在教坊司接客，好一阵了。听说今日拍卖，我看看她能不能卖到个好人家。”

高山峰道。

“卖给谁了？”

“流拍，都嫌人老珠黄，没人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