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迦恩斯

银蓝剑光再度显现，可这回却扑了个空。

格兰只是在余光中瞥见一道转瞬即逝的白影，难以触及。

视线扫去，唯有一片空处。

而且，绝对不是他的错觉，周围比刚进来时要更暗。

呼吸渐渐急促，格兰紧抓剑柄的手心渗出汗滴。

为什么这里还会藏着一只这种级别的怪物？

刚才他们和那只哥布林战斗时也没见这东西发作，显然不是一伙的……怎么能和平共处？

思考着，他忽然感到浑身一僵。没有任何犹豫，他朝前翻滚。

空中一缕棕发飘落，格兰额角冒起细汗。

听不见对方发起攻击时的动静，此外的时间对方又会躲藏在黑暗当中。

进退两难。

更何况，拥有这些能力的怪物大概率不会弱，自己现在未必能对它造成多少伤害。

格兰细致感受半秒，以还剩下的体力，就算不连续使用，大抵也只能用出3下踏斩。

僵硬感再度席卷全身，他正打算按照先前的方法躲避，却有种莫名的感觉，让他意识到前方愈暗。

顿时改翻滚为【踏斩】，剑光斩去黑暗。

铮——

直直劈下的剑刃被一柄黑剑斜着架住，沿着剑身向下滑去，金属摩擦，溅起点点火星。

与此同时，格兰看清了持剑者的模样。

一位身着皮甲的骷髅，或者说“亡灵”。

左臂处空无一物，几乎每处骨骼都有经受啃咬的痕迹。右手被卸去两枚指头，只剩三根骨指抓住剑柄，却意外牢固。

皮甲破破烂烂，早已失去原有的性能。但那柄剑不同，虽有磨损，可锋芒仍在。

黑剑十字护手正中央，一枚已然碎裂，不再储有魔力的暗红宝石隐约倒映出格兰的模样。

泄去格兰这一剑的力量，黑剑亡灵反手斩击。

锵！

制式长剑应声而断，格兰瞳孔猛缩。

接着，亡灵轻甩剑身，幽蓝火焰攀附而上。

焰心摇晃，似有热量，但格兰只感到阵阵自灵魂升起的寒意。

——这玩意绝对不是自己能对付的。

心中冒出如此念头，格兰一怔，迅速将其丢开。

假如自己放弃，那就不会留有任何机会。

亡灵再度隐去身形，徒留格兰手持断剑站于原处，提防四周。

格兰不敢有半分松懈，集中注意感知周围的状况……没有声音，只能凭借视线与感知判断。

这对精力无疑是种严重损耗，毫无疑问，他无法坚持太久。

僵持着，汗珠汇于下巴底端，坠落。

每一秒都变得漫长，格兰脑海不禁升起杂念——还能保持这样多久？该不该主动出击？

就算找到位置，又能否劈中？

注意力无可避免被杂念分走，饶是格兰尽可能快地压下，仍有空隙产生。

阴影蔓延。

自剑身反射中，格兰窥见那柄探出黑暗的长剑。

蓝焰尖端触及皮肤，让格兰无法像此前那样闪躲，只能硬抗。

嗡——

毫无征兆，无声的世界贯穿出一道鸣声。

纯净无暇的光芒刺入，亡灵骤然退回阴影，意图躲避。可白光如附骨之疽紧随其后，令黑暗消融。

两手托举教典置于胸前，迦恩斯缓缓走出窄洞口。

注意到希克德的尸身，他眼神微颤，看向格兰：“我来晚了。”

后者呆呆注视着眼前景象：“队长，你这是……”

“不是什么魔法，只是简单地，把我存的那些能量释放出来而已。”

他平静异常：“驱散一只刚诞生的亡灵……只要光元素够多，不成问题。”

面对绝大多数生物，他这一团光元素丢过去造不成半点伤害。毕竟只是单纯的元素，没有构成魔法。

除了亡灵。

“在坎伯雷城待着的那十几年，我可每天都有在做祷告。”

成为冒险者后也是如此，从未停歇。

算下来，他还剩有约莫14年祷告换来的魔力。

抬手又是一道耀眼光团，黑暗存续的空间再度缩小，亡灵不得已显出身形。

长剑上的蓝火不知何时消散，不用迦恩斯说明，格兰也看得出这只亡灵的状态正在跌落。

边加大输出，迦恩斯边颇有闲情地向格兰解释：“这家伙，大概就是那两枚戒指的主人。”

“估计是快转化为亡灵时被那只哥布林用天赋能力封印住了……一直到刚才。”

把这具尸体留在老巢，首要目的应该是利用那把剑上的火元素晶石为戒指充能。

考虑到洞穴内的火元素浓度，这晶石纯度恐怕很高。

其次，估计就是像现在这样……给闯进它巢穴，杀死它意图夺宝的人埋个大雷。

没再猜测，迦恩斯明白，得尽快处理掉这只亡灵。

“不能给它恢复肢体的机会。”

若非身体受损较多，对方有成为高阶亡灵的潜质。

光芒撒播。

格兰还想问队长些东西，却察觉后者的躯体正变得斑驳，染上暗色。

发觉格兰的动作，迦恩斯嘴角轻勾，口中忽地蹦出句教典内的话语。

“神如阳，我众如火。神如月，我众如烛。”他停顿片刻。

“看到个莫名其妙比平常蹿得更高的火苗，饶是神明也会多投来一丝目光。”

当然，以他现在的实力自然无法承受这神明一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在水缸外壳开洞，水需要不少时间才能流尽。

可要是直接给水缸砸了，几秒内就能流空。

唯有以这种方式，光元素的输出效率才能达到标准，足够净化一只准高阶亡灵。

听到这，格兰自然清楚迦恩斯是要做什么。同时也更清楚，对方为什么会这样做。

“吼——”

眼眶中幽火晃动，亡灵嘶喊着，隐隐有挣脱白光之意。

不该再耽搁了。

深吸一口气，迦恩斯闭上双眼。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唯有几分安宁与平静。

恍惚间，他感到自己多年积攒下的魔力前所未有地聚集在这具身体，奔流于血管，划过体肤。

黑灰色斑驳浸染全身，像是被燃烧殆尽后留下的残渣。

“神啊……”

他低声自语，光元素随着他的目光调转，自全身涌出，汇聚往角落处的亡灵。

“艹死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