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彻底沉入血渊的第七十二个小时,唐磊站在南极装置的废墟上,霜白长发被能量乱流掀起,耳后星盘纹路正与手中晶石共振。救援队的医疗舱警报声在身后响起,林溪抱着急救箱的手仍在发抖——她是这场屠杀中唯一的幸存者,目睹了陈薇后脑撞在冰棱上的瞬间,也看见陆野化作光点时溅在唐磊肩头的血沫。
“唐先生……您的瞳孔……”林溪突然指向他的眼睛。本该是银蓝数据流的瞳孔深处,此刻正蔓延开蛛网般的血色裂纹。唐磊抬手触碰眉心,感受到星盘能量与红月侵蚀在血管里拉锯,每一次共振都伴随着骨髓被撕裂般的剧痛——这是吊坠碎裂后,银月核心强行融入身体的排异反应。
“把这个带回同盟总部。”唐磊将半块晶石塞进林溪掌心,指尖在她手背刻下临时封印符文,“告诉他们,归墟不是末日,是银月每十三次血变必行的净化仪式,但星蚀会篡改了启动条件,现在需要……”话音被地壳深处的轰鸣打断,南极冰层下渗出的不再是红月能量,而是带着金属光泽的银色流体,所过之处,被侵蚀的冰面竟重新凝结成透明结晶。
“这是……星盘建造者的‘溯洄之水’!”唐磊想起全息影像里初代守护者的记载,这种流体能回溯物质的能量本源。但下一秒,他突然咳出黑血,血色裂纹从瞳孔蔓延至脖颈——当银月能量净化红月的同时,也在灼烧他作为凡人的躯体。
“唐哥!”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金属阶梯上传来。唐磊猛地抬头,看见本该消散的陆野站在台阶顶端,身体半透明得像道幻影,胸口的贯穿伤还在淌着光粒子。“我在能量乱流里找到了这个。”陆野摊开手,掌心躺着一枚刻着“十三”字样的青铜令牌,边缘磨损处露出与星盘核心相同的材质。
就在这时,全球通讯频道突然被强制接入,一个经过电子合成的声音在雪原上空回荡:“守护者唐磊,恭喜你激活了溯洄之水,但你以为净化红月就结束了?”冰层突然炸开,数十具裹着红月晶体的躯体从裂缝中爬出,为首的白袍人摘下兜帽——竟是文明复兴同盟的最高指挥官!他胸口镶嵌着与唐朔同款的暗红宝石,嘴角勾起冷笑:“当年星盘建造者留下十三枚令牌,就是为了在每一次归墟祭礼中选出新的容器。”
唐磊握着光刃的手骤然收紧,刃尖在冰面划出火星:“你是星蚀会首领?”
“首领?”白袍人狂笑起来,红月能量在他身后凝成巨大的沙漏虚影,“那是一千年前的称呼了。现在,我们是‘归墟议会’,而你,还有你这具被银月选中的躯体,将成为第十三枚令牌的最佳祭品。”他抬手召出血色锁链,缠绕在陆野的幻影上,“看到了吗?这孩子的灵魂能在能量乱流里穿梭,正好用来定位其他令牌的位置。”
陆野的幻影剧烈闪烁,透明的手掌抓住唐磊的手腕:“哥……他们要把十三枚令牌嵌进银月,这样归墟就会变成真正的毁灭程序……”话音未落,锁链突然收紧,幻影化作光雨消散,青铜令牌掉在唐磊脚边,背面浮现出一行古字:「第十三祭,以魂为引,以血为锁」。
唐磊弯腰捡起令牌,霜白的发丝垂落遮住血色裂纹的眼睛。当他再次抬头时,瞳孔里的银蓝数据流突然暴涨,将所有红月晶体躯体震退十丈:“你们篡改归墟仪式,就是为了把银月变成武器?”
“错了。”白袍人踏碎冰层逼近,暗红宝石与唐磊手中的晶石产生共鸣,“星盘建造者发现,每一次归墟净化都会让银月核心产生裂隙,而第十三道裂隙……”他张开双臂,身后的沙漏虚影开始流淌血色沙粒,“能通往宇宙另一端的‘红月母星’。我们要做的,只是把这颗星球打包送给它们而已。”
南极的天空突然裂开一道血缝,银月表面的星盘纹路正在崩溃。唐磊感到体内的银月能量前所未有的躁动,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骨骼错位的脆响。他看向手中的青铜令牌,又望向彻底血色的银月,终于明白星盘建造者留下的真正信息——
归墟不是净化,是封印。
十三枚令牌不是容器,是钥匙。
而他这头霜白的孤狼,必须在银月彻底碎裂前,用自己的身体堵住那道通往红月母星的裂隙。
“林溪,带令牌走。”唐磊突然将令牌塞给身后的少女,光刃在掌心化作银蓝色光茧,“告诉同盟,引爆所有红月能量节点,用爆炸的冲击力把我送到银月裂隙——”
“不行!”林溪抓住他的衣袖,泪水混着雪沫滑落,“您会被银月核心撕碎的!”
白袍人发出得意的笑,血色锁链已缠绕住唐磊的脚踝:“晚了!第十三枚令牌的祭品,必须由守护者自己献上——”
话音未落,唐磊突然将光茧按在自己胸口,银月能量与红月侵蚀在体内轰然相撞。他的霜白长发瞬间爆发出刺目银光,血色裂纹从瞳孔中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整个身体开始透明化——那是银月核心即将同化凡人之躯的征兆。
“陆野,陈薇,唐朔……”唐磊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的回响,每念一个名字,体内就亮起一枚星轨符文,“如果你们在能量乱流里能听到……这次,换我来照亮归墟的路了。”
白袍人惊恐地后退,他看见唐磊的身体正在与银月产生共鸣,南极的溯洄之水全部汇入他体内,形成一道连接天地的银色光柱。当光柱冲破血月的刹那,唐磊最后看了一眼林溪手中的令牌,唇语无声地吐出三个字:
「活下去。」
银月表面的裂隙中,一个霜白长发的身影缓缓升起,他的身体已化作流动的星骸,每一寸都闪烁着银蓝与血红交织的光芒。归墟议会的成员在光柱中化为飞灰,而唐磊的意识却在无数星轨符文的环绕下,看见了千年前星盘建造者留下的最后影像——
在宇宙的尽头,红月母星像颗跳动的心脏,而银月,不过是封印它的最后一道枷锁。
当第十三道裂隙被星骸填满时,血色的天空开始褪去,银月的清辉重新洒落南极,只是这一次,月轮中央多了一道永恒的星轨疤痕,如同守护者霜白的发丝,在宇宙中画出无声的挽歌。
林溪跪在雪原上,手中的青铜令牌突然碎裂,露出里面刻着的唐磊的名字。远处,文明复兴同盟的飞船划破天际,而她知道,从今往后,人类仰望银月时,看到的不再只是温柔的清辉,还有一头孤狼用生命写下的——
星骸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