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荒野医香:猎户夫君别想逃
- 荒野医香:猎户夫君别想逃
- 西门无仪
- 15088字
- 2025-05-23 08:14:16
1
我将滚烫的野菜汤灌进喉咙时,听见了院门吱呀作响的声音。
铁锈味混着苦腥在舌尖炸开,胃袋像被扔进火炭的陶罐,咕嘟咕嘟泛着酸水。
碗沿磕在齿间,裂纹顺着虎口爬向腕间那道月牙形旧疤——三年前,毒医谷满门被屠时,我正是握着这道疤从尸堆里爬出来的。
“谁?”我抓起墙根的柴刀,却在转身瞬间栽倒在地。
穿粗布短打的男人立在檐下,雨水顺着他下颌的胡茬往下淌,腰间坠着块半旧的羊脂玉佩,纹路竟像极了...禁宫夜卫的令牌。
“找死。”他抬脚踢翻我手中柴刀,靴尖碾过我攥着空碗的手指,“这汤里掺了断肠堇的根须,再加三颗乌头籽——你当自己是阎王殿的门童?”
喉间突然涌出铁锈味,我捂着嘴往后缩,后心抵上冰凉的灶台。
他说的没错,这锅汤本是给我一人备的,可此刻他唇色发紫,指尖掐着我手腕的力道却半点未减,分明也中了毒。
“松开...你也喝了...”我喘息着去掰他的手指,却触到他掌心薄茧下的老伤——那是握刀的人才会有的茧子,呈月牙状分布在食指第二节。
“呵。”他忽然笑了,笑声里混着咳出的血沫,“小娘子心肠歹毒,临死还要拖个垫背的?”
话音未落,他突然扣住我后颈,将我按在灶台上,温热的血滴溅在我锁骨,“给老子解毒,否则一起下地狱。”
我浑身发颤,却在触到他腰间玉佩时猛地僵住。
那纹路不是什么夜卫令牌,分明是...御前三品暗卫才有的龙鳞暗纹。
2
三年前灭门案卷宗上,负责查案的暗卫首领,姓萧。
“萧沉?”我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便想咬掉舌头。
他瞳孔骤缩,指节碾过我腕间旧疤:“你知道我?”
灶台缝隙里漏进的雨丝打湿我额发,我盯着他染血的衣襟,突然笑起来。
原来上天连寻死都不肯给我痛快——当年毒医谷走水时,这个暗卫明明该守在谷外,却偏偏在起火前失踪。
“先松开我。”我扯动嘴角,任血丝从齿间溢出,“断肠堇毒发有三个时辰,你若想活,就得按我说的做。”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忽然松手退后半步,却从靴筒抽出匕首钉在我耳畔的木板上:“最好别耍花样,老子活不成,你也得垫背。”
我踉跄着扶住灶台,从陶罐里翻出半块硫磺皂——这是我用三年时间调配的解毒引,本想带进棺材。
硫磺混着艾草的气味散开时,他忽然开口:“你腕间的疤,是被毒烟呛的?”
“与你无关。”我将皂角磨成粉,余光瞥见他撩起衣襟——精瘦的腰腹上有道狰狞的箭伤,结痂处泛着青黑,分明是中过蛊毒。
暗卫不涉江湖事,他怎么会...
“看够了?”他忽然逼近,鼻尖几乎碰到我额头,“再发愣,老子可要当你是想趁机收尸了。”
我猛地后退,后腰撞上冰凉的水缸:“脱衣服。”
他挑眉扯掉外衫,露出古铜色的脊背。
我攥着银针的手顿在半空——那道从肩胛骨蔓延到腰侧的疤痕,分明是被烈火烧出来的,形状竟与当年谷中地牢的机关图一模一样。
“发什么呆?”他反手扣住我手腕,匕首不知何时抵住我咽喉,“老子耐心有限。”
“你体内有陈年蛊毒。”我将银针浸入硫磺水,“断肠堇的毒会激化蛊虫,你再拖半个时辰,五脏六腑都会被啃成烂泥。”
他眼神一冷,匕首却移开半寸:“你怎么知道蛊毒?”
“我是毒医谷的人。”我直视他眼底翻涌的暗云,将三根银针依次刺入他后心的灵台、至阳、中枢三穴,“三年前那场火,你本该守在谷外,却为什么消失?”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银针“啪”地掉在地上。
3
我这才发现他瞳孔已泛起青灰,指尖却仍有力道:“你果然知道当年的事。”
雨声突然变大,檐角积水砸在窗纸上,像极了谷中走水那晚的动静。
我想起父亲被砍断手指时的惨叫,想起妹妹被扔进火堆前的哭喊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暗卫大人该问的,不是我怎么知道,而是——”
“是谁在你汤里加了乌头籽。”他忽然打断我,指腹擦过我唇角的血痕,“断肠堇单用根须毒性不足以致命,能算出你会用多少分量、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加毒的人...恐怕早就盯上你了。”
我浑身血液仿佛凝固。
那锅野菜是我今晨刚挖的,除了每日送饭的哑伯,根本没人靠近过菜地。
可哑伯三个月前才来,我竟从未怀疑过他...
“现在信了?”萧沉扯过我腰间的药囊,倒出里面的止血散,“想报仇,就先治好老子。否则你这条命,迟早要折在更狠的角色手里。”
我盯着他掌心的止血散突然笑了。
这药里掺了三分曼陀罗花粉,本是给仇人准备的迷药,此刻却要用来救当年查案不力的暗卫。
命运当真是可笑。
“转过身去。”我重新取了银针,“接下来要刺的是膻中穴,可能会很疼。”
“比起被蛊虫啃食的滋味...”他侧头看我,喉结在汗湿的皮肤下滚动,“小娘子的银针,老子受得住。”
银针没入穴位的瞬间,他忽然闷哼一声。
我这才发现他后颈有处淡色胎记,形如展翅的蝴蝶——与卷宗里描述的“暗影卫左使萧沉”特征分毫不差。
当年那个传闻中冷酷无情的暗卫,竟有这样温柔的胎记。
4
“盯着老子的脖子看够了?”他忽然低笑,声音里带着三分气音,“再看下去,老子可要收观赏费了。”
我猛地收回目光,将调配好的解毒汤推给他:“喝下去,三个时辰内不能运功。”
他端起碗时忽然停顿,指节摩挲着碗沿:“你不怕我毒发时拉你陪葬?”
“你不会。”我转身去关漏风的窗,雨声渐小,暮色漫进屋里,“暗卫大人来这深山三个月,恐怕不是为了抓我这样的蝼蚁。”
身后传来碗底轻磕桌面的声响,他的呼吸近在咫尺:“聪明。所以——”
他指尖挑起我一缕湿发,混着血与药的气息笼罩过来,“从今天起,你哪儿也别想去。老子的命,你得负责到底。”
我攥紧袖口藏起颤抖的指尖,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檐角滴水,格外清晰:“萧大人可知,毒医谷的人最擅长的不是制毒?”
“哦?”他挑眉,眼底泛起兴味。
“是解毒。”我抬头直视他,任由泪意混着雨水滑落,“但救你,从来不是为了让你活着查案。”
他忽然伸手扣住我后颈,指腹碾过我跳动的脉搏:“那是为了什么?”
窗外惊雷炸响,我在闪电的白光里看清他眼底的暗涌,忽然笑了:“为了亲手把当年的真相,从你嘴里挖出来。”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里混着胸腔震动的热气:“好个毒医谷的小娘子...看来老子这趟,真是来对了。”
雨声渐歇,暮色中飘来若有若无的腐草味。
我望着萧沉腰间若隐若现的龙纹玉佩,忽然想起父亲临死前塞给我的密信——上面写着:“暗影卫中有叛徒,勿信...勿信...”
而此刻,这个被我下毒又解毒的男人,正用拇指抹去我眼角的泪,指腹擦过我腕间旧疤,轻声呢喃:“别怕,从今天起,你的仇人,便是我的仇人。”
我浑身僵硬,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原来最危险的陷阱,从来不是毒草,而是这双藏着万千秘密的眼睛。
5
晨光透过窗纸的破洞斜斜切进来时,我正对着铜盆绞干药棉。
萧沉赤着上身靠在竹椅上,左腿随意搭在矮凳上,膝盖处新结的痂被他抠得渗血——这人总爱用伤口疼当借口,逼我替他换药时离得近些。
“小娘子的手比去年那勾栏里的舞娘还软。”他忽然轻笑,指尖扫过我腕间旧疤,“就是这道疤煞了风景,不如让老子用匕首替你修平整些?”
我猛地抽回手,药棉上的碘伏蹭在他小腿上:“暗卫大人的嘴,倒是比断肠堇还毒。”
他挑眉扯过我手腕,用粗糙的指腹碾过疤痕:“老子这叫实话实说。”
阳光落在他侧脸上,胡茬阴影里的下颌线格外锋利,“不过你这疤...倒像是被毒烟燎的,当年谷里走水时,你躲在暗格?”
铜盆里的水晃了晃,我想起七岁那年偷藏在父亲炼丹房暗格里的情景,浓烟灌进来时,妹妹的哭声隔着石门刺得耳朵生疼。
指尖不自觉攥紧药棉,直到萧沉“嘶”了一声,我才发现碘伏被我挤出半瓶。
“发什么呆?”他捏住我下巴迫使我抬头,拇指蹭过我泛红的眼角,“再走神,老子可要当你是想趁机毒死我了。”
“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我拍开他的手,目光却被他左胸新露出来的刺青勾住——那是半幅狼首,左眼处纹着三枚并排的铜钱,正是三个月前朝廷通缉的“逆党”标记。
萧沉顺着我的视线低头,忽然扯动嘴角:“怎么,怕老子是反贼?”
“暗卫与逆党勾结,倒真是稀奇事。”我故意将镊子扔进铜盆,溅起的水花落在他腹肌上,“萧大人深夜练的那套刀法,该不会是‘暗影十三杀’吧?”
他眼神骤冷,却在瞬间换上玩世不恭的笑:“小娘子懂得不少啊?”
话音未落,他忽然扣住我腰肢往怀里带,我后腰抵上他膝盖,闻见他身上混着松木与铁锈的气息,“不过老子更想知道...你藏在地窖的那本《毒经》,第几页记着起死回生散的配方?”
我浑身血液仿佛凝固。
6
那本《毒经》是父亲的遗物,昨夜我才刚从砖缝里翻出来,他竟连地窖都搜过了?
“萧沉,你究竟想干什么?”我按住他肩膀想后退,却触到他后颈那处蝴蝶胎记,“三年前你负责查毒医谷灭门案,却在起火时失踪,现在又来这深山...你早就知道我是毒医谷的人,对不对?”
他忽然松手,靠回竹椅上闭目养神:“老子只是来打猎的猎户,小娘子莫要血口喷人。”
我盯着他的模样,忽然抓起桌上的止血散砸过去:“少装蒜!你腰间的玉佩、身上的刺青、还有昨晚那封密信——”
话未说完便被他拽进怀里,带着薄茧的手掌捂住我嘴,指尖碾过我耳垂:“再喊,老子就用别的东西堵上你的嘴。”
院外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他骤然松手,抄起墙角的猎弓闪到窗边。
我顺着他视线望去,只见百米外的槐树下,哑伯正背着竹篓往这边走,篓子里露出半株紫色草叶——正是断肠堇。
“你。”萧沉压低声音,将我推进床底,“敢出声,老子就把你喂狼。”
床板缝隙里漏下的光忽明忽暗,我听见院门吱呀打开的声响,听见哑伯咿咿呀呀打手势的声音,却听不清萧沉说了什么。
直到哑伯的脚步声渐远,他才掀开床板,指尖沾着泥土,掌心躺着粒蜡丸。
“打开。”他将蜡丸扔给我,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蜡丸里是半张烧焦的纸条,上面用朱砂写着“毒堇现世,速查”。
我攥着纸条的手发抖,想起昨日镇上流民暴毙的消息,那些人七窍流血的模样,分明是中了断肠堇的毒,可普通百姓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这种深山毒草。
“说。”萧沉忽然捏住我下巴,“除了你,还有谁会用断肠堇?”
“我不知道!”我挥开他的手,“三年前毒医谷灭门,所有典籍都被烧了,除非...除非是当年参与纵火的人!”
他瞳孔骤缩,指节蹭过我唇瓣:“当年纵火的人,该不会就是你那位‘救命恩人’哑伯吧?”
我猛地抬头,对上他眼底翻涌的暗云。
哑伯来的那日,正是我第一次尝试自杀的日子,他背着药篓冲进草庐,用银针替我扎住心脉——那时我以为他是路过的郎中,却忘了深山里根本不会有义诊的大夫。
“他每月十五都会去镇西乱葬岗。”我忽然抓住萧沉手腕,“上个月我跟踪过他,看见他往坟头撒过这种紫色草叶。”
萧沉突然拽起我往屋外走,猎弓斜挎在肩上,腰间玉佩随着动作晃出半道龙纹:“带路。”
“现在?”我被他拽得踉跄,“日头正毒,断肠堇在强光下会释放毒气——”
“怕了?”他忽然转身,我撞进他怀里,闻见他衣襟上残留的硫磺味,“你不是想报仇么?还是说...你早就知道哑伯有问题,故意装成寻死的可怜虫,引老子入局?”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眼底有我从未见过的狠戾。
在他心里,我始终是个可疑的毒医谷余孽,随时可能在他药里下毒。
“萧沉,你以为所有人都像暗卫一样工于心计?”我猛地推开他,从药囊里掏出防毒面罩,“当年灭门案,我亲眼看见父亲跪在暗卫面前求你庇佑,可你...可你根本没出现!”
他眼神瞬间冷下来,却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7
三匹黑马冲破竹林,马背上的人穿着朝廷捕快的服饰,却在看见萧沉时忽然抽出弯刀,刀刃上泛着诡异的青芒——是淬了毒。
“躲远点!”萧沉将我推到树后,猎弓在瞬间拉成满月,三支羽箭破空而出,却在距离敌人三寸时突然坠地。
我这才惊觉那些人周身缠着细如发丝的钢丝,竟能徒手劈开羽箭。
“暗影卫果然名不虚传。”为首的疤面男人舔了舔刀刃,“不过萧大人带着毒医谷的余孽,就不怕皇上知道你当年私放逆党的事?”
萧沉身形一顿,我攥着树干的手忽然发颤。
私放逆党?
难道当年他失踪,是因为救了本该被灭口的人?
“老子的事,轮不到你管。”萧沉忽然甩袖掷出三枚柳叶镖,却在镖尖即将触到敌人时,被对方手中的铜铃震得粉碎。
铃声清脆,却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胃袋里翻涌起熟悉的恶心——那是毒烟入体的前兆。
“不好,是迷魂铃!”我扯掉面罩冲出去,从药囊里摸出解毒丸塞给萧沉,“含在舌下,别吸气!”
他咬碎药丸的瞬间,我听见身后传来哑伯的惊呼声。
转头望去,却见哑伯站在竹林深处,竹篓倾倒在地,紫色的断肠堇铺满青苔,而他手里握着的,正是当年毒医谷用来炼毒的金印鼎。
“你果然是徐清川的人。”萧沉擦去唇角血迹,猎弓重新拉满,“三年前纵火、偷典籍、现在又用流民试毒...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哑伯忽然摘下面具,露出左脸狰狞的烧伤疤痕——那道疤我永远记得,是父亲炼丹时,某个暗卫打翻烛台所致。
“起死回生散。”他开口时声音沙哑如破锣,“只要拿到配方,徐大夫就能让死人复活,到时候整个天下——”
“荒谬!”我攥紧拳头冲上去,却被萧沉一把拽回怀里。
他的心跳透过衣襟传来,急促却有力,掌心按在我后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老子说过,你的仇人,老子来解决。”
话音未落,他忽然旋身掷出袖中短刀,刀刃精准刺穿哑伯手腕。
8
金印鼎坠地的声响里,我听见萧沉在我耳边低语:“躲好,看老子怎么拆了这群杂碎。”
我躲在树后看着他挥刀的身影,月光落在他狼首刺青上,泛着冷冽的光。
他的刀法狠辣却不失章法,每一招都直击敌人死穴,却在每次退避时,刻意将身体左侧暴露给对手——那是他中过蛊毒的地方,也是弱点。
“萧沉,小心左侧!”我忍不住喊出声。
他忽然回头,嘴角扬起一抹血痕:“心疼老子了?”
我攥紧药囊里的银针,却在这时看见哑伯捡起金印鼎,鼎中突然腾起紫色烟雾。
萧沉瞬间屏息,却还是慢了半步,踉跄着单膝跪地。
我想也没想就冲出去,将银针刺入他膻中穴,又反手甩针逼退逼近的杀手。
“谁让你出来的?”他抓住我手腕想推我走,却因毒性发作手软无力。
“我说过,你死不了。”我扯开他衣领,将解毒丸塞进他口中,“暗卫大人还没告诉我当年的真相,怎么能死在这种杂碎手里?”
他忽然低笑,喉结碾过我指尖:“小娘子心疼老子,老子就算死也值了。”
“闭嘴!”我瞪他一眼,却在抬头时看见哑伯举起鼎朝我们砸来。
萧沉猛地翻身将我护在身下,鼎沿擦过他后背,划出深长的血口,而他的血滴在我脸上,混着紫色烟雾,竟泛着诡异的金色——那是中了蛊毒的征兆。
“萧沉!”我按住他流血的后背,“你的蛊毒...是不是当年为了救我?”
他眼神有些涣散,却仍勾起嘴角:“现在才发现?小娘子...可真迟钝。”
哑伯的笑声从头顶传来:“没错,萧大人为了护你这毒医谷余孽,甘愿中了徐大夫的蛊毒,可惜啊...你们今天都得死!”
我攥紧萧沉腰间的玉佩,忽然想起父亲密信里未写完的话。
当年的叛徒不是暗卫,而是徐清川,而萧沉...竟是我的救命恩人。
9
“想让我们死?”我抬头直视哑伯,将萧沉的手按在我后腰,那里藏着我今早新配的毒粉,“先问问萧大人手里的毒,答不答应,我现在以毒医谷传人之名,命令你,放下武器,否则,我让你尝尝,七日七夜,生不如死的滋味。”
萧沉指尖忽然收紧,在哑伯愣神的瞬间,将毒粉撒向对方眼睛。
惨叫声中,我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是官府的援兵。
萧沉撑着我站起来,血顺着他下颌滴在我衣襟,却仍笑得肆意:“小娘子刚才那声‘命令’...老子很喜欢。”
我别开脸不去看他,却在搀扶他时,摸到他怀里掉出的半张纸。
借着月光,我看见上面用朱砂写着:“毒医谷遗孤林晚棠,钦定...护”。
“别看了。”他忽然低头咬住我耳垂,“等老子伤好,再慢慢告诉你...当年老子是怎么从火场里,把你这个小哭包偷出来的。”
我浑身发烫,却在这时听见哑伯被押走前的低语:“徐大夫不会放过你们的...毒堇已经种满乱葬岗,再过三日,整个镇子都会变成地狱!”
萧沉猛地转身,却因失血过多晃了晃。
我攥紧他手臂,望向远处被暮色浸透的山林,忽然想起父亲说过,断肠堇虽毒,却能用冰蚕蛊虫克制。
而冰蚕...只有暗影卫的秘库里才有。
“萧沉。”我抬头看他,“想彻底解决这场危机,就得用你的暗卫身份。”
他低头看我,拇指擦过我眼角泪痕:“怕了?”
“我只是想知道...”我攥紧他腰间的龙纹玉佩,“当年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忽然轻笑,低头在我额角落下一吻,混着血与硝烟的气息:“因为老子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这小娘子,老子要定了。”
10
暮色中,他的瞳孔泛着细碎的金光,像极了谷里那年盛开的金盏花。
我忽然想起七岁那年,有个穿着黑衣的少年替我挡住坠落的房梁,他后颈的蝴蝶胎记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对我说:“别怕,我带你回家。”
有些相遇,早在三年前就埋下了伏笔。
而此刻,这个曾救过我命的暗卫,正用染血的指尖替我拂去发丝,眼神里藏着我从未见过的温柔:“晚棠,接下来的路...老子陪你走。”
我点头,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已是子时三刻。
……
黑市的入口藏在镇西乱葬岗的枯井里。
我捏着哑伯身上搜来的金印钥匙,指尖触到井壁凸起的龙纹——那是毒医谷与黑市相通的暗号。
萧沉跟在我身后,故意将猎弓换成镶宝石的短棍,粗布衣裳下藏着暗卫标配的软甲,腰间玉佩换成了黑市商人的铜鱼符。
“小娘子这身打扮...”他忽然凑近,指尖挑起我面纱一角,“比医馆里的病西施还勾人,老子都想先劫个色了。”
我拍开他的手,却在触到他掌心老茧时顿了顿——昨夜替他换药时,我发现他掌心的月牙茧比寻常暗卫多了一道斜痕,那是用惯了毒医谷独门暗器“蝴蝶镖”才会有的印记。
“别贫嘴。”我压低声音,“徐清川见过毒医谷弟子,等会我开口时,你只管装成西域来的药商,别露了暗卫的底子。”
他忽然握住我手腕,将一枚冰凉的东西塞进我掌心:“拿着,以防万一。”
是枚刻着狼首的银哨。
我抬头看他,却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暗涌:“吹三声,老子就算在阎王殿,也会爬回来护着你。”
11
井壁陡滑,我们踩着凸起的石砖往下,腐草味混着血腥气越来越浓。
行至三丈深时,洞壁突然亮起夜明珠,映出两侧石壁上的浮雕——竟是毒医谷失传的炼毒图,图中人物胸口都别着与萧沉玉佩同款的龙纹。
“看出什么了?”萧沉的呼吸拂过我耳后,“三年前那场火,烧了毒医谷的明面上的一切,却烧不掉黑市这条暗线。徐清川怕是早就盯上了这里。”
我攥紧银哨,想起父亲生前常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原来他早就将秘药配方藏在了黑市深处。
脚下忽然踩到硬物,低头一看,竟是半具骸骨,指骨间还攥着半片毒医谷弟子的腰牌。
“别怕。”萧沉忽然揽住我腰肢,“老子在你身边。”
黑市大厅的铜门轰然打开时,扑面而来的热浪混着浓重的药味。
百十来个兜售毒粉的摊贩围坐在石桌旁,中央高台上摆着三口金印鼎,鼎中煨着的液体泛着幽蓝荧光——正是用断肠堇提炼的毒雾。
“哟,这不是林姑娘吗?”阴阳怪气的笑声从高台传来,徐清川穿着绣金线的锦袍,手里把玩着一枚蝴蝶镖,“三年不见,竟学会借暗卫的手杀人了?”
我浑身血液凝固。
那枚蝴蝶镖尾端刻着“沉”字,是萧沉当年独有的标记。
萧沉却在这时故意用西域口音拖长语调:“徐大夫这话说的,在下与林姑娘不过是生意上的伙伴。”
徐清川眯起眼,目光落在萧沉腰间的铜鱼符上:“西域药商?呵,暗卫大人当徐某眼瞎?”
话音未落,他忽然挥手,高台两侧涌出数十名手持毒弩的杀手,弩箭上的毒液正顺着箭头往下滴。
萧沉瞬间挡在我身前,短棍挥出一道银光:“徐大夫果然谨慎,不过在下此来,是带着诚意的。”
他抬手掷出个锦盒,盒中躺着半片泛黄的羊皮卷,“起死回生散的配方残页,够不够换你手里的毒堇解药?”
我瞳孔骤缩。
那羊皮卷是昨夜我在萧沉衣襟里发现的,当时他正对着残页出神,指尖抚过“毒医谷秘药”几个字时,眼底翻涌的情绪让我心悸。
“萧大人果然大手笔。”徐清川伸手去拿锦盒,却在指尖触到羊皮卷时突然变色,“这是...假的!”
萧沉忽然轻笑,短棍横扫扫落杀手的毒弩:“老子何时说过是真的?”
话音未落,我已扯掉面纱,从袖中甩出银针封喉,银针精准刺入最近的杀手膻中穴,同时扬声喊道:“在场诸位可知,徐清川用你们试的毒堇,其实是为了炼他手里的‘傀儡散’?”
摊贩们顿时骚动起来。
12
徐清川脸色铁青,抬手掷出三枚蝴蝶镖,我侧身避开时,萧沉忽然扣住我腰肢旋身,短棍磕飞镖尖,却在我耳畔低语:“小心他袖口的毒烟弹。”
“林晚棠,你以为有暗卫护着就能翻天?”徐清川扯开袖口,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针孔——那是长期试毒留下的痕迹,“当年毒医谷灭门,你父亲跪在我面前求我放过你,可你知道他最后怎么死的?”
我浑身发冷,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你...你说什么?”
“他跪在暗卫营门口三天三夜,求萧大人出兵,可这位暗卫大人...”徐清川忽然阴笑,“早就被我买通,看着毒医谷烧了个干净!”
“放屁!”萧沉的短棍重重砸在石桌上,桌面应声而裂,“老子当年被你下了蛊毒,困在城西破庙三天三夜,等老子赶到时,谷里已经...!”
他忽然顿住,喉结滚动着没再说下去。
我转头看他,发现他耳尖泛红,攥着短棍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原来父亲真的去找过他,原来他不是见死不救,而是...
“编故事也该打打草稿。”我攥紧银哨,故意扬起下巴,“徐清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屋里那本《毒医谷秘录》是怎么来的?当年你冒充暗卫混进谷里,放火烧了前院,却在偷典籍时被我父亲撞见——”
“够了!”徐清川猛地拍响铜鼎,蓝雾瞬间弥漫整个黑市,“杀了他们!谁拿到林晚棠的人头,老子赏十斤冰蚕蛊!”
毒雾入喉的瞬间,我听见萧沉低咒一声,将我按在石桌下,短棍挥出一道屏障:“屏住呼吸!这是改良版的断肠雾,比寻常毒堇多了三分曼陀罗!”
我从袖中摸出解毒丸,却在递给他时看见他瞳孔已泛起金芒——是体内蛊毒被激发了。
指尖触到他发烫的脸颊,我忽然想起昨夜他发着烧却仍守在我床边的模样,想起他后颈那处蝴蝶胎记在火光中的模样。
“张嘴。”我捏开他牙关,将药丸塞进去,“当年在火场,是你把我藏在暗格里,对不对?”
他愣了愣,忽然低头咬住我指尖:“现在想起谢恩了?等出去后,老子要你...唔!”
一支毒弩擦着他耳际飞过,钉在石桌上嗡嗡作响。
13
萧沉瞬间甩棍击飞杀手,却在这时,徐清川抓起金印鼎朝我们砸来,鼎中蓝雾泼在萧沉后背,顿时腾起一阵白烟。
“萧沉!”我扑过去按住他灼伤的皮肤,闻到焦糊味混着他身上的松木香,“你的蛊毒...不能碰毒雾!”
他忽然抓住我手腕,指尖碾过我腕间旧疤:“老子死不了...你先找机会出去,配方在...在我贴身荷包里!”
我这才注意到他腰间挂着的鹿皮荷包,边缘绣着朵褪色的金盏花——那是毒医谷的标志。
手抖着解开荷包,里面掉出半张泛黄的纸,正是父亲笔迹的起死回生散配方,纸角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
“原来你早就...”我抬头看他,却见他忽然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尽管脸色苍白如纸,却仍笑得肆意:“老子说过,你的仇人,老子来解决。现在...该你出场了,毒医谷的小娘子。”
我攥紧配方站起身,对着骚动的人群扬起声音:“在场各位都是懂毒的人,可知道断肠堇配冰蚕蛊,能制出什么?”
摊贩们面面相觑,徐清川却突然变了脸色:“你敢!”
“自然是...解药。”我从药囊里取出冰蚕蛊虫,那是今早从萧沉软甲暗袋里偷来的,“萧大人既然能拿到暗影卫的冰蚕,就能调动官府的人。你们是想跟着徐清川下地狱,还是想拿解药换条生路?”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
萧沉撑着短棍站起来,故意将暗卫腰牌露出一角:“不想死的,就帮老子按住徐清川。”
“反了你们!”徐清川挥刀砍来,却被萧沉一脚踹翻在地。
我趁机将冰蚕蛊放入鼎中,蓝雾瞬间变成粉色,带着清甜的艾草香——正是断肠堇的解药。
“现在,该算算总账了。”萧沉踩住徐清川手腕,短棍抵住他咽喉,“当年毒医谷灭门,你勾结哪个朝廷官员?说!”
徐清川忽然冷笑,血沫从齿间溢出:“萧沉,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破案?真正的幕后黑手...可是连皇上都要忌惮三分的人!”
我浑身发冷,忽然想起萧沉密信里提到的“毒堇现世,逆党异动”。
难道这场毒局的背后,牵扯到的是...
“老子不管他是谁。”萧沉忽然拽起我往门口走,“但敢动老子的人,就得做好被挫骨扬灰的准备。”
14
走出黑市时,天光已亮。
萧沉靠在枯井旁,看着我手腕上被毒雾熏出的红痕,忽然伸手将我拽进怀里,下巴抵着我发顶:“疼吗?”
我想推开他,却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你先管好自己吧,暗卫大人。”
他忽然轻笑,指尖抬起我下巴,在晨光中看清我眼底的泪意:“小娘子心疼老子了?”
“谁要心疼你...”我别开脸,却在看见他后颈蝴蝶胎记时,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当年在火场,你为什么救我?”
他忽然低头,鼻尖蹭过我唇角:“因为老子看见你缩在暗格里,手里攥着朵金盏花,哭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老子就想啊...这么可怜的小娘子,老子不护着,谁护?”
我浑身发烫,却在这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
萧沉揽着我腰肢的手骤然收紧,目光望向镇口方向,那里扬起的尘土中,隐约可见绣着龙纹的旌旗。
“是宫里的人。”他低声道,指尖抚过我腕间旧疤,“看来徐清川说的没错...这场毒局,比我们想的更深。”
我攥紧他腰间的银哨,忽然想起父亲密信的最后一句:“暗影卫中有忠良,可托生死。”
早在三年前,命运就已将我们绑在一起,而现在,我终于可以对着这个曾救过我命的男人,说出藏在心底的话。
“萧沉。”我抬头看他,晨光落在他胡茬阴影里的下颌,“不管幕后黑手是谁,我们一起查。”
他愣了愣,忽然低头吻住我额头,混着硝烟与血的气息里,我听见他胸腔震动的低语:“好。你救天下,老子只救你。就算与整个朝廷为敌...老子也认了。”
镇口的旌旗越来越近,我攥着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
不管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龙潭虎穴,只要有他在身边,我就不再是孤孤单单的毒医谷余孽。
因为我知道,这个表面粗野的暗卫,早已将我的命运,牢牢攥在了他带着薄茧的掌心里。
15
鎏金马车碾过镇口碎石时,我正用银针替萧沉挑出后背的毒弩碎片。
他趴在草庐的竹榻上,后腰仅着一层薄纱,露出狰狞的烧伤疤痕,指尖却仍不忘调笑:“小娘子这般专注地瞧老子的身子,可是动了春心?”
我反手将镊子拍在他肩头:“再废话,就把这枚断针留在你体内当纪念。”
院外传来甲胄碰撞声,十二名御林军分列两侧,为首的灰衣公公拂着浮尘踏入门槛,目光在萧沉腰间的暗卫腰牌上顿住:“萧大人果然在此,皇上命咱家带您回宫述职。”
萧沉挑眉坐起,随手扯过外衫披上:“李公公来得巧,徐某刚破获一起借毒草霍乱民生的案子,正要向皇上禀明——”
“皇上更关心的,是萧大人私通逆党的传闻。”李公公打断他,袖口滑出一道明黄色圣旨,“奉诏,缉拿暗卫萧沉、毒医谷余孽林晚棠归案。”
我攥紧银针的手顿在半空,听见萧沉低笑一声,指节摩挲着腰牌边缘:“李公公这是拿了谁的好处?徐某记得,您去年在黑市买冰蚕蛊的账,还没销干净吧?”
李公公脸色骤变,却在这时,镇西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我抬眼望去,只见数十名流民扶老携幼涌来,他们面色青紫,指尖泛着与断肠堇中毒相同的黑纹——哑伯死前说的“三日之约”,竟是真的。
“求您救救孩子!”抱着襁褓的妇人跪地磕头,“镇西的井水突然变苦,喝了的人都喘不上气!”
我转身去取药箱,却被御林军横刀拦住。
萧沉忽然起身,暗卫腰牌在掌心转得飞起:“李公公是想抗旨?皇上早前便下过旨,疫区百姓需全力救治。”
“萧大人这是拿皇上压咱家?”李公公阴笑,“可这两人是毒医谷余孽,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趁机投毒?”
“若怕投毒——”我解开药箱,露出里面分门别类的解毒丸,“公公大可亲自挑药,我现场为百姓解毒。”
李公公眯起眼,忽然指向萧沉:“先让他服下解药,咱家要亲眼见这毒有没有蹊跷。”
萧沉挑眉接过药丸,在入口前忽然握住我手腕,指尖划过我掌心的茧:“小娘子喂老子吃,如何?”
我瞪他一眼,却在触到他眼底的信任时,心漏跳半拍。
指尖捏着药丸送入他口中,触到他温热的唇瓣,听见他低声呢喃:“甜的。”
李公公不耐烦地甩袖:“行了!速战速决,莫要耽误咱家押送要犯!”
16
流民队伍中突然传来孩童的哭声,我看见那个脸色发紫的幼童正抓着母亲的衣襟,瞳孔已泛起灰雾。
来不及多想,我推开挡路的御林军,银针在指尖旋出残影,依次刺入孩童的人中、少商、涌泉三穴,再将解毒丸碾成粉混着清水喂下。
“娘...娘...”幼童忽然咳出一口黑痰,拽着母亲的袖子喊饿。
周围百姓顿时发出欢呼声,纷纷涌上来求药。
我听见李公公的咒骂声,却被萧沉拦在身后,他的猎弓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弓弦对准李公公眉心:“敢动她,老子让你先死。”
“萧沉!你这是抗旨!”李公公后退半步,却撞上进门的灰衣男子。
那人戴着斗笠,腰间悬着与萧沉同款的暗卫腰牌,却在摘斗笠时,露出左眼角的朱砂痣——是萧沉的副将,沈廷敬。
“头儿,宫里出大事了。”沈廷敬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三日前,皇后娘娘突然染病,症状与断肠堇中毒一模一样,太医院久治不愈,皇上怀疑...是有人用毒医谷的手法弑后。”
李公公忽然冷笑:“瞧瞧,毒医谷余孽果然不安分!萧大人还敢说与她无关?”
“皇后娘娘的病症...让我看看病案。”我下意识开口,却在萧沉转头看我时,攥紧了药箱边缘,“毒医谷的秘药虽能致人死地,却也能救人。我可以证明,皇后并非中了断肠堇的毒。”
沈廷敬从怀中掏出羊皮卷,上面画着皇后腕间的紫斑。
我盯着那图案忽然愣住——那不是断肠堇的毒斑,而是用曼陀罗花混合鹤顶红伪造的假象,目的是将罪名扣在毒医谷头上。
“这是栽赃。”我将羊皮卷拍在桌上,“真正的断肠堇毒斑呈蛛网纹,而皇后娘娘的斑点边缘模糊,分明是用普通毒药混了胭脂!”
萧沉忽然按住我肩膀,指尖隔着布料传来温热:“晚棠,你可知这话若传到皇上耳中,意味着什么?”
我抬头看他,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17
意味着有人在宫里布了局,用皇后的病来引出毒医谷余孽,甚至...引出萧沉这个暗卫中的“叛徒”。
“萧大人既然心系案情,咱家就给你三日。”李公公甩袖露出袖口的金纹,那是只有贴身伺候皇上的人才有的刺绣,“三日后若查不出真凶,就别怪咱家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他忽然挥手,御林军抬着口朱漆木箱进屋,箱中躺着具浑身发紫的尸体——是昨夜被押解进京的徐清川。
“徐某服毒自尽前,留下了这个。”李公公扔出张血书,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萧沉与毒医女合谋”,“萧大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萧沉攥紧血书的手青筋暴起,我却在这时闻到尸体上飘来的淡淡甜香——那是毒医谷用来掩盖尸臭的香粉,寻常人根本不会用。
“徐清川的舌头呢?”我推开棺盖,果然看见尸体口中空空如也,“他被人割了舌头,这血书...是被逼着写的!”
李公公脸色微变,却在此时,萧沉忽然抓住我手腕往外跑:“走!去皇宫!”
“萧沉!你疯了?”我被他拽得踉跄,“皇宫是龙潭虎穴,你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他忽然停步,转身将我抵在墙上,指尖抬起我下巴:“老子若不去,你就得背一辈子黑锅。再说...”
他低头咬住我耳垂,声音混着喘息,“老子早就想带你看看,老子住的地方,有没有你草庐的桃花香。”
我浑身发烫,却在这时听见沈廷敬的急报:“头儿!宫里传来消息,皇后娘娘...不行了!”
萧沉眼神瞬间冷下来,拽着我跃上屋檐:“晚棠,怕不怕血?”
“比这更脏的场面,我在乱葬岗见过。”我攥紧药箱,“但你要答应我,不准再替我挡刀。”
他忽然轻笑,在月光中露出白牙:“小娘子这是心疼老子了?放心...等进了宫,老子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暗卫手段。”
……
皇宫的琉璃瓦在夜色中泛着冷光,我们顺着排水管道潜入太医院时,听见屋内传来争执声。
“启禀皇上,此毒唯有毒医谷的起死回生散可解!”说话的是太医院院判,我认出他是徐清川的师兄,“而这药方...唯有毒医谷余孽知晓!”
皇上拍案的声音震得窗纸发颤:“传旨,若三日内找不到解药,就将萧沉与林晚棠...碎尸万段!”
我攥紧萧沉的手,触到他掌心的冷汗。
他忽然转身,在我唇上飞快啄了一下:“别怕,老子不会让任何人伤你。”
18
太医院后堂的烛火忽然熄灭,我听见衣袂翻飞声,再睁眼时,萧沉已换上了暗卫的黑色劲装,腰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在这里等我。”他替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老子去去就来。”
我拽住他袖口:“一起去。皇后的病我能治,但需要...需要你的血。”
他挑眉:“老子的血?小娘子这是想与老子定情?”
“别贫嘴。”我掏出银针,“你体内的蛊毒与皇后的病症同源,用你的血做药引,才能破解这栽赃的毒。”
他忽然握住我手腕,将银针抵在自己心口:“刺吧。只要能护着你,老子这条命,你随时可以拿。”
我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狼首刺青上,泛着温柔的光。
指尖刺破他皮肤的瞬间,听见他低声呢喃:“晚棠,等这事了了,老子带你去看御花园的金盏花,比你谷里的开得还盛。”
我点头,将他的血滴入药碗,混着冰蚕蛊的分泌物,顿时腾起一阵清香。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是子时一刻,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
“走吧。”萧沉揽住我腰肢,“老子带你去见皇上,看谁敢动我的人。”
……
御书房的烛火通明,皇上握着奏折的手在看见我们时猛地一抖:“萧沉!你竟敢擅闯皇宫?”
“臣救驾来迟。”萧沉单膝跪地,却将我护在身后,“这位是毒医谷传人林晚棠,能解皇后娘娘的毒。”
院判忽然指着我尖叫:“皇上!她就是毒医谷余孽,皇后娘娘定是她下的毒!”
“是吗?”我扬起药碗,“那院判大人可知,皇后娘娘中的毒,需要用暗卫的血做药引?而您...又是如何得知起死回生散的存在?”
院判脸色瞬间惨白,踉跄着后退半步:“你...你胡说!”
萧沉忽然起身,短刀抵住院判咽喉:“如实交代,谁指使你陷害皇后?”
“是...是宰相大人!”院判颤抖着跪下,“他说只要将罪名扣在毒医谷头上,就能逼出当年的漏网之鱼...还有萧大人您!”
皇上猛地起身,龙袍扫过桌角的奏折:“宰相?他竟敢...”
“皇上,当务之急是救皇后娘娘。”我呈上解药,“此药需用暗卫内力催动,萧大人可担此任。”
萧沉看我一眼,指尖抚过我腕间旧疤:“乐意之至。”
皇后寝宫内,萧沉运功时,我看见他后颈的蝴蝶胎记在烛光中忽明忽暗。
想起三年前火场里的那个少年,原来他从未离开过我的命运,只是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着我。
“晚棠,看好了。”他忽然回头,眼神里藏着我从未见过的温柔,“这是老子第一次,为一个女人用尽全力。”
我点头,攥紧手中的银针。
不管前方是怎样的风暴,我知道,这个叫萧沉的暗卫,早已是我生命中最坚实的依靠。
19
皇后咳出黑血的瞬间,御书房的雕花木门被轰然撞开。
宰相带着二十名带刀侍卫闯进来,腰间玉佩刻着的毒堇花纹在烛光下泛着冷光——那是他与徐清川勾结的铁证。
“萧沉,你果然在这里。”宰相冷笑,指尖摩挲着刀柄,“私通逆党、擅闯皇宫...你这条命,今天算是交代了。”
萧沉将我护在身后,暗卫劲装下的肌肉紧绷,却仍用玩世不恭的语调拖长声音:“宰相大人来得巧,徐某刚给皇后娘娘喂了药,您要不要试试剩下的半盏?”
“少废话!”宰相挥手,侍卫的刀光瞬间笼罩过来。
我攥紧银针准备助攻,却被萧沉反手按在龙纹柱后,他的短刀擦着我发梢飞出,精准刺入最前方侍卫的手腕:“躲好,看老子怎么剥了这老东西的皮。”
刀刃相撞的火星中,我看见宰相袖口滑出枚金印铃铛——与黑市杀手用的迷魂铃同款。
正要出声提醒,萧沉已旋身踢飞铃铛,靴尖碾过铃铛表面:“当年毒医谷走水,你就是用这铃铛迷晕了暗卫值守,对不对?”
宰相脸色骤变,却在这时,皇上突然拍案而起:“王爱卿,你竟敢...”
“皇上糊涂!”宰相忽然拽过我当人质,刀刃抵住我咽喉,“毒医谷余孽不除,您的皇位永远坐不稳!当年您默许火烧毒医谷,现在怕什么——”
“住口!”皇上猛地起身,龙袍扫落桌上奏折,“当年是徐清川谎报毒医谷谋反,朕...朕也是误信谗言!”
我浑身发冷,听见萧沉的呼吸骤然变急。
他攥着短刀的手背青筋暴起,却在与我对视时,忽然换上玩世不恭的笑:“小娘子,怕不怕?”
“不怕。”我直视宰相眼底的慌乱,“你以为用我能威胁到萧沉?可你忘了,毒医谷的人...最擅长同归于尽。”
话音未落,我指尖弹出藏在袖口的毒粉,正中宰相眼睛。
他惨叫着松手,萧沉趁机扣住他手腕,短刀抵住他后心:“现在该算算总账了——当年毒医谷满门,是不是你下令屠杀?”
“是又如何?”宰相喘着粗气,“毒医谷藏着起死回生散,若被逆党拿到,江山社稷...!”
“放屁!”萧沉的刀深入半寸,“老子查过当年卷宗,你私吞赈灾款,怕被毒医谷义诊的流民揭发,才勾结徐清川纵火灭口!”
皇上踉跄着坐下,手颤抖着指向宰相:“拖出去...斩了。”
20
侍卫将宰相押走时,我忽然看见他腰间玉佩坠子裂开,露出里面刻着的“堇”字——与萧沉荷包里的金盏花正好凑成“堇盏”,那是毒医谷与朝廷暗通的暗号。
“晚棠。”萧沉忽然转身,指尖抚过我被刀刃划伤的脸颊,“有没有伤到?”
我摇头,却在触到他发烫的皮肤时愣住——他为皇后运功时消耗了太多内力,体内蛊毒又开始反噬。
“先别说了,我给你解毒。”我拽他到偏殿,银针刚要刺入他灵台穴,却被他抓住手腕。
“等会儿。”他忽然从怀里掏出朵金盏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看,御花园的金盏开了,比你谷里的漂亮吧?”
我鼻尖发酸,想起他曾说要带我看金盏花。
指尖捏住花瓣,却发现花茎上缠着根红绳,绳尾系着枚蝴蝶形状的银饰——正是我小时候丢失的护身符。
“原来你早就...”我抬头看他,却见他忽然单膝跪地,暗卫腰牌在掌心转得飞起:“林晚棠,老子萧沉,暗影卫左使,今以暗卫之名起誓——余生必护你周全,若违此誓,甘受千刀万剐。”
我猛地拽他起身,红绳缠上我们交握的手:“暗卫大人这是在...提亲?”
他忽然轻笑,低头吻住我唇角:“不然呢?你救了老子的命,还想赖账?”
远处传来晨钟声响,皇上在太监搀扶下走来,目光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萧爱卿,朕准予你卸下暗卫职司,今后...好好护着林姑娘。”
萧沉叩首谢恩时,我看见他后颈的蝴蝶胎记在晨光中舒展,像极了破茧的蝶。
指尖抚过他腰侧的烧伤疤痕,忽然想起父亲密信的最后一句:“暗影卫中有忠良,可托生死。”
21
三日后,我们回到深山草庐。
桃花开得正盛,萧沉穿着粗布衣裳蹲在院前磨柴刀,却在我靠近时,往我药罐里偷偷塞了朵野花:“小娘子,该算算你欠我的救命之恩了。”
我挑眉将花别在他衣襟:“暗卫大人想怎么算?”
他忽然起身揽住我腰肢,鼻尖蹭过我耳尖:“先算昨夜你在皇宫说的那句‘喜欢’,再算...这辈子你要给老子生几个小哭包。”
我浑身发烫,却在这时听见远处传来新燕呢喃。
竹篓里的冰蚕蛊轻轻蠕动,药田里的金盏花随风摇曳,而这个曾在火场救我性命的暗卫,正用带着薄茧的手掌,替我拂去发间的花瓣。
原来劫后余生的滋味,比任何解药都要甜。
这满山春色里,写下最温柔的注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