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的火把突然无风自燃,照亮了少年腰间晃动的青铜箭矢。玄明下意识护住桑,后背撞上冰冷的石壁。共工之力在经脉中翻涌,却因为燃魂草的后遗症而难以凝聚。
“后羿家的?“玄明声音嘶哑,喉间涌上一股腥甜,“我们需要射日箭。“
少年翻身落地,动作轻盈得像只山猫。他凑近打量桑肩头的伤口,突然吹了声口哨:“影毒入心,居然还能喘气?炎帝血脉果然名不虚传。“
桑的右眼勉强睁开一线青光:“箭......“
“箭当然有。“少年解下腰间葫芦灌了口酒,“但你们拿什么换?“他忽然用箭簇挑起玄明下巴,“共工大人的记忆?还是......“箭尖滑向桑的心口,“这丫头的心头血?“
玄明暴起扣住少年手腕,两人在草堆里滚作一团。纠缠间少年突然僵住——他的箭矢抵在玄明心口,而玄明的手指掐住了他的喉结。
“你身上......“少年瞪大眼睛,“怎么会有轩辕剑气?“
石壁上的火把突然剧烈摇晃。地面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尘土簌簌落下。桑挣扎着撑起身子:“黑影......追来了......“
少年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从草堆里扒出个陈旧的箭囊:“算你们走运,小爷今天心情好。“他抽出一支锈迹斑斑的青铜箭,“最后一支射日箭,配上这位的血......“
“不行!“玄明挡在桑前面,“用我的。“
少年嗤笑:“共工之血至阴,只会污染箭矢。“他忽然正色,“只有炎帝血脉的至阳之气,才能激活射日箭的真正威力。“
桑已经自己割破了手腕。鲜血顺着指尖滴在箭簇上,锈迹剥落的瞬间,整支箭亮起刺目的金光!
地表的震动越来越近。少年迅速搭箭开弓,箭头却指向玄明眉心:“最后一个问题——当年射落的九个太阳,到底是什么?“
共工的记忆突然翻涌。玄明脱口而出:“是影族培育的......九只金乌容器......“
“答对了。“少年松弦,箭矢却转向射向屋顶!
青铜箭穿透石壁的刹那,整个空间扭曲变形。玄明抱紧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三人竟站在一处开满桃花的山谷中,远处瀑布如银练垂落。
“欢迎来到真正的箭庐。“少年拍拍手,“我是羿辰,最后一位射日传人。“
桑突然剧烈咳嗽,黑血溅在桃花瓣上。羿辰皱眉搭脉:“影毒已经侵入心脉,除非......“他看向瀑布方向,“拿到那张弓。“
瀑布后的山洞里陈列着十二张形态各异的长弓。最中央的石台上,悬浮着一张通体赤红的长弓,弓身上缠绕着道道金纹。
“彤弓素矰,后羿的本命神器。“羿辰语气凝重,“但它只认纯阳之体......“
玄明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涂在桑的伤口上:“共工与炎帝血脉相融,会怎样?“
羿辰瞪大眼睛:“你疯了!两种神力会......“
话未说完,桑的身体已经浮空而起。红蓝两色光芒从她体内迸发,在空中交织成太极图案。彤弓剧烈震颤,突然化作流光没入她的眉心!
“果然如此......“羿辰喃喃道,“当年后羿与嫦娥......“
桑缓缓落地,额间多了一道火焰纹。她睁开双眼,左眼赤红如日,右眼青芒更盛。当她抬手时,彤弓虚影在掌中浮现。
“时间不多了。“她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蟠桃宴明日开启。“
深夜,玄明在桃林中练剑。轩辕剑碎片在他手中延伸出三尺光刃,每次挥动都带起水火光华。共工的记忆越来越清晰,那些上古战技如本能般苏醒。
“你控制不住它。“
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玄明转身,看见她站在月下,赤足踩在落花上。彤弓的纹路在她肌肤下若隐若现,给素白的衣裙镀上金边。
“我知道。“玄明收起剑光,“但明天......“
“我们会死。“桑说得干脆利落,“瑶姬姑姑用建木果实为我续命十二时辰,彤弓认主又耗去大半。“她指向心口,“子时一到,这里就会停止跳动。“
玄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两人血脉相触的瞬间,红蓝光芒再次交织。无数记忆碎片在光芒中飞舞——有共工撞向不周山的决绝,有后羿射日的孤勇,更多的是那些被刻意掩埋的真相。
“原来你早就知道......“玄明声音发颤,“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
“为了确认容器是否安全。“桑坦然承认,“但我没算到会......“
一阵急促的哨声打断了她。羿辰从桃林深处奔来,手中竹简上墨迹未干:“刚收到昆仑镜传讯——西王母提前开启了蟠桃宴!“
三人连夜启程。穿过箭庐密道时,石壁上浮现出古老的壁画。玄明驻足凝视,画面展示的正是当年后羿射日的场景。但细看之下,那些坠落的“太阳“里,分明包裹着人形黑影!
“第一个谎言。“羿辰冷笑,“所谓长生不老的蟠桃,不过是......“
“影族培育的寄生体。“桑接话,左眼的红光映照着壁画,“每吃一颗,就离傀儡更进一步。“
黎明时分,他们抵达昆仑山脚。原本祥云缭绕的仙山,此刻被黑雾笼罩。山路上挤满了浑浑噩噩的修士,每个人眉心都有一道黑线。
“来晚了......“羿辰搭箭欲射,被桑按住。
“等等。“她指向云端,“看。“
玄明顺着望去,只见昆仑之巅的瑶池上空,悬浮着一颗巨大的黑色桃实。桃实表面蠕动着一张张痛苦的人脸,正是那些失踪的修士!
“他们在喂养母体。“桑的彤弓亮起金光,“必须一击......“
话音未落,黑桃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粘稠的黑液如瀑布倾泻而下,所过之处山石腐蚀,草木枯朽。更可怕的是,那些被污染的修士突然齐刷刷转头,数百双漆黑的眼睛同时盯住了三人!
“跑!“羿辰连射三箭,箭矢却在半空被黑雾吞噬。
玄明挥剑劈开扑来的傀儡,轩辕剑气所过之处,黑血四溅。但敌人实在太多,他们很快被逼到悬崖边缘。
“计划有变。“桑突然抓住玄明的手,“信我吗?“
不等回答,她已拉满彤弓。令人震惊的是,弓弦上凝聚的并非箭矢,而是一道红蓝交织的光束!
“你......“玄明突然明白她要做什么。
“水火同源。“桑嘴角溢出鲜血,“就像我们。“
当光束离弦的刹那,玄明本能地挥出轩辕剑。剑气与光束在空中相融,化作一道璀璨流光,直射黑桃核心!
爆炸的冲击波将三人掀下悬崖。坠落中,玄明看见黑桃四分五裂,无数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啸。更远处,昆仑之巅的宫殿里,传来西王母愤怒的咆哮。
“抓住他们——!“
湍急的河水吞没了三人。在意识消失前,玄明感觉有人握住了他的手。温暖的力量顺着相触的肌肤传来,耳畔响起桑的声音:
“记住,真正的射日箭......在你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