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这世上的'董卓'又何止一个

夕阳西下，邺城北门外的官道上扬起阵阵尘土，隐约可见几缕淡青色的罡气在尘土中流转，那是运粮车队的护卫武者正在催动罡气护持粮袋。

潘彦轻勒缰绳，战马打了个响鼻停下脚步，身后亲卫列阵而立。

“彦弟，前面就是邺城了。”潘凤在潘彦身旁，指着远处那高大的城墙说道。

潘彦微微颔首，自从伤势好转后，他便执意骑马而行。倒不是嫌弃马车颠簸，实在是每次阿禾前来照料时，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总让他无所适从。

少女纤细的手指为他换药时，潘彦老是不自觉的想起那天的经历，总要刻意避开视线，生怕自己的目光展露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毕竟他也是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身体感受正是最敏感的时候。而且在融合小黑鲁加之后，潘彦体内有着炙热杀意的罡气涌动，更是加剧了这种感受。

“呜噜噜！”

一团黑影突然窜上肩头。小黑鲁加毛茸茸的尾巴扫过潘彦的脖颈，带着熟悉的灼热感。

之前参与联军大战的时候，事态紧急，基本上潘彦都是处于融合状态，直到现在才将这小家伙放出。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小家伙自大战后就格外粘人，此刻正用湿润的鼻头轻蹭主人的耳垂。

潘彦嘴角微扬，伸手揉了揉它头顶的绒毛，立刻感受到掌心传来温暖的罡气反馈。

小黑鲁加浑身罡气的雄浑程度，已经和没有突破的潘凤一个水平了。换句话说，就他这个水平，像现在的夏侯惇等人都不见得是对手

“怎么，在马车里憋坏了？”潘彦轻声问道，手指晃了晃。小黑鲁加见状立刻兴奋地张嘴咬住，像幼犬般轻轻啃咬起来，显然颇为自在。

逗弄了一番小黑鲁加之后，潘彦看向了周围的田野。这一路行来，冀州的景象让他百感交集。

比起洛阳周边被罡气大战和董卓兵祸摧残得十室九空的惨状，这里的百姓至少还能在农田里劳作。但潘彦清楚地看到，田埂上劳作的农夫们虽然肌肉虬结，却面色灰败，显然是身体透支的情况。

其实潘彦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个世界的百姓为何生活的还是如此悲惨。这个问题在之前联军讨董的时候无法探究，现在潘彦空闲之后就研究了起来。

按道理来说，这个世界的百姓也可以修炼，不说都能练出罡气，光是引气入体就能让人力量倍增，举起百斤重物不在话下。

现在看着田间劳作的农人，潘彦眼神渐渐沉了下来。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始终困惑的问题终于在此刻豁然开朗。

那些农夫裸露的上身肌肉虬结，臂膀上青筋暴起，分明都是练过粗浅功法的痕迹。但他们的面色却灰败如土，眼窝深陷，走路时膝盖都在微微发抖。这哪里是修炼有成的模样？分明是一具具被榨干的行尸走肉。

“彦弟在看什么？”潘凤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些贱民能修炼《农桑诀》已是天大的福分，至少比司隶那些流民强多了。”

《农桑决》，草属性功法，创作者本意是想让人能像植物一般，通过吸收天地精华就能修炼。但最终的结果是，这门功法因为几乎不需要资源，并且能够催生植物生长，成为了世家培养种田人的首选。

潘彦没有回答潘凤，翻身下马，走到了田野之中。他蹲下身，指尖轻触龟裂的泥土，立刻感受到其中残留的水属性罡气，冰冷、枯竭，就像这些农人的生命一样。

“军、军爷饶命啊！”

一个沙哑颤抖的声音突然从田垄间传来。只见一个佝偻如虾的老农连滚带爬地扑跪过来，额头重重磕在坚硬的田埂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枯树皮般的手掌死死抓着泥土，指缝里渗出的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

“小老儿真的尽力了...今日我体内的气已经耗尽了...”老人浑身发抖，布满血丝的眼睛惊恐地偷瞄潘彦的铠甲，“还差三亩...就三亩...求军爷开恩，明日一定补上...”

潘彦这才注意到，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掌上布满了细密的黑色水点，那是过度催动水属性罡气导致的反噬。他腰间挂着的木牌已经磨损得看不清字迹，只能隐约辨认出“癸字号五十七”几字，

“老丈，你...”

潘彦刚开口，老人却像受惊的野兽般猛地一颤，竟开始疯狂地以头抢地：“军爷开恩，莫要杀我！小老儿这就去干活！这就去！”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双腿却像面条一样发软，几次都跌回泥地里。

不远处，一个年轻农夫突然跪倒在地，剧烈地干呕起来。他青筋暴起的手臂上，淡青色的凝气纹路忽明忽暗，就像风中摇曳的残烛。

更远处，几个监工手持长鞭来回巡视，鞭梢时不时炸开刺耳的爆响，抽在动作稍慢的农人背上，留下一道道焦黑的痕迹。

“他们这样透支罡气，怕是活不过四十岁吧？”潘彦声音低沉。

潘凤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能活到四十已经是祖上积德了。彦弟你看那边，”他指向田垄尽头，“那才是正经修炼的样子。”

顺着兄长所指，潘彦看到几座雕梁画栋的凉亭。几个锦衣少年正在亭中演练剑法，他们周身流转的气息纯净浑厚，剑锋上吞吐的寒芒在夕阳下格外耀眼。凉亭四周，几个侍女跪在地上，用微弱的内气为他们温着酒水。

“甄家的旁支子弟，”潘凤压低声音，“虽然比不上嫡系，但每月都能领到不少物资。这些农夫累死累活种出来的灵谷，最后都进了他们的肚子。在这样的培养下，他们大多都能摸到凝气成罡的门槛。”

“也就是在这样的培养下，河北甄家才以商人身份无人敢欺啊。听说现在甄家几女之中，还有见性通玄水平之女，又是美如天仙，不知道哪个能入赘甄家。”

听到潘凤如此解释，潘彦突然觉得胸口发闷。他明白了，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就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农夫们获得的力量不是用来改变命运，而是为了更好地被压榨。

水属性的去引水灌溉，木属性的去催熟庄稼，土属性的去改良土壤...每个人都像零件一样，被牢牢固定在既定的位置上。

而且，这只是河北甄家，商人世家，若是真正的高门大族，不知道又是什么情况。

“呜...”

小黑鲁加突然从衣领里探出头来，湿润的鼻头轻轻蹭着潘彦的脸颊。感受到小黑鲁加传来的温暖触感，潘彦这才发现自己的拳头已经攥得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拳头。但心底那股无名火却怎么也压不下去，因为他明白，这样的世道，必须要有人来打破。

“董卓虽死，但这世上的'董卓'又何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