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契成宴启，闲话南荒

西侧剔透的水晶壁外，月华流泻，树影摇曳。

陆归尘随小荷前行，抬眸瞥了一眼那轮高悬的皓月，约莫子时未过半。

他忆起破阵刹那的气机感应---当是子时一刻。看来在那未名之所订立密契，前后不过刻余时光。

感知到身前引路侍女身上那股与自己仿佛的法力波动，炼气后期……陆归尘心下微动，开口问道：“不知荷仙子在仙山，供职何方？”

小荷并未直接作答，只是到了主位拉开高椅，纤手示意他入座，方展颜轻笑，温声道：“公子唤奴婢小荷便是，此地仙山，奴婢不过一介寻常使女罢了。”

“哦？仙子的意思，莫非在外还有别的身份？”陆归尘顺势坐下，目光落在小荷脸上。

小荷素手探入腰间锦囊，取出三只尺许长短的玉函，分呈白、紫、碧三色，其上金符封贴流转灵光。

“公子倒是个爱穷根问底的性子，莫非器修都如此？”她唇角微翘，将玉函又推近了些，“倒非不可说。婢子与在场姐妹们，多出自几大修行风月百艺的宗门。

非世人眼中的风月，乃专司音律、舞艺、幻术、魅法之类。我等修行路数，金丹之前皆需历俗事、操杂役。这仙山侍奉之责，亦是我等磨炼心性的一道关隘。”

“未知仙子出自何方仙门？”陆归尘颔首再问。

小荷眼底掠过一丝无可奈何，旋即隐去，微微嗔道：“奴家可以坦言，只求公子听完便好，容奴婢先把差事办妥，可好？”

她不待陆归尘回答，葱白两指依次点向三枚玉函。

“可，是我冒昧了。”

“奴婢来自南荒边陲---天渺宗。好了，”她抢在陆归尘张口前，正色道：

“这三件玉函，乃器盟神藏阁长老托奴婢转呈，应当是公子的通关之赐。此封禁特殊，唯有公子以灵识亲启。”

她再次强调，“请公子查验。”

陆归尘依言，依次将玉函贴于额前。心神触及金符，他心间顿知盒中何物，封印应念而解。他又一一打开检视，自是与金符所载无差。

他心里早知不会有误，因为需要他贴额动用灵识解开符封，那自然是因订立密契时留下的那一缕神魂本源。

他也知道这不是破关之赏，而是密契带来的对方预支。

“无差，多谢仙子！……哦不，小荷。”陆归尘微笑道。

小荷唇角微动，似是对称呼终于满意了些。

而陆某人似乎转眼便忘记了刚才自己“是我冒昧了”之言，眸中探究未熄，话锋一转，竟换了凡俗口吻：

“小生少时读《山海八荒录》，言南境多蛮荒密林，有万年参天古木，拔地摩云，其盖遮陆，又生木魂，庇佑阴灵，不知是否属实？姑娘既来自彼方，想来当有所闻。”

小荷目中再显无奈，却也颔首回道：

“公子涉猎渊深。不错，南境古林莽莽，千年巨木不少，然万年神木亦仅存寥寥数株。他年公子若游历至南，得神木宗引荐，或可一睹其秘。”

“书上又言，南境盛产木之精，是否较他处更易寻获？”陆归尘想起明玉琢和柳青宵都有修行木属性功法，便再问了一句。

他只觉隐有一丝法力自身上扫过，转瞬即逝。

小荷眸光倏然锐利，似是探查完毕方才皓齿微露笑道：“我观公子修行金火两属为主，辅以土行，木属难觅。缘何对木之精如此关切？”

陆归尘泰然自若：“无非书中读得，略添好奇。见姑娘来自南境，遂多问几句，聊增见闻罢了。”

小荷朝远处侍立女使招了招手，才徐徐道：

“公子所言不虚。南境十数万里密林，确较他域易蕴木之精。

然此等天地奇珍，生发本就不易，兼其对木行修士破境金丹大有裨益，遭人世代搜求，实则也难轻易得手了。”

她从走近侍女所托盘中，取过白瓷酒壶与两只白玉杯，素手倾壶，玉液入杯。

举杯相邀，眸光清亮：“小荷贺公子首破大关，拔得头筹！”

琼浆入喉，润泽清凉。

她放下杯盏，敛衽一礼：“公子稍歇，奴婢告退。若有需，随意唤一声便是。

若想看旁人破关光景，可施法激活案前符文，两侧琉璃壁自生影像。”

言罢，她转身盈盈而去，腰肢款摆，行出十余丈后，身形便没入一片空气涟漪中，悄然无踪。

“这陪饮是不是有点不专业了？这样子修风月可不行啊！姑娘道心有差啊，难道要我先打赏点灵石才行？”

陆归尘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想起前世某些传闻，低声咕哝一句。

他摇摇头，自储物袋中取出了那只紫色玉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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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内四层。

大殿里多了一块光影，陆归尘一入聚宴厅众真便已察知。

但过去的八九个时辰里，也就偶有余光划过，众真似乎忘记了这位是拔得头筹之人，未做片语讨论，似是避讳着什么。

众真目光流连于两侧光幕，满脸兴趣盎然。

“老徐啊，青虹动手了哦...”仲年少饶有兴致地看向右侧光幕

徐老道自然猜到他期待自家后辈出糗的心思，但仍将俞青虹所在的光格放大。

画面中，俞青虹的五行子母环法宝已悬于空际，正与领域内狂暴的五行之力猛烈交锋。

那十丈距离，前五丈尚算顺畅，后五丈却寸步维艰，如同深陷泥沼。

待推进至仅余两丈时，俞青虹额头已渗出细密汗珠，面色渐显苍白。

一颗土黄色虚空金丹跃出，悬于胸前，黄芒陡然大盛。

及至一丈内，五颗子珠表面的光焰已被域内法则压至明灭不定，各色光华急遽流转闪烁。

再进半丈，金丹上的黄芒骤敛，她额头汗珠滚落，周身衣衫因汗水浸透而水汽蒸腾，曼妙身形毕显。

“啧，这般下去，怕是要撑不住了。法力将尽啊。”仲年少饶有兴味地欣赏着画面，不知是在看法宝迟滞，还是观那人影。

徐长老眉峰紧锁，沉默未语。

画面内，俞青虹似下决心，樱唇微张，一口精纯本命精血喷向胸前金丹。金丹瞬间迸发出远超此前数倍的耀目光华！

磅礴法力洪流汹涌注入悬于高空的母珠之中！五行环法宝气势陡增，悍然冲破最后几尺桎梏，直抵目标空域！

法宝领域展开，五色金线瞬间交织成密网，再蓦然收紧，那轮“法则之月”瞬间被捕获，绞得粉碎，化为点点流萤消散。

俞青虹脸显笑容，却也身形微晃，只得伸手扶住了锻台。

第四日，亥时一刻，南离宗，金丹修士俞青虹，以五行字母法宝，击碎法则之月，破镇域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