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珍贵的文房四宝,还有金石古物,都是爱不释手。
如今能够得到这方雪香松墨,如何不让他望眼欲穿呢?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从其手中接过。
诗会之上所剩下的,也无非是知县对这些士子,说上一些勉励的话。
便是酒宴了,一些人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而薛礼仍旧有一些气不过,狠狠的将手中的酒樽放在桌上。
他最为厌恶这些蝇营狗苟的行为了,他虽然为人清高自傲。
却见不惯这些人的虚伪,所以对这场附庸风雅,也是从心底里厌恶至极。
酒还未喝上一半,直接起身拱手道:“县尊大人,后生有一诗想要献于您!”
他面色有一些红润,可是眼里却是格外坚定。
身侧的“好友”,也是露出讥讽之色:“这薛礼平日里装出一些清高模样,总是一副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如今不也是捧起了知县的臭脚!”
不过却也只是小声说着,毕竟他们平日里,可都靠着薛礼的豪迈大方,过的惬意。
季知县如今得了这方好墨,正值心情大好。
见有士子进言全当是恭维的话,也是挥手说道:
“好,好我明良县文风蔚然,本官也想听听你的佳作!”
只见薛礼朗声说道:“根浅犹攀百尺岩,皮皴偏作大夫颜。凭高但恨遮天日,不许新苗见远山。”
这首诗可谓是粗浅而又言辞辛辣,一旁的景申,都不禁给对方竖大拇指了。
这薛礼可真是勇啊,这基本就是骑脸输出了。
果然随着这首诗一出,其他人一个个都小声议论了起来。
这薛礼以松讽刺这位季知县,压制贤能,仗势压人之举。
这季知县五十多岁的年纪了,被一个小辈当面如此说,气的面色涨红。
想要说什么却是一口气憋着,如何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师爷连忙高喊道:“来人,将这狂生给压下去!”
薛礼高声道:“前辈以何压我?”
能够做知县的师爷,那都是有功名在身,同样也是对于大齐律熟读的人。
直接没有多想开口道:“你辱骂知县,当以骂詈罪,辱骂尊长当处笞刑!”
可薛礼不仅仅不慌,反而笑了起来道:“前辈也是有功名在身,岂不知何为士人议政和庶民辱官的区别?”
“而且我何曾辱骂县尊,前辈何必过多揣度!”
师爷不是官职,只能算是幕僚,所以薛礼以前辈称呼。
而所谓的不以因言获罪,这句话只套用在有功名的读书人身上。
而如果刚刚是景申出口说这话,那是避免不了鞭笞的刑罚了。
一旁的景申听着薛礼侃侃而谈,心里也是感叹着这就是特权阶层的司法豁免权吗?
师爷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是有功名在身,一时间却是不知如何回应了。
季知县此刻也心知无颜再待下去了,索性直接装晕,倒了下去。
避免了这一场社死的场面。
而在场也是顿时乱成一片,有人大喊道:“快喊大夫,县尊晕倒了!”
而景申也只能离开诗会了,就在他怀着失望离开的时候。
突然听见有人在喊他:“唐公子,我家姑娘有请!”
来人正是那一日传话的香菱,在看见景申的脸后,一副惊讶的模样。
这不是那一日去那浪荡子家中,遇见的样貌好看的书生吗?
没想到他真的不是景申,竟然唤作唐寅。
这入席的座次名姓都是有名录的,薛宝钗让香菱去找人也不难。
听到薛宝钗身边的丫鬟传话,即使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并没有体现出来。
十分淡定的回道:“不知你家姑娘是?”
香菱笑着说:“公子真是会说笑,此处当然是薛家的大小姐了!”
“那薛小姐邀我相见有何事?”
香菱解释道:“我家姑娘说,席间之事实在是迫不得已,以公子的诗才当拔得魁首!”
景申一副目光稍霁道:“那劳烦姑娘引路!”
而远处却是有一个仆从匆匆离开,尚且在招待客人离开的周恒。
听见了身侧下人的禀告,气愤道:“什么!你说宝姑娘竟然私下会见了今日的士子!”
“你可看清此人的样貌,知道他乃是城中哪一家的?”
周恒此刻简直嫉妒的要发狂了,宝姑娘宁愿接见那些读书人,也不愿意见他一面。
若不是自己身上也背着奴仆的契书,他也可以参加科举考试。
他又何必要低这些人一等!
不过周显看得明白,辛辛苦苦的参加科举为了什么,不就是能够过上好日子。
可如今的周家,依靠着薛家的权势,过的何曾比那些举人老爷差!
景申来到了一处院里,还没看见薛宝钗,就看到了一个熟悉身影。
此人正是薛礼,他看到景申脱口而出就是:
“唐寅?你怎么在这里……”
薛礼是薛家旁支第五房庶出子弟,祖父与薛宝钗祖父为堂兄弟,属同宗远亲。
因祖辈迁居金陵下属明良县经营产业,与本家往来渐疏,但逢年节仍会进献特产维系宗族关系。
所以他出现在此处并不奇怪,可是他看到景申,才会觉得诧异。
景申作揖道:“薛兄,当真是性格直率,在下钦佩!”
这倒不是在讥讽,而是说的真心实意。
薛礼看见景申说这话,也是难得的露出一些好颜色。
道:“我等读书人,不可没了风骨弯了脊梁!”
“礼哥哥,你以后凡事当需三思而行,你今日在如此多人面前失了季知县的面子,可是会害了你的前途!”
薛宝钗的声音娇柔而又温婉,可是却显得极为自矜。
薛礼冷哼了一声,道:“凡事都要忍,处处都要忍,那我这功名不要也罢!”
“宝妹妹莫要先说我的事儿,这唐寅何故出现在此处?”
薛宝钗道:“自是因为唐…唐公子的诗才!”
他那双如水杏的双眼,盈盈向着景申看了过来。
她说到唐的时候停顿了会,又开口道:“唐公子的样貌却是颇为熟悉,不知在何处见面?”
景申自然知道这是她认出了自己,不过他却也没去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