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话：零号病人

**30天00小时00分**

黑暗。

然后是刺眼的白光。

程默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着，仿佛刚从深水中被拉出来。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抓向胸口，却只摸到完好无损的T恤，而不是记忆中那个被陆岩的骨刀刺穿的伤口。

“这……不可能……“

他环顾四周——洁白的病房，滴答作响的心电监护仪，窗外明媚的阳光。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照片：十岁的他和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一起，背景是某个实验室。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给我们的时间之子。——泰伦斯·吴“**

程默的血液瞬间凝固。

这不是他的记忆。

门被推开，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是更年轻的泰伦斯，右眉上的星形胎记还未变成活物，眼镜后的双眼也仍是人类的瞳孔。

“早上好，零号。“他微笑着说，“感觉怎么样？“

程默想跳起来掐住他的喉咙，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他的视角突然分裂成两个——一个是他现在的意识，愤怒而清醒；另一个则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一个温顺的、被深度洗脑的实验体。

“基因适配率99.8%，完美符合预期。“泰伦斯检查着监护仪数据，“今天我们要测试时间回溯的极限范围，准备好了吗？“

“是，博士。“程默听到自己不受控制地回答。

他被推入一间圆形实验室，中央是一台巨大的环形装置，七根金属柱环绕着一个透明舱体——和第七实验室的祭坛一模一样，只是规模更小。

“开始记录：第147次时间跳跃实验。“泰伦斯对着麦克风说，“注入时间晶体剂量：300毫克。“

程默被固定在舱体内，冰冷的液体从导管注入脊椎。剧痛中，他看到一个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走过来，手里拿着针剂——

苏雨薇。

年轻了至少十岁的她，眼神冷漠得可怕。

“抑制情绪反应的药物。“她机械地解释，“防止测试过程中产生抵抗意识。“

针头刺入颈动脉的瞬间，程默的意识突然挣脱了束缚。他猛地抓住苏雨薇的手腕，用尽全力传递出一个词：

“……救……我……“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恢复平静。

“实验体出现短暂意识波动。“她对着麦克风报告，“建议增加镇静剂量。“

舱门关闭，机器启动。程默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撕成碎片，散落在时间长河中——

他看见十五岁的自己在操场上奔跑；

看见末日第一天的血腥黎明；

看见林修站在燃烧的城市废墟上……

这些画面突然被一道黑色闪电劈开。程默的意识坠入更深层的记忆——

一个黑暗的地下室，他被锁在特制椅子上，对面坐着另一个“自己“。

“终于见面了，零号。“那个“程默“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蓝光，“我是三十年后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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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迷宫·深层意识**

程默站在一片虚无中，面前是无数面镜子，每面镜子都映照出不同时期的自己：孩童、少年、末日幸存者……

而站在中央的，是那个自称来自未来的“他“。

“这不是时间回溯。“未来程默说，“你被困在泰伦斯设计的记忆迷宫里。“

“什么意思？“

“第七实验室的爆炸触发了你的保护机制——当面临无法承受的真相时，你的意识会自动回溯到'安全点'。“未来程默指向周围的镜子，“这些都是泰伦斯给你植入的虚假记忆。“

程默看向最近的一面镜子，里面是他在大学宿舍醒来的场景——那个他以为是“重生起点“的时刻。

“所以……连末日重生都是假的？“

“不，末日是真的。“未来程默的声音带着疲惫，“但你不是偶然获得能力的幸存者。你是泰伦斯最成功的作品，一个能在时间线上跳跃的活体武器。“

镜面突然浮现出新的画面：年幼的程默被带进实验室，泰伦斯抚摸着他的头发说：“你会拯救全人类，用最痛苦的方式。“

“那他为什么放任我破坏计划？“

未来程默露出惨笑：“因为你需要'自愿'完成仪式。时间之门的钥匙必须由零号适配者主动使用。“

虚无中突然出现七道门，每扇门上都刻着部分符号。

“第七实验室只是幌子。“未来程默走向其中一扇门，“真正的祭坛在你的意识深处。泰伦斯需要你亲手打开它。“

门后传来熟悉的咆哮声——半晶体化的陆岩正撕扯着门框，试图闯进来。

“时间不多了。“未来程默开始消散，“找到真正的记忆，然后……“

他的遗言被刺耳的警报声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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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醒**

程默在病床上弹起，浑身被冷汗浸透。

病房已经变了模样——墙壁爬满蓝色晶体，窗外是血红色的天空。泰伦斯站在床边，但此刻的他更像第七实验室里的那个怪物：眼镜破碎，双眼燃烧着蓝火。

“欢迎回来，时间之子。“他的声音直接回荡在程默脑中，“现在你明白自己的使命了？“

程默看向自己的手臂——皮肤下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纯粹的时间能量。视野中的倒计时依然存在，但数字变成了诡异的负数：

**-7天15小时23分**

“这是你第一次成功回溯的时间长度。“泰伦斯抚摸着墙上的晶体，“当数字归零时，你将完成循环，成为永恒的一部分。“

程默突然明白了倒计时的真正含义——不是末日的倒计时，而是他自身存在的倒计时。

“苏雨薇和林修在哪？“

泰伦斯笑了：“他们是你人性最后的锚点，当然被好好保管着。“他打了个响指，空气中浮现出两个悬浮的胶囊舱——苏雨薇被浸泡在蓝色液体中，而林修的额头已经被烙上完整的七芒星符号。

“做个选择吧，孩子。“泰伦斯的声音充满蛊惑，“加入仪式，获得掌控时间的力量；或者反抗，看着他们被时间潮汐抹除。“

程默低下头，似乎陷入挣扎。但当他再次抬头时，嘴角却扬起一抹冷笑：

“你知道吗，博士？未来的我留了个后门。“

他猛地将手插进自己的胸膛。

没有鲜血，没有疼痛——只有无数发光的数据流从伤口涌出。整个空间开始崩塌，泰伦斯的影像像坏掉的电视信号般闪烁。

“你……不可能……挣脱……“

“我没打算挣脱。“程默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我要把你拉进来。“

他抓住泰伦斯的手腕，两人一起坠入意识深渊的最底层——

那里矗立着一扇巨大的门，门上刻着完整的七芒星符号。但此刻，第七颗星正在缓慢熄灭。

“时间仪式的真正祭坛。“程默拽着泰伦斯走向那扇门，“让我们看看，当零号适配者拒绝配合时，会发生什么？“

泰伦斯第一次露出惊恐的表情：“停下！没有稳定器的情况下打开门会——“

程默已经推开了门。

白光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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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第七实验室废墟**

林修跪在祭坛中央，七芒星符号在他头顶旋转。突然，所有光芒同时熄灭。

他茫然地抬头，看到程默的身体从半空中坠落，而泰伦斯的晶体身躯正在龟裂。

“默默？！“

程默重重摔在地上，皮肤上的蓝纹迅速消退。当他挣扎着爬起来时，视野中的倒计时已经变成了全新的数字：

**∞**

苏雨薇从控制台后爬出，手里拿着一个被砸碎的装置：“我干扰了仪式能量源……但只能维持几分钟……“

泰伦斯的碎片在地上蠕动，试图重组：“愚蠢……没有时间闭环……所有人都会……“

他的声音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地震打断。整个实验室开始崩塌，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而是像被擦除的铅笔画——墙壁、设备、甚至光线本身都在分解成基本粒子。

“时间结构崩溃了！“苏雨薇拽起程默，“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林修指着祭坛下方：“那里有逃生通道！“

三人跌跌撞撞地冲进隧道，身后的空间像被无形巨口吞噬。当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前，程默回头看了一眼——

泰伦斯的残骸组成了一个扭曲的微笑。

“……会……再见面的……时间之子……“

然后，一切归于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