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巨富：安元庆

第三个“买家”被赵三墩带进来，是一位油头粉面的纨绔公子，姓赵，穿着锦绣胡服，腰佩玉佩，手持折扇，进门便摆出风流倜傥的姿态，冲屏风拱手道：“某乃洪州赵氏，赵子豪，诗文一流，风流无双，今日特来买‘空’字，与王子安共创佳话！”

陆川挑眉，心道：“这家伙倒是像个正经买家，可这自恋劲儿，怕是不靠谱。”

他低声道：“陈伯，试试他的斤两。”

陈伯拱手道：“赵公子，既有意‘空’字，可有诗文示人？出价几何？”

赵子豪扇子一挥，得意道：“诗文？某家随手可来！听好了！”

他摆出吟诗的架势，抑扬顿挫道：“赵氏子豪世无双，玉面风流胜潘安。空字若得归吾手，天下女子尽来攀！”

陆川一口茶喷在屏风上，气得直翻白眼，心道：“这啥烂诗？自恋到天上去了，还敢跟《滕王阁序》攀亲？”

他低声道：“陈伯，问他出价和目的！”

陈伯嘴角抽搐，问道：“赵公子，诗文……嗯，别有风味。敢问出价多少？买‘空’字何用？”

赵子豪扇子一合，傲然道：“某家出十两黄金！这‘空’字买来，某要请王子安亲笔题在扇面上，往后游青楼，扇子一挥，洪州女子谁不拜倒？听说王子安长得俊，某还想请他与某同游，教教某泡……咳，结交佳人的法子！”

陆川彻底炸毛，气得牙关紧咬，低声道：“送客！这纨绔子弟把老子当泡妞道具了！”

陈伯连忙挥手，赵三墩挠头，憨笑道：“赵公子，俺们先生说，你这……不够格，走吧！”

赵子豪兀自嚷嚷：“某再加一两！王子安莫不是瞧不上某的风流？”

被赵三墩一把拎了出去。

三人带来的“买家”一个比一个离谱，陆川躲在屏风后，气得牙痒痒又哭笑不得，心道：“这仨家伙是去哪找的奇葩？洪州城就没有一个靠谱的文人富商？”

他揉着额头，低声道：“陈伯，再问问他们，还有没有人选！”

陈伯抹了把汗，跑到门口，低声问李大牙：“三位兄弟，你们找的都是啥人？少爷要的是有实力的大人物，不是这些……怪人！”

李大牙挠头，讪笑道：“陈伯，俺们想着多找几个试试，怕先生嫌人少！不过……俺们还找了个厉害的，洪州钱氏的钱大郎，丝绸巨贾，听说很有钱！”

张二瘦挤眉弄眼：“就是！那钱大郎昨儿还说要出二十两黄金，绝对够格！”

“俺亲自去请的，他马上就到！”

陆川闻言，精神一振，心道：“钱氏？总算有个像样的！二十两黄金，不错！”

他低声道：“好，让钱大郎进来，其他人先谢绝！”

“钱氏？不过是走街贩布之人，怎配？”

就在这时，听魏语焉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只见魏语焉瞥了眼李大牙三人，戏谑道：“三位兄台，下回找人，眼睛放亮点，莫再弄些‘诗仙’‘屠户’来！”

陆川听闻，走出屏风，拱手笑道：“掌柜娘子可有高见？”

见她这么说，想必已经猜到他在干嘛，暗道：“这魏语焉，果然不简单！”

醉仙楼雅室内气氛却因魏语焉的一句话陡然一转，安静异常。

“掌柜娘子既如此说，不知可有何人选？”

魏语焉掩嘴轻笑，眼中狡黠更甚，慢条斯理道：“王子安先生莫急，奴家既敢言，自然有备。洪州城虽多才子富商，然能配得上先生这千古一字的，怕是凤毛麟角。幸而近日城中来了一位贵客，身份不凡，财力雄厚，文采亦是不俗，恰好与先生志趣相投！”

陆川心头一动，暗道：“这女子果然手眼通天，怕是早就摸清了各方底细！”

他不动声色，拱手道：“哦？不知是何方神圣？掌柜娘子可否引见？”

魏语焉摆手，示意小二关上雅室门，压低声音道：“此人姓安，名元庆，乃长安西市粟特胡商，世人称其为‘丝路之王’。他家财百万贯，经营丝绸、香料，生意遍及西域至中原，与朝中权贵皆有往来。近日他路过洪州，欲购置田产，恰闻先生《滕王阁序》之名，特意托奴家引荐，欲一睹先生风采！”

陆川瞳孔微缩，心中掀起波澜：“安元庆？粟特胡商？这可是唐初商界的顶级大佬！”

他熟知唐史，粟特安氏在初唐以贸易致富，家财可媲美豪族，捐资修缮长安大慈恩寺，获赐“萨保”官职，在长安胡商社区有“王者”之称。

没想到洪州竟能遇上这等人物！

他强压激动，淡笑道：“安氏大名，在下亦有耳闻。既是掌柜娘子引荐，定是不凡之人，请速请！”

魏语焉一笑，转身吩咐小二：“快去请安元庆安大郎，言王子安先生已在醉仙楼恭候！”

小二领命，飞奔而去。

李大牙三人面面相觑，李大牙挠头道：“安元庆？听起来比钱大郎还厉害！先生，这人靠谱不？”

张二瘦挤眉弄眼：“嘿，掌柜娘子介绍的，准是大手笔！俺们这回可算找对人了！”

陆川摆手，示意三人安静，心中却飞速盘算：安元庆若真如魏语焉所言，财力与人脉皆是顶尖，此人若能拉拢，不仅“空”字可卖出天价，还能借其商路与权贵关系！

只是，粟特商人精明异常，合作需步步小心，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反算计！

不一会儿，雅室门轻响，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门开处，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缓步走进，体态微胖，白净圆润，面容不显老态，反带几分胡人独有的豪迈气质。

他身着紫锦胡服，腰佩碧玉，头戴软翅幞头，笑容和煦却不失威严，身后还跟着两个仆从，捧着沉甸甸的木匣，显然来意不小。

“某乃安元庆，久仰王子安大名！”安元庆拱手，声音洪亮，带着淡淡的西域口音：“滕王阁一文，震慑洪州，某在长安闻之，叹为神作！今日有幸拜会，实乃三生有幸！”

陆川起身还礼，目光扫过安元庆，暗自称奇：这胖子气度不凡，笑容背后藏着精明，果然是商海巨擘！

他拱手笑道：“安大郎谬赞，在下不过一介书生，侥幸得文坛青睐。闻安氏丝路之名，今日一见，果真豪气干云！”

魏语焉在一旁笑而不语，目光在两人间流转，似在观察这场交锋。

陈伯站在屏风旁，低头不语，却暗自为陆川捏了把汗。

李大牙三人则瞪大眼睛，盯着安元庆腰间的玉佩，窃窃私语：“这胖子看着就有钱！”

陆川请安元庆落座，寒暄几句后，直入正题：“安大郎既为‘空’字而来，想必已有准备。不知有何诗文示人？又欲出价几何？”

安元庆哈哈一笑，摆手道：“王子安先生快人快语，某甚是欣赏！诗文嘛，某虽是商贾，却也略通文墨，愿献拙作一观！”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绢书，朗声念道：

“赣江烟波映斜阳，

滕阁高耸入云长。

丝路万里连西域，

盛唐气象耀四方。”

诗毕，他拱手道：“此诗聊表心意，意在盛唐之盛，与先生《滕王阁序》相呼应。先生以为如何？”

陆川暗自点头，这诗虽不及《滕王阁序》的恢宏，但意境清朗，辞藻不俗，且巧妙点出丝路与盛唐，颇有几分商贾的格局。

他抚掌笑道：“安大郎此诗，气象不凡，丝路之志跃然纸上！既如此，敢问‘空’字何用？出价几何？”

安元庆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某久仰先生才名，欲借‘空’字扬我安氏商号之名。若得此字，某愿请先生为商号题匾，传于后世！至于出价……”

他顿了顿，挥手示意仆从打开木匣，里面金光熠熠，竟是整齐码放的金锭，“某愿出百两黄金！”

全场哗然！李大牙三人下巴差点掉地上，齐声道：“百两？！俺滴个娘嘞！”

陈伯猛地抬头，老眼中满是震惊。

魏语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暗道：“这安元庆，果然大手笔！”

陆川心跳加速，却强装镇定，拱手道：“安大郎慷慨！然‘空’字非同小可，需得问清用意。百两黄金，固然不菲，然先生求此字，果真只为商号扬名？”

安元庆哈哈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王子安先生果然敏锐！某不瞒先生，商号扬名只是其一。某在长安闻听先生才名，知先生与朝中权贵多有恩怨，譬如那裴行俭……”他压低声音，语气意味深长。

“你这是威胁？”

“先生言重，沛王自从先生离开长安，每每念到，皆叹息先生之才！想必此文一出，先生不久便可回到长安！”

“如果安大郎是想借此，让我日后为你美言，恐怕算盘就要落空了！我已无庙堂之志！”

“先生说的哪里话？吾是欣赏先生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