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温心思电转,暗道:“莫非此人是一头凤鸟?怪道有如此手段!”
敖真与猪刚鬣也即刻了然,随后更是自嘲一笑,知道自己栽的不冤。
凤、凰乃天地初开时诞生的神兽,为飞禽之长,自有无边伟力,绝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
那凤神又问道:“我观你也是人族,为何要与妖魔为伍,先害司寇性命,又欲诛杀偃侯?
你可知这等恶行纵死万次也难赎罪?”
张温抬头直视凤神,眼中没有丝毫恐惧,不卑不亢道:“既然凤神没有立下杀手,想来一定讲理。
我知自己犯下大罪,但我并不后悔!
偃侯昏聩,听信奸佞谗言,不分青红皂白的差司寇来拿我等。
那司寇更是恶极,逞凶扬威、视人命如草芥,竟将一无辜老妪活活掼杀!
事后还不知错,又欲将老妪之子处死泄愤!
我非草木,亲眼见此恶行又如何能忍?
苦主在此,尊驾若是不信可自行问之!”
张温之所以有此底气,正因他开头所言,若是凤神不讲理,直接就将他们当场打杀了,绝不会带回来受审。
加上如今偃侯未死,更给此事留下了转圜的余地。
言未已,跪在一旁的渔夫便悲从中来,一时间泪如雨下,红肿的双眼恶狠狠的盯着偃侯,恨不能生啖其肉!
偃侯怒道:“一派胡言!恶贼安敢狡辩?”
张温怒极反笑,高喝道:“句句实言,何来狡辩?”
敖真亦咬牙怒道:“真后悔没有补上一叉,反教你在此狺狺狂吠!”
猪刚鬣更是破口大骂道:“我等为遏瘟灾,数日不能安枕,一双腿都快跑成了筷子!
你这厮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反而还差人欲拿我等治罪,普天之下哪有这般道理?
身为一国君侯竟能昏聩至此,真不如一死了之,省的祸害了数万生民!”
偃侯听得几人恶语,怒气直冲天灵!
正欲教左右将张温等众就地处死之际,却见那凤神只是轻哼一声就将其吓得一哆嗦,随即赶忙闭口不敢再言。
随后凤神起身下降,来到张温身前。
上下审视一番后问曰:“尔等方才所说之瘟灾,可否属实?”
张温答道:“自然属实!若非我等尽力遏制,只怕这瘟灾早已泛滥。
凤神若是不信,可差人往城东南一探便知。”
凤神闻言,先是微微蹙眉,紧接着便闭目神游。
待神返之时,城东南之情况便尽了于胸。
此时,渔夫门前已经汇集了不少病患,巷口也乌泱泱的站满了人,皆在四处寻找张温的踪迹,口中不住念叨着:“神医何在、神医何在!”
而渔夫家中,却只剩下新坟一座,地上残存的血迹,也在诉说着昨夜的凄惨。
见此情形,是非对错再不必说,凤神睁眼轻叹,一丝怒气由心而发。
他转身回首,冷眼看向偃侯。
偃侯只觉一阵寒意自脚底升起,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窟。
凤神问曰:“偃侯,你从何得知这几人乃是妖言惑众之徒?”
偃侯不堪重压,战战兢兢的答道:“是门下司徒所言。”
随后便将昨晚司徒所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复述了出来。
凤神冷笑道:“那你可曾求证此话真伪?”
闻得此言,偃侯心中猛然咯噔一声,随即一股浓浓的惧意和悔意便齐齐涌上了心头。
他虽昏庸,但不是傻子。
凤神有此一问,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偃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如死灰的连连叩首告饶。
凤神不为所动,屈指一弹便散了偃侯体内的护体之术。
留在偃侯体内的芥子瘟虫即刻逞威,瞬间便将那偃侯折磨的死去活来。
眼见形势突然反转,张温几人稍一愣神,随后心头大快。
渔夫更是狰狞大笑,咬着牙的大声叫好。
凤神转身,亲自给几人解了绑,又教卫士去将司徒绑来问罪。
司徒病重,已经无法下榻,几名卫士便将其捆在杆上,如抬猪一般将其抬到殿中。
凤神当面,司徒几乎被吓破了胆,再不敢有一句假话,将因何看不起张温、又如何构陷张温之事和盘托出。
凤神面无表情的听完,先教张温收了其体内的瘟虫,又命卫士将其暂投狱中收押,等待日后发落。
那偃侯见状,强撑身躯爬行至凤神身前垂泪告饶,言说自己妄信谗佞,以至于错怪了好人,望凤神开恩、苦主原谅云云。
凤神冷言道:“此值我大周初立、民心未安之时,封国内便出了你这等昏聩之主,实在可恨至极!
既然你治国无能,那便削你爵位、罢你国主之职,以后安心做一黎庶罢!”
这般发落对一公侯来说已是极重,甚至比死还可怕!
周朝的爵位是世袭制度,一旦削去爵位,那么自己的血脉后代将生生世世都是庶人。
偃侯闻言登时如遭雷击,脑海中霎时间一片空白!
却见凤神接着道:“我会在你子嗣中亲选一贤人,教其继承汝之爵位、暂代桐国国主之职。
若做的好,爵位、封国仍可世袭。
若做得不好,爵位、封国尽数收回,教你之血脉永为庶人!”
话音落下,偃侯骤然回神,那颗羞愤欲死的心即刻再发生机,忙不迭的叩首谢恩。
凤神问张温:“如此惩处你可满意?”
张温自然没有意见,忙拱手致谢,敖真等人亦频频点头,暗赞凤神公允。
凤神又道:“既如此,那便收了你的手段吧。”
张温赶忙将偃侯体内的芥子瘟虫收回。
那偃侯先是饱受瘟虫折磨、又经历一番大起大落,身体早已承受不住,全凭一口气勉力支撑。
此时瘟虫离体,身体骤然一松,当即便身子一软,彻底昏死了过去。
凤神教人将其抬出去,转问张温曰:“可知国中瘟疫从何而来?”
张温道:“桐国之南多瘴气,想是那些猎户外出狩猎时被瘴气所侵,将病源带回了城中。”
凤神又问:“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治之?”
张温思忖道:“可教各地主官管控民众,将患病者集中隔离。
我这瘟虫治疗瘟患颇有奇效,不时便可建功。”
凤神大喜,忙吩咐侯府主官下达政令,并许张温便宜行事之权,但有所需,不拘人、物尽归其用。
话毕,就见凤神大手一挥,被其夺去的芥子瘟虫便尽归张温本身。
张温欣然领命,带着二从人并渔夫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