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梦魇

开了春,街上的人又多了起来。

枯木已悄然绽开绿芽,枝梢的几朵淡黄色迎春点缀着,一片生机。

春风靥的雅间。

程娉婷有些紧张的端坐着,看向镜子自己。

“萧迎妹妹……”她有些紧张。

“别担心。”萧迎将香点燃,淡紫色的烟雾,笼罩着二人的身影。

她双手轻轻扶住程娉婷的双肩,“其实可以一次性去除的,只是会有些疼。我不想娉婷阿姐再受伤了,这样的法子最为稳妥,只需半月即可。”

“这香中我放了薰衣草和丁香,还有……”她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下去。

“总之,娉婷阿姐闻着会舒缓心情,不会有任何不适。”

萧迎笑着说完,抬眸看向门外,“荷叶,吩咐下去。今日程二娘子在此绘妆,无我之令任何人不得擅闯。”

荷叶连忙应下。

屋内,一片寂静。荷叶带人静静守在门外,面色平静。

长街之上,有人纵马而过。

一席暗红色衣衫鲜衣怒马,脸上悬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自是无限风流。只可惜,在下颌上多了个牙印子。

“吁——!”傅恒修单手拎紧缰绳,邪佞一笑,抬头望着春风靥的牌匾。

“萧迎呢?让她出来!”

他怒喝一声,眼底尽是狠厉。

不知为何这狗咬的印子就是迟迟不见好!反而越涂药越严重!

他这张俏脸可万万不能毁了。

店小二连忙出门,弯腰赔笑,“这位小郎君,请问……您有我们东家的手牌吗?”

“手牌?”傅恒修笑了笑,把玩着手中的玉佩,转了转,“我姑母可是萧迎的嫡母,这样一算,她还算得上我的庶堂妹。堂兄妹之间,分这么清楚做甚?”

他居高临下看一眼店小二,将手中玉佩抛了出去,“女人就是麻烦。这个,皇后娘娘御赐的和田玉,可不比那什么破手牌珍贵啊?”

随行的侍卫跟着放声大笑,十足嚣张。

小二抹两把额间汗珠,“傅郎君,这是我们东家的规矩,没有东家赠与的手牌,便是千金万金,我们东家也不会见的……哎!郎君!”

傅恒修耐心全无直接纵马而入,骏马飞踏门槛,引得旁人一阵惊慌。

“郎君!不可啊!不可啊郎君!”小二欲阻拦,却被傅府的侍卫拦住。

侍卫的长刀横在脖颈,吓得他瞬间不敢再说。

他望向屋内,旁人看不见的角度,那抹慌张全然消失。

娘子算无遗策,这傅家郎君,果然来送死了。

……

雅间内,鲛纱制的帷幕在风中轻舞,折射出七彩光辉。

程娉婷躺在内室的贵妃榻上,也不知是否是错觉,脸上那道狰狞可怖的瘢痕似乎淡了一些。凹凸不平的肉瘤也少了些许。

萧迎抬手,纤细的指尖轻抚过香炉。

铜制作的香炉,在时间的流逝中已然有些破旧。只是被萧迎点缀了几颗碎宝石,显得流光溢彩。

这是她开始学香时,萧玄璟赠给她的第一个香炉。那时,贫穷的她们只买得起铜制香炉。

往后生意越发出名,她有了许多香炉。可最喜欢的,永远都是这一个。

“萧迎!给我滚出来!”

“再不出来信不信我拆了你这家店!我可是你堂兄,你故弄什么玄虚!”

吵嚷声越来越大,萧迎却不为所动。

她坐下,悠然自得的对镜描眉。

铜镜中少女肤白若雪,鼻尖小巧,唇瓣殷红,眉若远山。五官精致秀丽,清冷如仙。她半垂着眸子,调配着脂粉。

门被用力推开的瞬间,萧迎猛的抬眼!

如水渊一般深邃的瞳孔,如利刃一般!

“萧迎!出来!”

长剑砍碎鲛纱,阳光透入,刺晃了傅恒修的双目。他下意识抬袖遮掩,双眼狠狠一闭。

“萧迎!你若是不听话,我便去跟姑母说!她是你的嫡母,你都得听她的!你总不能……”

话音未落,嚣张跋扈的少年,忽的面露惊恐。

他双手都在颤抖,似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或人。

“不可能……”傅云修指着面前,“你不可能还活着!”

“不可能!假的!都是假的!”

长剑再度劈向前,只是那道人影,却忽的消失不见。

他急的四处张望,举剑拼命砍着,像是个失了心智的疯子。

“去死!你去死!”

一剑,砍在了屏风上。将楠木雕刻的精美屏风砍得四分五裂。

他狠狠踹着地上的碎片,面目狰狞,似在发泄。砍碎的屏风,被他用力踢向窗外!

萧迎侧身躲过,冷眼旁观。

她牵起一抹冷笑,看向香炉上浮起的淡紫色烟雾,声音幽冷似亘古传来,“此香名唤梦魇,用在你身上,倒是正好。”

“若无亏心事,闻之舒畅,怡然自得。可若是心中有愧,那便仿若视之而梦魇。你最恐惧的,是什么呢?”

她歪了歪头,看着蹲在地上抱头痛喊的傅恒修,眸光暗沉。

“娘子!快救娘子!”

“傅二郎君闯进去了,不能让他伤了娘子!”

听着门外的声音,萧迎浇灭了香,故意弄掉了发钗,快步走到程娉婷身边。

她站在面前,挡在了程娉婷和傅恒修之间。

“娘子!”相府的侍女担忧惊呼,看着满地狼藉,心跳都漏了半拍。

她连忙招呼侍卫,将仍在发疯的傅恒修拉走。

侍女看一眼满是惊恐的萧迎,少女纵容眼底尽是恐惧,却还是挡在了她们娘子身前。

她感激一拜,“多谢萧娘子救命之恩!”

“是我不好。”萧迎惊魂未定的深吸一口气,“我没想到,傅二郎君竟如此不顾规矩体统。”

“烦请小娘子差人报官。”萧迎气愤开口,“傅二郎君不由分说便擅闯我的店,砸坏了这么多东西,总该给我个说法。”

侍女连忙应下。

屋外,相府的侍卫和傅恒修的侍卫大打出手,弄坏了不少贵重物品,闹出的动静很大,自然也惊动了官府。

傅恒修被带走时,仍是喊嚷着。放的狠话让旁观者闻之惊悚。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相府也很快得知了消息。

“无知庶子!”程相怒拍桌案,“他萧家想保住傅家的世家之位,做梦!”

“我这就去跟其他世家说,今年谁敢把票给傅家,便是跟我程守义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