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挟着桂花香掠过校园,梦星尘抱着课本站在新生报到处前,人群的喧闹声混着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先天性心脏病带来的虚弱感如影随形,她攥紧衣角,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些。
“同学,麻烦让让。“身后传来清亮的男声。梦星尘下意识侧身,却因动作过猛而踉跄,手中的书本散落一地。就在她弯下腰的瞬间,眼前突然一阵发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预料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反而是跌入一个带着雪松气息的怀抱。抬头的刹那,她撞进一双清冷的眸子,眼尾的泪痣像是坠在寒潭里的墨玉。男生垂眸看着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小心。“
梦星尘涨红着脸从对方怀中挣脱,慌乱地捡起地上的书本。男生却先她一步将最后一本捡起,修长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数学系A班?“他扫了眼书皮上的标签,“顺路。“
还没等她反应,男生已经抱着书往前走。梦星尘小跑着跟上,注意到他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黑色耳机线,阳光落在他挺直的后背上,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边。“我叫梦星尘。“她鼓起勇气开口,声音却细若蚊蝇。
男生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惜时安。“简单两个字,像冰块落入深潭,激起细微的涟漪。
报到处前的队伍排得老长,梦星尘感觉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她悄悄打量着身边的人,注意到他专注看手机的模样,屏幕上跳动的竟是高等数学公式。“你...是学霸吗?“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惜时安终于侧头看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淡漠:“嗯。“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几个染着夸张发色的男生勾肩搭背地从旁走过,其中一人故意撞向梦星尘。她本能地闭眼,却听见一声闷哼。再睁眼时,惜时安已经挡在她身前,手腕被对方攥住,脸色冷得可怕。
“走路不长眼?“染黄毛的男生挑衅地挑眉。
“道歉。“惜时安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就不道怎...“黄毛的话没说完,就被身后人拉了拉衣角。梦星尘顺着那人的目光看去,远处正走来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身影。黄毛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谢...谢谢。“梦星尘看着惜时安揉着手腕的动作,突然发现他校服袖口被扯开了一道口子。
“不用。“惜时安捡起掉在地上的耳机,转身就走,“快到你了。“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梦星尘深吸一口气,转身去报道。
报到处的队伍在保安的疏导下重新排齐,夕阳的余晖给教学楼的红砖墙镀上金边。梦星尘望着惜时安消失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袖口——那里还残留着他推搡间沾上的雪松气息,混着初秋的桂花香,在渐凉的风里织成张细密的网。
她低头整理散落的课本,忽然发现最底下那本《数学分析》的封面上,用铅笔歪歪扭扭画着个小图案:是个戴着耳机的男生背影,衣摆被风吹起的弧度里藏着半颗星星。
“下一位,梦星尘。”老师的呼唤惊醒了她。递上资料时,手腕内侧的红痕碰到桌沿,是刚才被惜时安拽住时留下的。校医室的方向飘来碘伏的气味,她忽然想起他扯开的校服袖口,露出的手腕内侧有道浅淡的疤痕,像道未愈合的月光。
办完手续走出大厅时,暮色已深。路灯次第亮起,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手机在兜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宝贝,记得按时吃药,别太累。爸爸妈妈出国去度假了,你去惜叔叔和沈阿姨家待几天,爸爸妈妈过几天就回来。”
梧桐叶在头顶沙沙作响,远处传来男生们的笑闹声。
晚风掀起她的裙摆,带来细碎的桂花香。梦星尘摸着口袋里的药瓶,忽然想起惜时安离开时,校服口袋里露出的半截耳机线在晃荡——那是副老式的有线耳机,和她初中时用过的款式一模一样。或许,在他说“顺路”的那一刻,某些暗藏的轨迹早已在时光里悄悄重叠。
教学楼的轮廓在夜色中渐渐模糊,唯有顶楼的灯光还亮着。梦星尘知道,那里是数学系的自习室,此刻某个男生或许正低头演算,腕间的银链随着笔尖起落轻晃,在草稿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去报到的瞬间,惜时安躲在走廊拐角处,正对着被扯破的校服袖口发呆,指腹反复摩挲着布料上残留的体温。
这一晚的月亮,像枚未拆封的薄荷糖,静静悬在教学楼尖顶。少年少女的初遇,是风里藏着的半首诗,是指尖相触时的惊鸿一瞥,是藏在雪松气息里的半句告白。而那些未说出口的话,终将在未来的六年时光里,随着心跳声,谱成一曲关于月光与星子的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