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真伪
- 受命于天?从县令开始,打通三国
- 玉谿山人
- 2891字
- 2025-05-17 00:13:05
风一吹起来,就呼啸不停,而且伴着飞石走沙。
洛阳城中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般狂风,原本的喧哗繁闹早已经消失不见,所有人都紧闭门窗,躲在家中避风。
张范和张承站在郎署门口,望着黄茫茫一片,天地之间浮沉着的漫天沙尘,不由同时一叹。
没有与其他郎官一般,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风,而选择散衙之后驻留郎署等待风停,张氏兄弟用袖子遮挡着面目,径直步入风中。
“看来即便是生性恬淡的张公仪,也被那封奏疏弄得心神不宁啊!”
郎署内,一名郎官望着渐渐消失于风尘之中的张范,不由摇头失笑。
“张公仪再如何恬淡,也不是出家之人,事关自己家族,从弟,当然难免会有心绪波动。”另外一名郎官眯了眯眼,忙不迭的抬手指着大门,“赶紧关门,这风也太嚣狂了!沙尘都吹入我眼中了!”
站在门前的郎官一边伸手掩门,一边继续摇头,“不过,倒是想不到,原先那个‘闻名’河内,洛阳也有所知的张公高,会做下如此大事!”
“哼,什么大事,是真是伪,尚无定论!”角落里传出一声嗤笑,“以那张公高往昔名声,我倒觉得这可能是他谎报军情!”
“假的?”先前对话的两名郎官对视一眼,齐齐摇头,“张公高再如何荒诞,也不敢做出如此事吧?若是被查出,这可是要抄家灭族的欺君之罪!”
然而角落之人依旧嗤笑,显然是心中笃定。
“行了!赶紧关门,此事是真是假,自然由诸公上官讨论定夺!轮不到我们多言,吾等静待风停归家即可!”一名年龄较长的郎官敲了敲案几,叫停了众人议论。
然而,就在门口那名郎官堪堪将大门合拢的时候,眼眸猛然一缩,却是见得张范去而复返,但并非是回郎署避风,而是朝着三公九卿议事所在的尚书台狂奔。
没错,众人口中以恬淡安定知名的张范,此时正拉扯着大袍下摆,捏着袖子,埋头狂奔,丝毫没有了往昔的从容。
双手按着门扉,却迟迟没有关紧的郎官,心中一阵悚然。
能让张公仪如此失态,难不成真被他人说中了,那份从东郡送来的请功奏疏,是张公高伪造出的假奏疏!?
然而接下来从门缝之中所看到的,却让这位郎官更加悚然。
只是片刻过后,刚被皇帝任命为大将军不久的何进何遂高,亦是不避风尘,往着尚书台而去。
其人身后跟着一众新近征辟的府掾,如北海孔融、东海王朗、汝南袁绍、山阳刘表等,声势可称浩大!
……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尚书台内,无数高燃的灯盏,撑起了一片光明。
熏炉里飘出一缕缕的轻烟,淡雅的香气静悄悄的浮沉在大殿。只是关得紧紧的门窗,加之屋外的呼啸,让人难免觉得有些气闷难耐。
然而更闷绝的却是此时殿内的气氛。
太尉杨赐看了一眼拍着几案,做愤怒状的大鸿胪曹嵩,没有说话,随即目光继续移动,司徒袁隗、司空张济、廷尉崔烈、宗正刘焉、光禄勋刘宽、大司农张温等三公九卿也全部默不作声。
偌大的殿阁里面,只能听到曹嵩喋喋不休的不可能。
这些人哪个不是久经宦海沉浮的人精,哪里不知道曹嵩之所以如此气愤,还不是因为自己好儿子曹孟德刚刚被拜为两千石的骑都尉,尚且跟着皇甫嵩在都亭四处招兵买马,就连京师都没有踏出去一步!
如今一个六百石的东阿令,居然上报说短短半月时间就把三路黄巾主帅之一的卜巳斩首,连带平息了整个东郡的黄巾之乱?
这不是在啪啪打朝廷的脸,在啪啪打他那个好大儿曹孟德的脸吗?
“其实不止是大鸿胪一人心有疑惑,在下亦是难以相信。”大司农张温轻轻一笑,“以我看来,这必然是那张阙谎报军情!小小东阿令,他哪里来的兵员,哪里来的军械,又是如何能够击败数万黄巾贼众的!?黄巾乱贼若是如此无能,又岂能掀动天下九州,让至尊也为之愕然呢?”
“如此谎言,应该马上派人将其擒拿回京,交予廷尉论处!”
“按理说,这份奏疏上有两位县令联署,应当是做不了假的……”廷尉崔烈接过话茬,眉头微蹙的看了一眼太仆张延,“但是……”
留着一把长须,美姿仪的张延知道这个但是代表着什么,不就是自家那个侄子往昔名声太差,让人根本信不过他能做出这等大事吗!
自家人知自家事,其实即便是他,现在也是满脑袋的浆糊,若是这份奏疏里写的是张阙面对黄巾逾墙而走,弃城而逃,那他肯定会点着头叹息,不愧是张阙,没有错,这就是我的侄子!
然而,这份奏疏里面却勾勒出了一个满怀壮烈,国难之际挺身而出,勇于当先的豪杰英雄形象?
这…实在是过于离谱了…
“行了!”
年龄已经很大,留着一大把花白胡须的尚书令刘陶骤然出声反驳,“这种事情如何能做得假?明明奏疏里面,已经将张公高如何守城,如何募兵,如何联络兖州义士,如何画策,如何用计,写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汝等都没有看到吗?”
“他张公高难道就蠢到不顾自己当九卿的从伯、不顾家族、不顾自家性命,来写这么一封谎报军情的奏疏?”说到这里,刘陶喘了口气,语气放缓,“诚然,张公高先前是有些放荡不羁……”
“但是,谁人年少时候不是如此?”刘陶看向曹嵩,“汝儿曹孟德年少时候好为游侠,与袁本初抽刃劫新妇,被呼为偷儿贼!”
“还有袁公路!爱与诸公子飞鹰走狗,他究竟是踩坏了多少百姓田亩中的青苗,才会被讥讽为路中悍鬼?”
曹嵩顿时黑了脸,而脸更黑的则是袁隗,倒是坐在侧边的刘焉刘君郎掩着嘴偷笑。
“人家张公高不就是呆了些,痴了些,懒了些……也没有如此二人般恶劣。可就这二人,现在不也是一为骑都尉,一为折冲校尉,皆是二千石!怎得就许你们子弟幡然悔悟,不许他人重归正途?”
“哼,要我说,就是汝等阉党之辈,鼠目寸光,根本不识世间真英雄!”
话说刘陶此人,乃是西汉济北贞王刘勃的后人,虽然与光武血脉并不亲近,但是却世代学经,到他的时候,已经是海内知名的大儒。
当年大将军梁冀擅权,何等骄横,以至于得到了跋扈将军之名的时候,尚在太学游学的他就敢上疏陈事,遍陈三代以来兴衰之由,以刺时政之昏乱。
其后举孝廉入仕,更是每日忧心国家,以振兴汉室为己任,向来对宦官、权臣的态度是极端激进。
所以说他之所以挺身而出替张阙挽尊正名,倒不是真的欣赏张阙,其实很大程度是因为看不惯曹嵩这个阉宦之后,以及张温这个被曹嵩养父曹腾一手提拔上来的所谓阉党,借机讥讽而已。
而刘陶这放肆一言,也顿时惊得众人纷纷变色,特别是曹嵩、张温两人,原本白的脸变成黑,黑的脸变成红,全都眉目不善的盯着刘陶。
见状如此,做了一辈子好老人的光禄勋刘宽急忙出声调和。
“真假与否,何必争论的如此厉害?若是诸公心存疑虑,只需遣派人员前去东郡,一看就知究竟。”
司徒袁隗轻咳几声,见得众人来看,便也出声,“我倒是觉得此事并非作伪,伯献公,你怎么看?”
杨赐目光微微上移,只见袁隗方才因为被刘陶点破家中子弟年少不堪事而发黑的脸,此刻居然已经恢复正常。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眼中闪过一丝波动,环视四周之后,缓缓出声,“我亦觉得是真的。诸公皆是中枢大员,与其如小儿一般为此事真伪争辩不休,倒不如议一议封赏之事。”
毕竟是三公之首的太尉,杨赐此言一出,其余诸公也都纷纷颔首,便是张温也摸着胡须,不再言语。
唯有曹嵩却依旧不依不饶,拍着案几,厉声大喝,“不行!一定得派人去东郡查,查得明明白白,我不信,这种事绝对不可能!”
就在这时,尚书台的大门忽然被推开,猛烈的狂风卷着滚滚黄尘涌入。
尘土之中,面如冠玉的新任大将军何进,大步跨出,携带着风沙之势,别有一股昂扬锐气。
“不用派人去东郡了,我已经查清,此事是真!”
“张阙张公高,确实已经扫平东郡黄巾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