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挣扎着要跳下来,哪知岚语抱得紧,一丝都动弹不得,他扔掉手里的剑,柔声与我道:“我听说你前几日病了,奈何我跟随西王母去蓬莱看望岷龟仙人,一时半刻回不来,这才来晚了。你不知,我回来的路上,念你心切,好几次都差点从云上栽下来,若不是西王母仁心,我怕是会被治罪。不过还好,你看起来很有精神。”
他将我轻轻放到横平的树干上,罔若无人地覆上我的手,再道:“阿元,我从不知,你对我竟是这种心思。”
啊?
我懵了,彻底懵了,他在说什么话?什么心思?
他垂着头,浓密的睫毛盖住眼睛,声音里满是得偿所愿的欢喜,他道:“你说你第一次见我,就喜欢我,见色起意的表面下,是对我深处神秘内在的吸引。阿元,这些话,其实你可以亲自说与我,不必辗转写封信的。”
好吧,我更加懵了。我抬眼看看贺竹,他面若冰霜,不知何时套上了件黄色外衣,黑色腰带加持下像一个气鼓鼓的蜜蜂。
我问岚语:“什么信?”
他疑惑地抬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桃粉色的信来,我打开看,信上洋洋洒洒写了许多,用词颇多,行文流畅,笔迹娟秀,最后的最后,写了昆仑山元安,我细细一瞅,那昆仑山前还有个字,至。
至昆仑山元安。
只是那至字不知被哪里来的水晕染开,恰好晕成了一朵黑色的小花,这才会让读者以为,落款是我。
我在心里暗骂道,这是哪个二百五的小仙,情书都不会写,哪有收信人名字写到落款处的!
并且!
也不知道写上自己的名字!
谁知道你是谁!
我正要同岚语解释,却发现他已把头靠在了我膝盖,一副他已是我的人的模样。
贺竹即要拂袖而去,我连忙叫住他:“你去哪?”
他硬的跟石头的语气回道:“去种草,不打扰你二人调情。”
呃。
我汗颜。
膝上的儿郎略抬头,“你为何如此在意他?他是何处的小仙,怎在你这里?”
我发誓鬼才在意他,我只是在意他会不会跑到南阳那里散播一些对我不太好的言论,万一传到神帝耳朵里,岂不是会让他觉得失了颜面。
不管怎么样,当年是神帝带兵从妖族执刃手里救下我,又让我在神界有一处安身之所,就算我与他的大儿子这个亲事不成,也不能以这样的方式拒绝。
最重要的是,我对岚语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心思。
但我该如何在不伤他心的前提下,解了这个误会呢?
当我一筹莫展时,贺竹拎着一只绿色的花草精灵过来,捂着鼻子道:“你能不能管管,它在我种的仙草上拉屎!”
对啊!
我可以说他是神界太子,反正神界太子从未露过面,想来岚语也不能识破。
我装作一副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推开岚语,小跑到贺竹身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靠在贺竹身上,开始编故事。
我说:“对不起岚语,不知你听没听说,神帝已为我与太子定下亲事,而这位,就是太子。”
身侧之人明显僵直了身体,我怕他因我用他来打发岚语而生气,在背后轻轻拍拍他,以示友好。
我看看岚语,他还未反应过来,直勾勾地盯着贺竹。
我继续道:“这段时间他住我这里,我们,我们,彼此已生情愫。”说到这里,为了将戏做足,我害羞得捂着脸。
岚语似乎有些不信,说道:“你不是在唬我吧?我从未听说有这么一桩事,就算有,你为何要写这么一封信来呢?”
哎呦我真的是,怎得每回说个胡话都能被人捡到纰漏,看来我真不适合撒谎。
我正编着如何回应他,忽觉腰间一暖,贺竹已然将我搂入他怀中,下一秒,他的吻落在我额间。
那一瞬间,一股亲切的熟悉感钻进我脑海,他的怀抱很有安全感,我没有想象中的抗拒,竟在情不自禁下闭上了眼睛。
“你!”岚语在远处大吼一声,化出羽箭向我们袭来,“放开她!”
贺竹松开我,挡住岚语的羽箭,此时我仍在他怀里,但被岚语突如其来的攻击惊到了。我看到岚语青筋凸起,脸上的愤怒我从未见过。
“岚语,,,”我轻声唤他,贺竹拉住我的手,“别过去,他会伤到你。”
他会伤到你。
这句话刺痛了岚语,他看向我,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惊愕下慌忙撤回羽箭,落寞地低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便腾云离去。
我想跟过去安慰他,贺竹拦下我,说道:“你刚刚拒绝他,跟过去只会给他希望,你也不忍心再伤害他一次吧。”
我自然不忍心,这罪魁祸首,是这封情书的主人。待我见到了,定会让他痛上一痛。饶是因这封情书让我失去岚语这个知心朋友,我与其将是天上地下永生永世的敌人。
这一番折腾,我心情极差,转身就要回屋子里睡觉,贺竹拉住我的手,问道:“你真的与那太子有定亲么?”
我叹口气:“我一个种仙草的小仙,怎配得上太子,那是唬他的,没瞧见他都不知道你不是太子吗?”
“,,,”
我连看都不看,他肯定气得脸又黑了,不管他,我拖着沉重的身体,沉重的心情,关上屋门睡了个昏天黑地。
这一睡不得了,再醒来时,我的宫殿门口围了十来个女仙,叽叽喳喳吵得我头疼,各个都递了帖书来,表面都是慰问我大病初愈,实则内里透着想一睹神界太子芳容的诡计。
我连琢磨都不用,就知道肯定是岚语去了南阳那,然后太子在我处的消息就传遍了。
南阳的大嘴巴是三界出了名的,无论喜事丧事,筹备初期都得拉层布遮着,谁都不防就防她。若说为何我还当她是最好的朋友,瞧着她除了这个毛病,其它也没了。
我看着各个帖书里塞得满满的彩色晶石跟人参,犹豫不决。
不让她们见吧,可惜了这些好东西,让见吧,若是真正的太子一露面,我跟贺竹岂非成了欺君之人。
愁呀愁呀。
我趴在廊下左右为难,当事人可好,抓着书在躺椅上悠然自乐。我在脚边寻了块石头,扔他,他瞪了我一眼。冷冷地说:“话是你放出去的,自己收场。”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合上书放在自己额上,隔绝了刺眼的阳光。
咦,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让他蒙面!
这样就算真正的太子露面,谁又能仅凭身姿瞧得出来我这位不是正主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喜不自胜,忙不迭地化了个面具出来。
贺竹似是知道我要做什么,一张手,我的面具碎成渣渣。
“我是不会配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