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浸透了睡衣。窗外,凌晨三点的城市笼罩在朦胧的雨雾中。她又做了那个梦——白色的实验室,刺眼的灯光,孩子们排成一列接受注射,而她站在队伍最前端,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那女人转身时,简宁看清了那张脸:是年轻时的母亲。
“又是这个梦...”简宁颤抖着双手捧起水洗脸。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阴影。自从孤儿院回来后,这些梦境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清晰。
她走回客厅,周远昨晚帮忙整理的孤儿院资料还散落在茶几上。在那些烧焦的文件残片中,“基因”“增强”“特殊能力”等字样隐约可辨。简宁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这些词语,一种异样的感觉在体内涌动。
手机震动起来,是医院急诊科的召唤,简宁迅速换上衣服冲出门,梦境的余悸暂时被抛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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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压急速下降!80/50!”护士的喊声在急诊室回荡。
简宁冲到创伤患者床边,甚至没看监护仪就伸手去拿升压药。“准备插管,他马上要呼吸衰竭。”她话音刚落,病人的血氧饱和度就开始急剧下降。
手术结束后,麻醉师陈医生好奇地看着简宁:“你怎么预判到他要呼吸衰竭的?连我都还没看出迹象。”
简宁僵住了。她没法解释那种确信——就像她提前“知道”病人会如何恶化一样。“职业直觉吧。”她勉强笑笑,匆匆离开。
洗手间里,简宁盯着镜中的自己。这不是第一次了。最近她总能在病人出现症状前就做出正确判断,仿佛体内有个预警系统在嗡嗡作响。最可怕的是,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自然。
手机响起,是周远的信息:「今晚朋友聚会,来吗?放松一下。顺便讨论新线索。」
简宁犹豫了一下,回复:「好,地址发我。」
也许酒精和人群能让她暂时摆脱这些诡异的念头。
——
周远的朋友们在一家隐蔽的爵士酒吧聚会。简宁到场时,七个人已经喝得微醺,围着桌子高声谈笑。
“这就是你说的医生朋友?”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冲周远挤眼睛,“难怪最近都约不到你。”
周远耳根微红,给简宁拉了把椅子:“别理他们,这是简宁,我同事。这些都是我大学同学。”
简宁勉强融入谈话,但那些医学笑话和医院八卦在她耳中变得遥远。她的注意力全在周远身上——他今晚异常活跃,频繁离席接电话,每次回来表情都更凝重一分。
“我去拿酒。”周远又一次起身离开。
简宁假装去洗手间,实则绕到酒吧后门。周远背对着她,声音压得很低:“目标已经接触到核心线索...不,她还没意识到...是的,我会继续监控...”
世界在简宁脚下倾斜。她后退几步,撞到了垃圾桶。周远猛地转身,两人四目相对。
“简宁...”他放下手机,面色苍白。
“谁是‘目标’?”简宁声音颤抖,“你在‘监控’谁?”
周远伸手想拉她,被她一把甩开。“不是你听到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简宁的声音引来了路人的目光,“从我母亲去世你就突然出现,热心帮忙,原来都是任务?”
周远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我们换个地方谈。”
“不必了。”简宁转身就走,却被周远拉住手腕。
“求你了,”他眼中是真切的恳求,“我会解释一切。”
——
他们坐在附近公园的长椅上,夜风微凉。周远双手交握,指节发白。
“我是网络安全顾问,但还有个副业...帮一些机构调查敏感事件。”他深吸一口气,“三个月前,有人雇我调查灯塔孤儿院的历史,特别关注一个可能幸存的孩子。”
简宁的心跳加速:“谁雇的你?”
“匿名客户,通过加密渠道联系。我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背景调查,直到...”周远抬头看她,“直到我发现那个孩子可能是你。”
“所以我母亲死后你立刻出现在医院不是巧合。”
“不,我...我已经观察你一段时间了。”周远痛苦地承认,“但接触你后,我发现事情比想象的复杂,那份工作我已经推掉了。”
简宁冷笑:“真是感人。所以你偷看了我多少隐私?”
“够多到让我担心你的安全。”周远直视她的眼睛,“简宁,你母亲不是自然死亡。那本日记被撕掉的部分提到了一个叫'曙光计划'的实验,他们在孤儿院孩子身上测试基因增强技术。”
简宁浑身发冷。那些梦境碎片突然有了新的意义。
“你怎么知道日记内容的?”她突然意识到,“你偷拍了?”
周远没有否认:“我需要确认你的身世。简宁,你可能是那个实验的唯一幸存者。”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简宁站起身:“我要回去了。”
“等等!”周远抓住她的手,“我知道你现在恨我,但请让我保护你。那些找你母亲的人现在可能也在找你。”
简宁甩开他的手:“我需要时间思考。”
——
回到公寓,简宁精疲力竭地倒在沙发上。周远的坦白像一把刀插在胸口,但更可怕的是他透露的信息。如果那个实验真的存在,如果她真的是实验品...
门锁的轻微响动让她瞬间警觉。她明明记得自己反锁了门。简宁屏住呼吸,轻手轻脚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
卧室传来翻找的声音。有人在里面。
简宁正犹豫该冲出去还是报警,卧室门开了。一个黑影走出来,在月光下看到她时明显一怔。
“别动!”简宁举起刀,另一只手摸向墙上的电灯开关。
灯光大亮的瞬间,黑影冲了过来,一把推开她夺门而出。简宁踉跄几步,看清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卧室——衣柜敞开,床垫被掀起,母亲的遗物散落一地。
最可怕的是,音乐盒和那本日记不见了。
简宁颤抖着拨通周远的电话,对方秒接:“简宁?”
“有人闯进我家...偷走了证据...”她几乎语无伦次。
“我五分钟到。别挂电话,先去安全的地方躲着!”
简宁躲进楼下24小时便利店,直到周远赶来。他检查了公寓每个角落,确认入侵者已经离开。
“专业手法,没留下指纹或毛发。”周远阴沉着脸,“但他们漏了点东西。”他从沙发底下摸出一张照片——母亲年轻时站在一群孩子中间,背景是灯塔孤儿院的操场。照片背面写着:“第一批受试者合影,1993”。
简宁的视线模糊了:“他们为什么要这些?”
“因为你是活证据。”周远轻声说,“听着,这里不安全了。我有套安全屋,今晚你先去那里。”
简宁想拒绝,但恐惧战胜了骄傲。她点点头,开始收拾必需品。
周远的手机突然响起警报。他查看后脸色骤变:“我的公寓也被入侵了...他们一定在追踪所有调查这件事的人。”
简宁的手机在这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停止调查,除非你想和你母亲一样。」
周远夺过手机,迅速操作起来:“我在你手机里装个反追踪程序...抱歉,又侵犯你隐私了。”
简宁这次没有抗议。她看着周远专注的侧脸,愤怒与依赖感奇怪地交织在一起。他欺骗了她,但现在,他似乎是唯一站在她这边的人。
“为什么帮我冒险?”她轻声问。
周远停下动作,直视她的眼睛:“因为我看到了那些档案...那些孩子的遭遇。而你是唯一可能揭露真相的人。”他顿了顿,“也因为...我无法忍受你受到伤害。”
夜色中,两人沉默地对视,背叛与信任的天平在无声摇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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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简宁在周远安全屋的床上辗转反侧。窗外,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停在街对面。车内,一个男人拿起对讲机:
“目标已转移至监控点B。继续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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