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风陵渡口。
此刻天色暗沉,一艘临泊客船上人影簇簇。
“渭水自陇西来,其清在骨。黄河挟沙,其浊在皮。”
开口说话者,身形瘦高挺拔,着灰袍蓄短须。
看背影仙风道骨,但面相却阴鸷冷峻,目光如电。
此人正是嵩山十三太保之一的仙鹤手,陆柏!
而三日前,伪装成日月魔教截杀恒山派定逸师太的,就是这位仙鹤手。
“斗水如沸鼎啊!”
天势阴沉下,渭水愈清,而黄河愈浊。
众人面前,两水相撞,如黄绿双龙缠斗,互相撕扯,在水面上形成一道道‘沙线’。
陆柏看着眼前奇观,突然出声问道。
“钟师弟,那位劳师侄的信收到了吗?”
九曲剑钟镇肃手而立,三日前他们围杀恒山派定逸,原本万无一失的场面。
最后却让真正的日月魔教高手横插一脚。
黑血神针一出,嵩山弟子三步即倒。
定逸被人救走。
而嵩山派假扮日月魔教围杀恒山派的意图已经付诸东流。
五岳想真正并派,只有削弱其余四派,再给到日月魔教的外部压力才能做到。
钟镇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陆师兄,自从上次与劳师侄碰面后,华山上就再无消息传出。”
“就连那几个被我们放过的小尼姑,昨日也已经上了华山,我让裴元在山脚下等,直至现在,也没劳师侄的消息。”
“会不会那岳不群已经知道了劳师侄的身份?”
陆柏转过身,他手臂上缠着白布。
正是那日被‘黑血神针’所伤。
“定逸被救,华山派不可能知道,而劳师侄没有信息传出,极有可能是被岳不群带在了身边。”
“华山已出,不日就会来到这风陵渡!”
只凭着简短形式,仙鹤手陆柏就猜出了华山已出的消息。
不愧是嵩山派十三太保中的智囊人物。
“风清扬此次也会来吗?”
“上次就是他突然出现,一指气剑重伤了左挺师侄,到现在左挺师侄还是昏迷不醒,他若是出华山,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钟镇忧心忡忡,原本来华山的只有他一个太保。
但自从确认了华山剑宗已经回归山门后。
十三太保中的仙鹤手、九曲剑、大嵩阳手费斌、神鞭邓八公,一共四位太保就齐聚华山左近。
华山派气剑合宗,那五岳剑派如何真正归一?
为了左盟主,为了这天下正道。
华山派气剑二宗就只能分,不能合,华山派也只能弱,不能强。
此时不动手,等那风清扬真教出一堆剑宗高手,那就真的万事休矣。
仙鹤手陆柏缓缓摇头,他料定风清扬这样的耆老不会轻易出山。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眉头紧蹙。
因为风清扬是他们始终都绕不过去的一道坎。
毕竟嵩山派的耆老都在,当时消息传回嵩山,陆柏就第一时间询问了门内那些师叔们。
“华山剑宗风清扬实力到底如何?”
被问到的嵩山耆老无不连连摇头。
他们虽然从来没与风清扬交过手,但也都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不光听过,有的还见识过。
“风清扬如何?”
“噫~~跟他交过手的人,都死球喽!”
“那人下手黑的很,要不是当年被骗着下江南娶一个婊子,华山气宗哪里敢动手哦。”
有些内幕,这些嵩山耆老还是知道一点的。
就比如风清扬当年下江南的事。
‘三四十年前,风清扬就是江湖一流高手,那三四十年后呢?’
要知道,练硬功还有气血两虚的说法。
而真正的内功大家,则是越老越强。
就算华山剑宗以剑招出名,但人家也没说过只练剑招不练气功啊。
华山剑气争斗,也只是想分出,气在剑之前,还是剑在气之前。
就连那岳不群,不也是号称‘君子剑’吗,一手希夷、养吾剑,一手太岳三青峰。
船上众人一时沉寂,但不消片刻功夫。
陆柏就语戳关键,再次提振士气。
“我们是嵩山十三太保又不是真正的日月魔教,怕那风清扬作甚,就算遇到了,喊几声风师叔。”
“他也不会拿我们怎样。”
陆柏看着众人神色,再度出口分析道:
“风清扬归宗,是因为收了个亲传弟子。”
“华山剑气二宗合并,也是因他而起。”
“那只要他死,华山剑派就会再度一分为二。”
“说到底,不过是一十四五的少年郎,仗着师门,又能厉害到哪儿去。”
“只不过当务之急,却不是华山派.....”
陆柏摸着肩上的伤口,魔教黑血神针果然名不虚传。
而能用黑血神针对敌的,起码也是个魔教长老。
只是不知到底是哪位魔教长老下了黑木崖。
竟然也来到了风陵渡搅这浑水。
若是让日月魔教从定逸口中知道了五岳剑派之间的龌龊事,再借恒山派的嘴公之于众。
那才要命。
定逸师太得死,这魔教长老也得死!
陆柏看向一旁身形粗壮之人:
“费师弟,这风陵渡口的日月魔教,你探查清楚了吗?”
十三太保之一的大嵩阳手费斌,赫然走出,他抱手回道:
“回陆师兄的话,离最近的魔教堂口,就藏在这渭水中段一处名为伏波沙洲的水寨上。”
“距此走水路,要一日路程。”
伏波沙洲,地处华阴柳叶渡至风陵渡的中段。
据华阴地方志载,汉代伏波将军马援曾在此处练兵,故而有了伏波一名。
“好!”陆柏抬起左手,脸色阴鸷发狠。
“两个小尼姑上了华山,我谅那岳不群也不敢再走水路,以他的性子,定选的官道驿路。”
“魔教长老又如何,我们师兄弟四人联手,还弄不过他一人吗?”
“召集门下弟子,一炷香后,我们就动身!”
“剑指伏波!”
...........
而与风陵渡口山雨欲来,一派暗流涌动不同的是。
那条‘浪里钻’的快船上。
一帮人唱着小曲儿,吃着烧鱼,好不快活。
“浪兄,这鱼有毒,你还吃。”
船老大浪里钻尝着鲜鱼,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我又没练内功,毒不到我,反倒是这鱼喂了毒,鲜美的紧,难得一吃啊。”
说罢,他又起身踹了那下毒的‘四川帮工’一脚。
陆鸣将手中长剑归鞘。
原本他也不确定这烧鱼里有毒,毕竟无色无味,除了有些过分鲜美让他怀疑外。
并无异常。
直到岳不群在船舱内捂着肚子出声,他这才恍然。
怪不得鲜美,原来真是下了毒的缘故。
陆鸣本想让华山零零七以身试毒,谁成想这个老六,竟然一扭头就端给岳不群了。
而岳不群靠着一身三四十年的紫霞真气,则是硬生生给毒逼了大半出去。
除了脸有些发紫外,人倒是并无大碍。
“解药呢?”
陆鸣对这专门针对真气的毒,很感兴趣。
但也不搜他的身。
而这‘四川帮工’见状,就往船板上一躺,脸上竟露出一副无耻地痞样来:
“老子的毒药无色无味,你咋个看出来的嘛!”
“莫得解药!”
陆鸣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吩咐道:
“常威,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