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汽修厂弥漫着刺鼻的机油味。陆昭然蹲在一辆报废卡车后面，盯着不远处弯腰修车的男人——赵志明，或者说，现在的“赵师傅“。
他比照片上老了二十岁，佝偻的背上满是油污，左手的无名指缺了一截。
“确定是他？“林小雨压低声音，“火灾都过去十五年了...“
陆昭然没回答。她摸出口袋里的铜钥匙，金属齿痕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昨晚许星珩发来的资料显示，这把钥匙能打开俱乐部地下室的备用发电机房——而赵志明是最后一个接触它的人。
“我去引开他。“林小雨突然站起来，“你趁机翻他工具箱！“
没等陆昭然阻拦，林小雨已经夸张地摔倒在赵志明面前：“哎呀！师傅我车爆胎了！“
赵志明工具箱第三层，藏着一本用防水布包裹的笔记本。陆昭然迅速拍下关键页——密密麻麻的电路图中央，画着一个被红圈标记的通风口，旁边潦草写着：
“9.14晚，周总命令改道排风管。警告：煤气泄漏风险！“
“找什么呢？“
沙哑的声音在背后炸响。陆昭然猛地转身，赵志明浑浊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她，缺指的手捏着一把扳手。
“赵叔叔。“她直接亮出钥匙，“您认识这个吗？“
赵志明的瞳孔骤然收缩。扳手“咣当“掉在地上，他踉跄后退两步，像见了鬼：“你...你是陆家的...“
“当年谁让您改的通风管？“陆昭然逼近一步，“周永昌？还是我父亲？“
汽修厂后院的铁皮屋里，赵志明颤抖着倒了两杯白酒。
“你爸不知道。“他一口闷掉杯中酒，“是周永昌和另一个投资人干的...他们想在比赛前偷偷扩建地下赌场。“
陆昭然捏紧杯子：“赌场？“
“通风管改道会经过煤气总阀。“赵志明指着笔记本上的图纸，“我警告过他们，结果当晚就被保安打晕关起来了...“他掀起衣领，露出颈后一道疤，“醒的时候火已经烧大了。“
屋外突然传来引擎声。赵志明脸色大变，一把推开后窗：“快走！他们每周三都来收保护费！“
陆昭然翻窗的瞬间，瞥见门口停着的黑色奔驰——车牌尾号217。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冲不散陆昭然鼻端的汽油味。她推开病房门，许星珩正靠在床头敲电脑，额头还贴着退烧贴。
“查到了。“她甩出手机照片，“俱乐部地下有违规赌场，通风改造引发了煤气爆炸。“
许星珩的指尖停在键盘上。屏幕显示的正是周永昌的银行流水——火灾前三个月，他账户陆续收到五笔来自“辰星建筑“的转账，总计两百万。
“辰星...“许星珩眯起眼睛，“把'星辰'倒过来，明显是洗钱。“他忽然咳嗽起来，指节泛白，“但关键证据还在...“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周永昌站在门口，西装革履，手里却捧着一束白菊。
“我来道歉。“他径直走向许星珩，双膝一弯——
“砰！“
陆昭然一个箭步挡在病床前，拳头离周永昌的鼻尖只有一寸：“演给谁看？“
周永昌的白菊掉在地上。他从内袋掏出一支录音笔：“我是来自首的。“
录音里，一个年轻的声音正在交代：“...赌场收益分三成给消防检查部门...如果出事就让老赵背锅...“
“这是？“陆昭然皱眉。
“当年真正的幕后黑手。“周永昌苦笑，“你父亲的合伙人，李成麟。“
许星珩猛地坐直：“李氏集团的那个李成麟？“
病床旁的监护仪发出尖锐警报。陆昭然这才注意到许星珩的手背——输液针头因为剧烈动作而回血，鲜红的液体顺着透明软管倒流。
“他知道你们在查旧账。“周永昌突然压低声音，“昨天有人去汽修厂找老赵...“
陆昭然的血液瞬间冻结。那辆黑色奔驰！
夜色笼罩的医院天台，陆昭然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爸，李成麟是谁？“
听筒里长久的沉默后，陆父的声音疲惫不堪：“当年俱乐部第三大股东...现在省商会副会长。“
风扬起陆昭然的马尾辫。她盯着远处霓虹闪烁的李氏集团大楼：“为什么包庇他？“
“不是包庇。“陆父深吸一口气，“火灾后他威胁要曝光所有学员服用兴奋剂的事...包括你。“
听筒突然被抽走。许星珩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还穿着病号服，肩上披着外套：“陆叔叔，老赵还活着。“
电话那头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凌晨三点，陆昭然在病房陪护椅上惊醒。许星珩的床空着，监护仪导线垂落在床边。
她冲出门，在安全通道逮到了正在爬楼梯的许星珩。
“你疯了？肺炎还没好！“
许星珩举着手机，屏幕显示一条新消息：「老赵失踪，汽修厂被烧」。发信人：林小雨。
“李成麟开始灭口了。“他咳嗽着摸出那两把铜钥匙，“现在唯一能指证他的...“
“是赌场旧址的物证。“陆昭然接话，“但俱乐部废墟十年前就改建商场了。“
许星珩突然笑了。他点开手机相册，放大一张老照片——年轻的陆父和李成麟站在俱乐部沙盘前，沙盘角落标着“备用发电机房，抗震级建筑，永久保留“。
“地下室还在。“他眼睛亮得惊人，“就在现在星光广场的地下三层。“
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陆昭然抓起外套：“走，去会会这个李会长。“
许星珩拽住她，将其中一把钥匙系在她脖子上：“分头行动。你去调李成麟的财务记录...“
“你呢？“
“我找他更大的把柄。“许星珩拨通一个号码，屏幕上显示「父亲」，「当年兴奋剂的事，该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