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黑熊的第三日。
顾白已至北海地界。
“此处确实水土丰饶。”
说是北海，却不过林子北部的大泽，三面环山，云雾笼罩，远离纷扰。
顾白的肚子发出一声抗议。
顾白砸吧着嘴，“近来总觉得嘴里寡淡是怎么回事？”
灵果，也能果腹。
但他的心里对血食的渴望愈发强烈。
顾白眯着眼，面前一只山雀正停在树梢。
他缓缓靠近，眼中略有血色。
身为一条蛇，终究是扛不住肉食的诱惑。
好机会！
屏息，弓背，抬首，扑出，一气呵成。
顾白毒牙死死咬住那山雀，蛇毒注入，松口。
那山雀受惊，连忙腾飞出去。
顾白丝丝吐着蛇信，竖瞳盯着那山雀去的方向。
“中了蛇毒，跑不远。”
这几日，他已逐渐适应了身为一条蛇的生活。
灵果，能够提供积分。
而血食……能够满足骨子里的冲动。
“肉身对血食的需求愈发强烈，不知修为筑基，是否仍是如此。”
他缓缓游走，下了树梢，蛇信子扑捉着山雀气味，追踪而去。
山雀飞了没有多远，便扑落在地。
顾白蛇首正从树后探出，见状一喜。
“什么东西？”
顾白神色一怔，蛇身立起，进入防御姿势。
是一个人。
准确说是一个少女。
这是顾白第一次见到人类的身影。
那少女生的甜纯，不施粉黛，约莫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秀发垂落，身着黄裙，正蹲在地上看那山雀。
“妈妈，这是什么动物？”
“一只死雀儿，管它做什么，我不是让你捣药？”
顾白谨慎地看着。
虽然前世为人，但眼下他对自己的认识愈发明确。
自己是蛇，正儿八百的蛇。
对于人类，顾白虽不像其他妖兽一样仇视，但也心中提防。
他无心亲近，也不是很想与人为敌。
或者说，人类并不在他的食谱里。
可他同样不想放弃这只到嘴的山雀。
而那黄衣少女捧起山雀，那鸟正扑腾着翅膀，垂死挣扎。
“晦气，上辈子就烦，这回又遇到一个。”
顾白丝丝吐着蛇信，接下来的剧情他了然于胸。
不过就是，可怜啊，埋了啊什么的，小女孩嘛，同情心总是有的。
顾白不是很喜欢扒别人山雀的坟，也不喜欢吃一嘴土。
“啥时候能共情一下饿肚子的蛇蛇？”顾白悻悻转身，“罢了，全当那山雀丢了就是。”
“是你的雀儿吗？”
清朗声音传来，是那少女。
顾白诧异回首，那人正眨巴着眼，捧着死透的山雀，向自己这边看来。
见白蛇看向自己，少女神情一愣，手指微屈，手臂下意识护住身前，向后退了几步。
她本随口一说，可那蛇似乎能够听懂。
一人一蛇就这么对视着。
那少女鬓间发丝微颤，山雀在她掌中，随着手臂不自觉的抖动。
能够听懂人言的妖兽，不同寻常野兽，它们，皆已踏上了修行之路。
那少女想起父亲所言，暗暗咽了一口唾沫。
气氛有些紧张。
顾白没有出声，只是吐着蛇信，立着身子，静静地看向眼前的人类。
那少女眼睛也始终没有离开过白蛇。
“那个，我给你放这儿了，我妈说那个……我我我，我先走了。”
见那白蛇没有动作，她小心翼翼将山雀放在跟前，随后逃也似的跑开。
“奇怪的人。”
顾白看着那少女的背影，径直用尾巴卷起地上的山雀。
“怎么一股子中药味？”
顾白倒了胃口，蛇身游走，回到林中。
不多时，夜幕倾笼。
顾白盘踞在古树虬结的根脉间，周身气血之力维持着他的体温。
蛇腹规律的凹陷起伏被突兀的肠鸣打断。
顾白很饿。
或者说，他对血食的渴望更加强烈了。
山雀之物不过塞牙缝，被那人类一搅和，顾白也没了兴趣。
顾白看了眼蛇尾上的戒指，可他对里面的灵果提不起兴趣。
他想整点大货。
他昂首望着一只正在溪边饮水的鹿。
金黄的皮毛油润，虽是幼鹿，可肌肉线条分明。
他的竖瞳收缩成两道墨线，可眼中赤色更浓。
“我都已经肉身筑基，对付这幼鹿，应该问题不大。”
顾白蛇信子吐着。
他的本能告诉他，这幼鹿，不是他的猎物。
但肉身的冲动提醒着，他很久没有吃过血食了。
【玄岩幼鹿，炼气三重，体型悬殊，不宜捕食】
顾白一愣，系统提醒，却更加勾起他骨子里的嗜血冲动。
“炼气的幼鹿，肉的味道，一定不错。”
顾白盘算着袭击路线。
他暗自靠近，盘缩着身躯，信子丝丝地吐着。
“角度不错，这把稳了。”
顾白的眼中，已被赤意占据。
他全身肌肉紧缩。
那幼鹿垂首饮水的瞬间。
就是现在！
顾白仿佛锁紧的弹簧一般，此刻极速扑出。
毒牙寒芒乍现的刹那，幼鹿似有察觉，一声鹿鸣响彻林间。
顾白心中冷笑。
叫又有何用，自己的毒牙已无限接近那幼鹿的脖颈。
他已经能感受到幼鹿的体温，和血肉的香甜气息。
不知为什么，初来乍到，对血肉嗤之以鼻的他，此刻竟如痴如醉。
或者说，顾白对血肉的渴望已近疯魔。
而就在顾白将要咬住幼鹿脖颈之时。
异变突起。
一侧林间，一青芒自鹿角发出。
顾白蛇身猛然僵直。
不好，是一只公鹿！
气息强盛，眼中灵动，显然已经筑基。
顾白心中大惊，却见那林间又转出一母鹿身形。
那气息于公鹿不相上下。
与顾白肉身筑基不同，那两只鹿，明显是修为筑基。
此刻青芒妖力大作，顾白身形如同坠柳，倒飞而出。
青色的妖力如同钢针一般刺入骨髓。
那幼鹿父母似说了些什么，狠狠看向顾白的方向，却没在追来，护着崽子，深入林中。
顾白重重摔在乱石堆中，溪水冲刷，蛇血浸染。
顾白倒是没听清那两只鹿的言语，只知道骂的很难听。
大概是问候了一遍全家。
“咳咳……”顾白蛇身抖动，疼痛反而让思维清明。
“顾着扑咬，却忽略蛇类本该有的热感应。方才若先用信子探查妖力波动，何至于此？”
“下次应该先好好探查周围，怎么说也该趁着那成年鹿不注意的时候再……”
正说着，顾白忽然神色一怔，此刻他眼中的血色已完全褪去。
他眼睛溜溜地转着，流露出一丝茫然。
我靠，我是咋了？
不要命了？
是不是说好的苟住，那鹿我能吃的了吗，我就咬……
他心中骇然。
自己方才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条蛇一样。
“系统，怎么回事？”
【肉身与修为差距悬殊，嗜血本能占据上风】
顾白愕然，这等答案是他未预料到的。
顾白倒是清楚，妖兽的灵智，大多靠修为而非肉身获得。
可他前世为人，穿越成蛇。
灵智这个问题，他从没思考过。
“若是时间长了会如何？”
【肉身长期主导，元神蒙昧不显，循野兽本能而动】
“我去！说的文雅，那不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吗？”
顾白终是出现一丝慌张神色。
而在此时，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传来。
【临时任务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