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听课的人比较多,今天这堂关于体魄的课,讲的时间明显比昨天要多。
不过效果很一般。
裴夏所谓的“纳气”“裂生”之法,光是理解起来就有不小的门槛。
以致于很多原本兴致勃勃的学生,听着听着就没了耐性。
就是听完了的,最后也很难真正理解其含义,囫囵吞枣似懂非懂。
还有一部分,因为裴夏的讲述与十二境武道相去过远,觉得他就是有心藏拙,在拿假东西糊弄大家。
总之,课堂氛围有点低沉。
对裴夏来说也是好事,今天的讲课一结束,很多学生就摇头离开,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来烦他了。
只剩下寥寥几人,还在低头思索裴夏的话。
其中就包括谢还。
谢公子如他昨日所说,今天又按时来听讲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太多,他没有再和裴夏做口舌之争。
全程都听的很仔细。
临了还起身,甚至给裴夏施了一礼。
吓裴夏一跳:“干嘛?”
“法不贱卖,道不轻传,”谢还看他的眼神还是有着明显的不喜,但抿唇呼气,还是表示,“你能如此大度,这份气量算我认可了。”
裴夏从不因为别人服软说好话就会自己从台阶上下来:“哟,不是情敌来着吗?”
徐赏心在旁边肘了他一下。
谢还也不生气,也不否认:“赏心善良聪慧,我就是喜欢,至于她和你,不过是旁人指婚,除非她真的属意,否则我是不会放弃的。”
谢公子张口,真是一点不知道避人,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压着点。
听的一旁的徐赏心龇牙咧嘴。
望着谢还离开,她拱到裴夏身边,小声说:“你们这个情况演变下去,是不是会变成那种桥段?”
裴夏朝她眨眨眼睛:“哪种?”
“就是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然后下手越来越重,越来越上头,最后把裴家和谢家都扯进去,各种阴谋算计,直到最后两个家族其中一个覆灭为止。”
徐赏心说的一本正经。
裴夏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弱智:“少看点话本。”
“不会吗?”
“不会的。”
“为什么?”
倒不是因为谢还人品如何,裴夏从怀里摸了根烟:“他没这个能耐。”
谢还和裴夏不同。
裴夏是裴洗的独子,如今更是府上的话事人,虽未入朝,但在自家已是一言九鼎。
而谢还,只是谢卒三个儿子中的一个,且明显不受重视。
裴夏叼上烟:“在北师城读书,为官去国子监,治学去鸿鹄书院,谢卒那么大的人物,真有心安排,他何至于来江潮,还有那随身的护卫,才一个振罡境,怕是连谢还本人都打不过,就这,你说他爹能有多重视他?”
徐赏心听的连连点头:“有点道理。”
裴夏吐一口白烟,眯起眼睛,伸手在她手肘上打了一下:“吹水归吹水,手上功夫别停。”
徐赏心哼唧两声,又拿起武场配给的木剑,操练起裴夏那套刀剑法。
谢还……会是他吗?
裴夏坐到地上,内心自问,又跟着摇了摇头。
他起先确实怀疑过谢还。
作为谢卒的儿子,他会看上徐赏心其实是很奇怪的事,你不能简单用“姑娘很美”来解释。
像他这种人,从小接触的环境,耳濡目染的教育,按说就该是瞧不上徐赏心这种低贱出身的,这种偏见甚至会影响他对美丑的判断。
那么他费心追求徐赏心,有可能就是为了接触相府,再加上他在谢家不受重视,或许就有勾连外贼的可能?
不,不可能。
谋杀宰相对他没半点好处,再说了,接触徐赏心这个目的,他也没达成啊。
只能说,谢还也许真是个非典型性官二代。
裴夏嘬了口烟,目光又转到了角落里一如既往在摸鱼的李二和刘三。
在书院,这两人和徐赏心接触很近。
裴夏不会因为他们的名字随便,就轻易把他们忽视成路边的一条。
按徐赏心说,李二是家中骤富,如果是卖国做贼,大笔银钱确实来的迅速。
不过这种非法收入经不起查,尤其在北师城书院,更容易惹人怀疑,所以反而不太可能。
刘三呢?说是外地行商刚来北师城定居?
这倒真是个好借口,人、钱、社会关系,虽然也会被排查,但只要手脚够细,这个背景还是做得出来的。
会是他吗?
裴夏瞥眼瞄向身旁的徐赏心:“诶,我看你在书院待得挺开心,平时会不会带同学回府上玩儿?”
徐赏心正在聚精会神地练剑,努力保持着手腕的平稳,一时没搭理他。
到这一招结束,她转了一下剑柄:“我什么身份,还敢带人回府?”
“以前老裴在的时候,你地位应该还行啊。”
“所以啊,我怎么能给老爷添麻烦呢?”
裴夏点点头,确实,她上次为了补钱和交还陆梨,带自己回了相府之后,果然就闹出了事端。
若非必要,更不可能带男同学回家。
裴夏抖了抖烟灰:“话说,我记得你之前喊老裴都是爹爹的,怎么最近开始改口喊老爷了?”
徐赏心刚准备接着练剑,听到这话,手上明显停顿了一下。
随后才含糊回道:“要你管。”
徐赏心没有带人回过府上,也就是说,除非暗中潜入,否则这个所谓的书院谍子根本就接触不到裴洗。
那,能潜入吗?
不太可能,内城住的非富即贵,高官极多,戒备非凡。
尤其离洛神峰近,掌圣宫的控制力也要更强,寻常遁法很难奏效。
裴夏捻了捻烟,呼出一口气。
要么是有素师作祟,要么,就是下毒。
素师不太可能,作为谍子,目标太大了,虫鸟司或者掌圣宫随便一排查就要露马脚。
而如果要下毒,就必须有途径,从书院到相府,唯一可能的路径……
还是徐赏心。
他砸一下嘴,忍不住抬头看向大哥。
女孩练剑练的很认真,只是长发披散,有些不方便。
裴夏转头的时候,她正两腿夹着木剑,嘴里叼着发绳,想要把头发束起来。
一头青丝挽起,露出光洁白皙的后颈。
回眸迎到裴夏的视线,她叼着头绳的嘴努了努:“呜呜呜?”
“我还能看什么,”裴夏朝她咧嘴一笑,“看我大哥貌美如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