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会你知道讲科学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往前走，王阮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是真的从来都没坐过马车这种工具。

眼下可是头一遭。

马车内的空间很大，三五个人躺在里面，完全不成问题。

更重要的，里面的布置很舒适。

底下是软缎绸面铺开的软座，旁边还搁着一个小小的案几，上头放着茶水点心，熏香手炉，暖烘烘的。

王阮捏起两块点心，一块塞到卫君孺的手里，一块放进自己嘴里。

咦，齁甜，不好吃。

下意识的想要从自己的破尼龙包里摸水壶。

这才想起来，自己那水壶，早就已经被送给了刚刚的少年，换了现在乘坐的这辆马车。

“恩人其实该换金子的……”

卫君孺一边胳膊受了伤，只能用另一只手接过来。

她一边将点心送到嘴里，一边闷闷的道。

“十两黄金，就足够在长安城买下一个大宅了。”

“剩下的钱，可以买好多好多的田地，恩人刚刚到京城，正是用钱的时候，像是遇见这种贵人的机会，很难得的。”

显然，对于王阮浪费掉价值上百两黄金的机会，仅仅只是换了一次乘坐马车到长安的机会，卫君孺很是难以理解。

王阮倒是不以为然。

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现代人。

在生产技术不发达的古代，想要挣钱，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百两黄金虽然多，可他若是要了这钱，反而跟那名少年成了交易的关系。

相较之下，最后的“刘十’这个名字，或许比百两黄金要更加珍贵。

端起茶水灌了一口，勉强平息下嘴里的甜腻之感，看着已经将整块点心吃完，却面不改色仍在往嘴里塞的卫君孺，王阮不由多了几分敬意。

索性将面前的一整盘点心都推到少女的面前，他继续问道。

“刚刚那人，自称是平阳侯，你出身平阳公主府，可认得他是谁？”

平阳公主因嫁平阳侯曹寿而开府居住，二人自然是住在一起的。

卫君孺既然出身平阳公主府，肯定是见过曹寿的。

所以，那少年肯定不是曹寿。

在京兆尹的地界上，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冒充平阳侯，这个少年的身份，可就很耐人寻味了。

“这……”

卫君孺咬了咬下唇，似乎有些犹豫。

王阮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只是需要确认一下而已，所以也并不催促。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卫君孺声音有些细微，道。

“没见过，但是，猜到一些。”

“是皇帝？”

王阮开口，虽是问句，但其实已然笃定。

卫君孺嘴里裹着点心，腮帮子鼓鼓的。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意外，迟疑了一下，也便点头道。

“应该是的……”

“之前府里管事说过，陛下近些日子，时常到附近微行出猎，因不方便透露身份，所以一般会自称平阳侯，交代我们这些奴婢，出去的时候不要胡乱议论。”

果然如此。

回想起刚刚那个，抱着自己水壶不撒手的少年人，王阮很难想象，这就是华夏历代当中，最受争议的汉武大帝。

是了……

他没记错的话，刘彻登基之初，的确曾经有一段时间沉迷于游猎。

只是让王阮没想到的是，自己在这个时代醒来的第二天，就见到了这样的人物。

刘十，啧，刘家的第十子，这假名起的倒也算贴切。

这么看来，自己的这个善缘，倒当真是没有结错。

“恩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看到王阮有些沉默，卫君孺主动开口，转移了话题。

“若是恩人没有落脚的地方的话，妾和大兄在府中刚好和几个管事相熟，可以腾出一间屋子，暂留恩人歇息几日。”

“如果恩人不愿住在府里的话，妾这里也有些钱，恩人可以拿去在城中先找个房子住下。”

说着话，卫君孺把自己的包袱解开，从里头拿出了一个缝好的小布袋子。

想了想，她又把刚刚李当户‘赔’的那两枚金子加了进去，送到了王阮的面前。

看着面前不算沉的小布袋子，王阮很快就推了回去，道。

“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拿。”

虽然卫君孺一直口口声声叫他恩人，但是，王阮自己却不觉得，一颗小小的药片，就真的算是救命之恩。

他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时代，卫君孺是他第一个见到的人。

虽然只是收留他住了一晚，陪他看了半天月亮，但是，却让他度过了最惶然无措的时候。

单这一点，就足以偿还所谓的恩情了。

不过，卫君孺显然不这么想。

看到王阮拒绝，她顿时有些着急，一时之间，脸蛋都有些红扑扑的，道。

“恩人救了妾的命，怎么能叫无功呢？”

“若恩人不收下这些钱，妾心中不安。”

说着话，她拿起自己的小布袋子，就要硬往王阮的手里塞。

“你别……”

王阮有些无奈。

正要往回推，可刚一接触，却发现卫君孺的小手滚烫。

再一抬头，就发现后者呼吸急促，身子摇摇欲坠。

“卫姑娘，卫姑娘……”

王阮小心的扶着卫君孺靠在软榻上，这才发现，她浑身都在发烫。

难道说，是昨天的高烧又卷土重来？

顾不得想太多，王阮重新翻出自己包里的退烧药，端起茶水，将药片送到了卫君孺嘴边，让她服下。

好是折腾了一阵，后者才勉强恢复了些力气。

“咳咳咳……”

刚一醒过来，卫君孺就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音也变得嘶哑起来。

“多谢恩人，妾……咳咳咳……”

话说了半句，便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见此状况，王阮按住想要挣扎起身的卫君孺，道。

“不要乱动，刚刚的药只能帮你退烧，但不能治病。”

“我也粗通医理，卫姑娘跟我说说，你现在有哪个地方不舒服，我好帮你诊治。”

这话倒不是胡说，早年间王阮读的那个大学，虽然只能算是二流，但也是正儿八经的中医大学。

虽然毕业以后，他嫌医生太苦转了行，可那些白天黑夜背的各种医书医理，却还记得不少。

这也是王阮自信，能够在这个时代活下去的原因。

虽然他没有怎么实践过，但是以这个时代的医术水平，光是凭他知道的这些医理，也能被称为神医……了吧？

“妾觉得头晕，咳咳……浑身上下没有力气，嗓子很疼，咳咳……”

卫君孺身上的烧还没退，但是咳嗽却越发厉害了。

“冷……”

她此刻的意识明显有些昏沉，王阮伸手摸了摸额头，发现还是烫的吓人。

无奈之下，他也只得先扶着卫君孺半靠在马车的软垫上，然后，掀起马车的帘子，道。

“这位……老丈？”

驾车的人穿着黑色绸衫，面白无须，正是此前刘彻身边的那个随从。

如今，刘彻的身份确定了，那此人大抵就是宫中的宦官了。

果不其然，那老者听到背后有声音传来，连忙勒住马匹，转头道。

“在下春陀，不敢受郎君敬称，敢问郎君可有何吩咐？”

尽管此时王阮的衣着打扮，都好似一个普通的百姓。

但是，这个名叫春陀的宦官，却显然没有半点怠慢的意思。

毕竟，能让自家主上亲自交代，要送回京城的人，就算再其貌不扬，也不好轻视。

于是，王阮想了想，道：“我这位妹子生了病，一时之间没有住处。”

“之前让你送我回来的那位贵人说，若是遇到什么难事，可以往平阳公主府去。”

“所以，我想劳烦老丈，帮我在公主府中安排一个住处，不用多，几日即可。”

王阮并没有说出卫君孺的身份，因为此时说出来，反而会让眼前的这宦者轻视他们，平添不必要的麻烦。

果然，那宦者并没有多想什么，侧头看了一眼躺在马车里的卫君孺，很快便点了点头，道。

“这不难，我这就派人去府中安排。”

跟着马车过来的，不止这宦者一人，还有几个随从。

这宦者将马车停在一旁，跳下马车，对着身后跟着的几人说了几句话，便有两人骑马飞奔而去。

就在这个时候，王阮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了旁边案上的空盘子。

心头灵光一闪，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大变。

“站住！”

顾不得其他，王阮连忙掀开帘子，高声对着已经跑远的那两名骑士喊道。

所幸的是，那二人尚未走远，听到声音便勒住马头，疑惑的看着这边。

见状，春陀也走了过来，低头问道。

“郎君，可是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王阮来不及解释，只道。

“你让他们先等一下。”

春陀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挥了挥手，让那两名骑士先回来。

王阮转身回了马车。

看着靠在马车软榻上，咳嗽不止的卫君孺。

思索片刻后，他拿起侧旁案上的小香炉，凑到了卫君孺面前，道。

“卫姑娘，可闻得到什么味道？”

卫君孺勉强睁开眼，努力抽动了一下鼻翼，随后摇了摇头。

于是，王阮的心中一沉。

很快，他又拿起旁边剩了半碟的点心，捏起一块分成两半，一半自己尝了尝，一半送到了卫君孺的嘴边。

“尝尝是什么味道。”

卫君孺吞下点心，又咳嗽了两声。

随后，秀眉微蹙，低声道。

“尝不出……”

王阮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寻常的风寒感冒，虽然也有可能导致味觉和嗅觉失灵，但是，其概率极小极小。

而卫君孺现在的症状，和他这几年在社区当志愿者时，无数次见到的症状一样。

熟悉的名词在心头浮现，让王阮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都穿越了，竟然还没躲过这一茬。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卫君孺之所以会感染，大概率就是因为他。

当下，王阮的心中情绪十分复杂。

他迅速意识到两个问题。

如果此时卫君孺的病，真的如他所想那般的话，那么就意味着，他从林子里出来以后，接触过的所有人，都是密接人群。

包括昨天他见过的那群卫家庄子的人，也包括……刚刚跟他近距离接触的刘彻等人。

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如果说，他能够把这场席卷了各地的疫病带过来的话。

那么也就意味着，别的那些，这个时代不存在，而普遍存在于现代的病原体，也有可能被他给带过来了。

这才是最要命的！

王阮忍不住一拳重重的砸在了桌案上。

这贼老天。

都发生穿越这么不科学的事情了，他连身体样貌都变成了少年的样子，怎么还会带着这种奇怪的玩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