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夜之城

随着铜包木的内门缓缓打开，一道温和的橙光从门缝当中倾泻而出。

原本因为封闭，而陷入一片漆黑的城门洞瞬间被这温和的光芒所淹没。

直到城门完全打开，首先映入两人眼帘当中的，是那漫天以黄色丝巾罩着的油灯，他们也是橘色光芒的光源。

足足上万盏灯火在白天同时点燃，以至于原本深蓝的天空显得如同黑夜一般，而他们则像是误入了一座用纯正黄金浇筑的璀璨黄金城。

这样的场景，即使是姜从云也不由得一阵感慨。

“这算是异世界版本的大唐不夜城吗？”

姜从云摇了摇头，即使是大唐，恐怕也没有这般手笔。

白天满城尽燃油灯，只为那一抹淡淡的橘色光辉，将原本的‘银铸城’变成视觉上的‘黄金城’。

这无论放在哪个朝代，都是奢靡至极。

按照姜从云原本的记忆来看，原主忙碌一年的全部收入，大概连支撑这城内一盏灯火的半天燃烧都做不到。

这也难怪在这城内瞧不见普通百姓，只怕那些人入了城内便要化作那燃烧照亮勋贵的耗材。

那万盏灯火哪里燃的是上品精油，分明是百姓皮肉骨血。

原本城外传来的淡淡花香，在此刻的姜从云闻来，反而是难以忍受的焦臭味。

这下子，又多了一个快速离开此地的理由了。

“姜从云，我们快些走吧。”

唐簌绫伸出手拽了拽姜从云的衣裳，小声地说道。

“怎么了？”姜从云以为是唐簌绫的身上未除尽的毒素突然发作了。

“我看着这座城有些不舒服，虽然初入眼帘的时候让人很惊讶，但是我感觉这里很冰冷……”

姜从云微微沉默，而后牵起了唐簌绫的手。

与寻常女子不同，唐簌绫因为自幼习武的缘故，其手上有着大大小小七八处老茧，牵起的时候，像是握有几枚鹅卵石在手心之中。

不知是不是为了防止身份暴露的缘故，唐簌绫并未抗拒，只是任由着姜从云带她前行。

聚宝城整体并不算太大，但用地却极其舍得。

光是一条主干道，便足以容下四辆马车与四匹骏马同行，而且彼此之间还留有一定的避让空间。

在主干道之外的人行道上，则是约有两辆马车并行的宽度。

故而姜从云在城内的行程极其顺利，不一会便来到了城内的一家药铺。

药铺之外竖着一个百年老店的招牌，而在门面正中，则是以草书写的‘杏林堂’三字。

与街道上清冽的花香不同，即使隔得老远，都能够闻到这间店内多年沉淀的各色药香。

“贵客登门喜气扬，寻方祛病护安康。沉疴消散千忧尽，

百岁添福寿满堂！”

姜从云只是站在门口，便听到药店当中的司药的一段熟练的贯口，不由得挑了一下眉毛。

当即带着唐簌绫迈步进门，一间略显昏暗的店面便呈现在姜从云的面前。

与寻常的店面不同，这家药店无论是墙壁还是天花板全部被红木做成的木柜所覆盖，墙壁上的柜子由黄铜把手拉开，而天花板上的，则是以一根手指粗细的绳子拉扯取货。

而店内其余的地方，则整整齐齐摆放着上百株不重复的新鲜药材。

光是这派头，便足以让人信服是个积攒深厚的老店了。

姜从云点了点头，当即中气十足地喊道。

“司药！”

“哎哎哎！在的在的！”

一个精瘦的汉子穿着一席纯白麻衣，头上带着一顶纯白的帽子，脸上则由一纯白丝巾遮挡，全身上下仅有手与眼睛露在外边。

这一装扮让姜从云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他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只是那司药接下来的话，直接给姜从云重新从疑惑中拉了回来。

“贵客临门何事忙？寻珍问诊或求方？百年杏林藏千草，岐黄妙术济八方！”

现代的医生可没这么无聊……津门的可能除外？

“咳咳，寻药。”姜从云清了清嗓子，将声音压低。

“不知客官您所需的药是？”

姜从云原本想要直接报出药名，免得对方又给自己整上一段贯口。

岂料唐簌绫因为从未见过如此有趣的事情，当即开口说出了罪恶的口令……

“不知你们这都有哪些药？”

完蛋……

不出姜从云所料，那司药在听到唐簌绫的问题之后，瞬间就像打了鸡血一般。

“贵客且听宝药藏——”

“百年山参续命王，血芝千载破毒殇。

鹿茸九寸壮藏蟒，雪莲冰魄扫寒瘴。

龙涎醒神定惊狂，麝香通经破癥僵。

燕窝润肺养娇娘，苁蓉固本锁元阳。

首乌化形白发苍，鲛珠泣月愈疮疡。

本店百年聚奇珍，敢夸生死两无妨！”

“够了！”

姜从云可眼瞧着那司药没有要停的架势，当即开口打断了对方。

黑着脸将蛟龙卫的令牌，重重地按在桌面上。

啪嗒！

金属在木桌之上磕出沉闷的声响，直接震弯了那司药的膝盖。

“爷！咱就是一干活的，哪里有胆子私藏药物，您所要的那些个药物，本店都已经全部上交了，确实是丝毫不剩了。”

司药跪下后，当即哐哐朝着姜从云磕头。

姜从云一愣，随即与唐簌绫对视一眼。

“哦？可为什么有人密报说你家还藏着药物呢？”姜从云厉声呵斥道。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人家都不举报别人？偏偏就举报你家？”

姜从云的问话，吓得那司药磕头的速度和力道越发猛了起来。

“回大人的话，那分明是那些个同行嫉妒本店的名气和客源，故意谎报而已，毕竟咱家是第一个上缴‘清源去厄草’的，也是为大人们指名哪家有多少存货的，故而那些同行容不得本店。”

司药欲哭无泪，连忙解释道。

“自从这药材被大人们收走后，无论是谁去取药都需要登记，严查患者，小人手上岂敢私藏药材？”

蛟龙卫居然开始收缴清源去厄草了？

姜从云脸色暗沉，他原以为之前的那些安排可以拖延许久。

但如今看来，时不我待。

“嗯，你说的确实有理，本官料你也没这个胆子。”姜从云点了点头，将桌面上的蛟龙卫令牌收入衣襟当中。

司药见状，如蒙大赦。

咚！

黑布包裹的走蛟刀，在司药面前的青石板上砸出一个小坑。

“但是，本官也不能白走一遭吧？”

虽然这司药是无辜的，但为了自身的安全，姜从云还是只能委屈一下对方了。

“今日你不与本官说个清楚，城内到底哪里还有本该收缴的药材，那就劳烦你走一遭了！”

姜从云一边说，一边抽出长刀，寒光闪过，使得司药本就因恐慌而失去血色的脸，显得越发苍白起来。

“回…回大人话！这城内真有一处，可能有大人想要回收的药材……”

司药战战兢兢地答道。

“只是不知道大人是否敢去寻罢了……”

“何处？”

“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