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凌枫的靴底刚触及河岸，防护服的自检系统就发出刺破耳膜的尖啸。面罩显示器上，汞蒸气浓度数值像疯了一样飙升，最终定格在致死量的2700倍。
这条河不该存在。
开普勒-438b的重力不足以维持液态水，但此刻横亘在勘探队面前的，是一条蜿蜒百里的银色长河。河面平静如镜，倒映着紫色天空，可当许凌枫投下探测仪时，金属外壳瞬间溶解——那不是水，是纯度99.9%的二甲基汞。
“地质扫描显示河床有生命迹象。“苏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她的防护面罩已结满蛛网状的晶纹，“某种...东西在河底移动。“
话音未落，汞河突然翻涌。一具由液态金属组成的人形从河心升起，它手持三米长的骨白色船桨，面部是不断流动的银色漩涡。当它“看“向勘探队时，所有人头盔里的辐射警报同时静默，仿佛连机器都在恐惧。
摆渡者用船桨敲击汞面，发出教堂钟声般的轰鸣。许凌枫的量子通讯器自动翻译出含义：“过河者，付记忆。“
马尔斯突然跪倒在地。老人的防护服不知何时破了个洞，右手食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金属化。“它在抽取我的脑脊液...“他颤抖着举起银光流淌的手指，“用汞作为载体...“
苏芮调出生物监测数据，画面让所有人窒息——马尔斯的脑部扫描显示海马体正在萎缩，取而代之的是汞合金形成的诡异回路。更恐怖的是，那些液态金属正沿着量子通讯频段逆向传播，感染其他队员的神经系统。
“不能交易！“许凌枫拔枪对准摆渡者，但脉冲光束在接触汞躯的瞬间竟被吸收重组，变成一串用伽马射线书写的象形文字——正是酸雨在防护服上蚀刻过的经文。
摆渡者突然分裂成十二个分身，将勘探队团团围住。它们异口同声地说出新条件：“一人换一船。“
林雨晴的结晶尸体在此时突然颤动，发出共鸣般的低语：“让我去...“
当许凌枫将林雨晴的晶棺推入汞河时，银色液体突然沸腾。摆渡者用船桨轻点晶棺表面，那些紫色晶体竟如糖块般溶解，露出内部完好无损的人类躯体——仿佛结晶化从未发生过。
“她本就是船资。“摆渡者的声音变成林雨晴的声线，“七年前方舟计划选拔时，她的基因就被刻入导航代码。“
汞河中央升起一座银色祭坛，林雨晴的肉体悬浮其上。摆渡者的液态手掌刺入她胸膛，扯出一团跳动的光球——那是被量子化的记忆。光球坠入汞河的刹那，整条河流突然立起，化作通天彻地的圆柱体，表面浮现出人类史的所有战争画面。
“记忆是文明的疫苗。“摆渡者将船桨递给许凌枫，桨柄上密密麻麻刻着历代摆渡者的名字——包括三个尚未发生的未来日期，“现在轮到你们成为河床。“
许凌枫突然明白这条汞河的本质：它是活的文明筛网，用剧毒过滤掉不够坚韧的物种。当他被迫踏上银色小舟时，发现船底镶嵌着无数挣扎的人形浮雕——那是十万年前在此灭绝的硅基生物最后的姿态。
摆渡者在消散前留下预言：“等你们走到北极，会亲手把地球坐标刻上我的桨。“
汞河对岸，紫色苔藓已生成一道拱门，门内传出与量子通讯舱相同的疯人低语。许凌枫的防护服内层悄然浮现银纹，那是成为下任摆渡者的烙印。
本章科技设定注解
液态汞生态：基于NASA对金星大气层的硫循环研究，推演汞在低重力下的特殊流体形态
记忆量子化：参照2028年“脑波刻录“实验，设定情感记忆可存储在费米子自旋态中
金属神经寄生：融合朊病毒蛋白折叠与液态金属纳米机器人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