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夏的钢笔停在病历本上,墨水在“林小满“这个名字周围晕开一朵蓝黑色的花。诊室空调显示23℃,但她的白大褂后背已经湿透。
“这是她本周第三次画出你的死亡。“
护士推来的轮椅里,瘦成纸片的少女正用蜡笔在墙上涂抹。血红蜡笔折断在瓷砖缝隙,那些线条组成一个扭曲的人形——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倒在破碎的落地镜前,胸口插着半截钢琴键。
沈夏突然按住自己的左手腕。三天前同样的位置,林小满用指甲划出的伤痕还在渗血。当时女孩突然开口说的唯一一句话,此刻正在诊室监控录音带里沙沙作响:
“沈医生会死在星期四的月光下。“
“明天才是星期四。“沈夏故意提高声调,同时观察少女的反应。轮椅上的林小满突然剧烈抽搐,蜡笔从指间滚落,在瓷砖上敲出诡异的十六分音符节奏。
咔嗒,空调自动关闭,诊室陷入死寂。沈夏这才发现,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包括门外候诊区永远不停的咳嗽声,以及走廊尽头那个总在哼《茉莉花》的清洁工。
轮椅上的少女抬起头,她的眼球完全变成了乳白色。
“不...“沈夏往后退时撞翻了器械架,手术剪叮当落地。林小满的嘴角正在撕裂,不是比喻——她的皮肤像被无形的手向两侧撕开,露出沾血的臼齿。“第一个看见的人会变成门...“这句话从她喉咙深处涌出来,带着血肉摩擦的咕噜声。
诊室灯光突然频闪,在明暗交替的间隙,沈夏看见少女背后的墙面上浮现出褐红色手印。那些手指比她认知的人类多出两个关节。
“202病房!“林小满尖叫着栽倒在地,她的指甲在地面刮出五道带着神经质的白痕。沈夏扑过去按住她痉挛的身体时,摸到对方后颈有个突起的硬块——触感分明是钢琴的黑键。
**三小时后·住院部监控室**
陈默把监控录像倒退到23分17秒处暂停。画面里的沈夏正在给病床绑约束带,而林小满安静得像个普通抑郁症患者。
“看地面。“刑警的手指敲在屏幕上。
沈夏这才注意到,录像里病床的阴影角度与顶灯位置存在12°偏差。更诡异的是,约束带在画面里是横向捆绑,但她清楚记得自己当时采用的是十字固定法。
“还有这个。“陈默快进到1小时后的画面。空病房里,生理盐水吊瓶悬浮在空中,软管呈直角弯折,仿佛正被一个看不见的人含在嘴里。“今早护士站清点时,发现202病房多出一套输液设备——生产批号显示是1994年生产的型号。“
沈夏突然冲向资料柜。她昨天收到的匿名快递里,有张泛黄的老照片:1994年7月的昭明精神病院集体照,角落里有个穿条纹病号服的女孩,手里拿着如今早已停产的“天使牌“蜡笔,和林小满今天用的一模一样。
**次日凌晨3:14·特殊病房区**
沈夏在值班表上签完最后一个名字时,钢笔突然漏墨,在纸上洇出彗星状的污渍。几乎同时,整个楼层的应急灯亮起血红色的光。
202病房传来钢琴声。
弹的是《黑色星期天》,但每个音符都比正常音高低半度,就像唱片在慢速播放。沈夏冲向声源时,发现走廊所有门牌号都变成了“202“。
病房门开着一道缝。
月光从铁栅窗斜射进来,正好照在病床上。林小满被摆成胎儿蜷缩的姿势,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就像她昨天画里的死者姿势。少女嘴角残留着蜡笔碎屑,拼出三个字母:
**SOS**
但最让沈夏血液凝固的是床头柜。
上面放着一杯还在冒热气的咖啡,杯垫是她办公室抽屉里那张印着彗星图案的纪念垫。而此刻她的咖啡杯,正好好锁在办公桌抽屉里。
钢琴声突然停止。
沈夏听见背后传来布料摩擦声,转身时看见轮椅自己转动起来,橡胶轮在地面碾出湿漉漉的痕迹。轮椅停在她面前时,扶手上缓缓浮现出五个凹陷——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刚刚松开了它。
“第一个看见的人会变成门...“
林小满昨天的呓语突然在耳边炸响。沈夏踉跄后退时,发现病房的镜子映不出自己的身影,却清晰照出了轮椅上一个穿条纹病号服的老妇人。老妇人正在镜子里对她笑,嘴角撕裂到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