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收尸人

大渊。

京都，升龙城。

今天是镇妖狱招收尸人的日子，前来参加选拔的人一个个惊恐地望着正前方正在被千刀万剐的妖魔，惨叫声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不断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镇妖狱招收尸人的标准很简单，全程不间断盯着被行刑的妖魔，事后还能面不改色的就能入选。

但很显然，看似简单地选拔标准，却没几个人能够通过。

行刑才进行了一半，已经有一大半人双腿发软，瘫倒在地。

甚至有几个胆子小的，裤裆那块早已经湿透。

即便没有倒下的人，此刻也都是脸色苍白，酸臭的呕吐物不断涌入嗓子眼。

“一群废物！”

穿着黑色玄服的提刑官韩玉堂眼神冰冷地挥挥手，一旁早就严正以待的狱卒纷纷上前，将倒下和被吓尿裤子的人直接拖走。

剩下的，继续。

时间一点点流逝，参与选拔的人一个个倒下，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场上就只剩下一名青年还笔直的站在那里。

“你叫什么名字？”

韩玉堂眼神略带赞赏地看向青年。

呕吐物夹杂着尿骚味涌入鼻腔，浓烈的气息让青年忍不住眉头一皱。

“小子，大人问你话。”

站在青年不远处的狱卒大喝一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青年抬起头，四顾茫然。

“大人，这小子恐怕被吓傻了，要不还是再招一批？”狱卒拱手询问道。

韩玉堂平淡道：“招还是要招，但这一批里就他了，带他去换衣服，办理述职手续。”

“是。”

狱卒虽然不解，但还是拱手应道，正要上前带青年去办理述职手续，又被唤住：“等等。”

“刚斩的那只白骨妖，一会就让他去处理。”

“这……”

狱卒犹豫道：“大人，按照以往的流程，新招的收尸人都需培训一段时日，要不收尸的活还是我们狱卒先兼着？”

“不用。”

韩玉堂说完便冷着脸离开。

青年很快就被带到镇妖狱中。

“换好来找我。”

狱卒将一套灰色的短打放下便转身离开。

青年有些茫然的看了一圈房间内，而后急匆匆来到一面铜镜前。

十七八岁的年纪，体态修长，面容俊秀，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有些模糊，可沈秋却还是能认出来，这不是自己。

“穿越了么……”

沈秋揉了揉太阳穴，无数的记忆随着他的动作迅速被消化一空。

他现在身处一个名为大渊的王朝，前身家中并不富裕，一家子靠着制陶的手艺过活，这几年陶艺市场不好，家中余粮见底，听说收尸人待遇不错，一月能有三两银钱，比得了制陶半年的收入，前身便打算来试试。

只是前身胆子小，看到妖魔行刑的一幕后直接被那血腥的一幕吓死了，这才给了沈秋机会。

上一世，沈秋是孤儿，日子过的很糟糕，穿越到一个全新的世界，拥抱新的生活，按理来说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但偏偏这是个武道通神、邪祟丛生的世界。

在沈秋的记忆里，大渊立国五百余年以来，就发生过不下数十起妖魔劫狱之事，别说地位极低的收尸人了，便是已经踏上武道的狱卒乃至提刑官、镇妖使那些大人物，都死伤无数。

“血流成河、白骨累累！”

“堆积起来的尸体焚烧了一月有余……”

只是稍稍回忆一番卷宗内提及的只言片语，沈秋就不免一阵发白。

若是寻常的凡人世界，哪怕不通晓历史，靠着他前世的一些知识，即便不能大富大贵，活着总归是没问题的。

可在这镇妖狱内，无数邪魔外道凶人暴徒盘踞，哪怕没有劫狱这种大事，他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但凡运气不好，怕是连一具完整地尸体都留不下。

“不过……”

“收尸人的活计虽然危险了点，但收入倒还可以，总比活活饿死要好的多，再者说，我现在也没退路了。”

收尸人的活，不是你想干就干想走就走的。

“走不了，那唯一可行的办法就只有……”

沈秋思虑片刻，忽的眼眸一亮，想到了一条路子。

“习武。”

武道通神，强身健体。

“传闻武道修行到一定境界便可百毒不侵、挥刀断水、搬山倒海无所不能，甚至长生不老。”

在沈秋的记忆里，收尸人在镇妖狱中虽然地位低下，可若是能够立下大功，却有获得武道修行的机遇。

想到这里，沈秋迅速换好衣服将门打开。

送他过来的狱卒就站在门口。

“大人。”

“换好了？换好了便跟我来。”

狱卒撇了沈秋一眼：“另外，我也不是什么大人，平时喊我李卫便可，亦或是队长也行。”

说完，李卫转身就走。

沈秋迅速跟上。

两人沿着潮湿的通道往里走去。

一路上，李卫嘴巴不停，不断地跟沈秋讲着镇妖狱里的规矩，以及收尸人的活计和一些注意事项，沈秋跟在后面静静地听着，并将其牢记在心。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来到镇妖狱一层的深处，一间写着斩妖室的屋子里。

“这里是斩妖室，平时斩杀妖魔和罪犯的地方，大多数情况下你只需要将斩妖室收拾干净便可，不过也有一些例外，可能需要去审讯室甚至关押妖魔的牢房。”

“至于打扫卫生的活，有其他人负责，一点你不用管，你要做的就是收尸。”

“还有……”

李卫顿了顿道：“若是有狱卒死于妖魔之手，清理尸体的活也是交与你做。”

沈秋点点头，并未意外。

关押邪祟的地方，哪里都有可能死人。

哪怕像李卫这些狱卒也不例外。

“李哥，我有个问题想跟您请教，不知……”

“你说。”

沈秋沉吟片刻道：“像我这种收尸人，如果想获得修行之法应该怎么做？”

“修行之法？”

李卫扯了扯嘴角，摇头道：“并非我打击你，镇妖狱成立数百年里，还不曾有收尸人获得过修行之法。”

“一个也无？”沈秋急忙问道。

“一个也无。”

闻言，沈秋神情一滞，忍不住苦笑一声。

原本还想着收尸人虽然危险，可比起寻常人接触修行之法的几率总是要高一些的，可听李卫这意思，他能获得修行之法的概率怕也是微乎其微，甚至接近于零。

数百年，这镇妖狱内收尸人何其之多。

其他人尚且办不到的事，他就能？

沈秋可不觉得自己是穿越者就有什么特权。

李卫大概是看出了沈秋在想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多想，好好做事，收尸人的活虽说危险了点，但收入还是不错的。”

“而且，收尸人地位虽说不高，亦是没有什么权力，可怎么说也是镇妖狱的人，总比寻常百姓要好上一些。”

沈秋没说什么，此时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找了一个死亡率极高的活不说，现在就连唯一改命的机会也没了。

“按照韩大人的意思，从今日开始你便正式接手收尸人的活，那便是今日要处理的尸体，一只刚刚被斩杀的白骨妖。”

李卫指着不远处的刑架吩咐道：“工具就在一旁，弄好之后将尸体送去焚尸房销毁即可。”

沈秋顺着看去，刑架旁掉落着一堆皑皑白骨。

“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没了。”

“有的话尽管说，找我或者找其他人都行，这镇妖狱虽然危险了点，但比起其他地方却要少一些尔虞我诈，毕竟脑袋挂刀口上的活，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运气不好就死了，每天修行的时间都没多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去算计来算计去。”

提起死亡，李卫一脸的轻松，好似对死已经是司空见惯。

沈秋点头应下。

李卫没有在斩妖室逗留，嘱咐一些注意事项后便提着刀去巡视去了。

等李卫走后，沈秋这才走进斩妖室，拿起一旁的工具来到那堆白骨前。

沈秋看了一眼，虽说有些不适，倒也没有害怕，前世他的工作就是跟死人打交道，跟如今收尸人的活计倒也相差无几。

只是收尸人的活更血腥一些罢了。

沈秋戴上手套，将白骨一块一块装入袋中。

只是刚装入七八块，沈秋突然间觉得胸口一阵发热，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是一块血色的玉佩。

这是他焚尸时在炉中发现的一块玉佩，当时还没来得及还给死者家属便感觉到一阵晕眩，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出现在了大渊王朝。

没想到这玉佩也跟着穿越过来了。

玉佩通体血红，一面用篆体写着九幽魔鉴四字，另一边则是九处血孔，原本九处血孔都是黯淡无光，只是此刻第一颗血孔竟然闪烁着微光。

沈秋好奇地用手指摸了一下，突然间一股信息涌入脑海，他顺着九幽魔鉴的指引低头看着眼前这堆白骨。

那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自己，或者说，吸引着手中这块九幽魔鉴。

沈秋迅速将这堆白骨拨开，平平无奇的白骨中，突然出现一抹淡淡地红色光芒。

沈秋将表面的白骨扫到一旁，很快就从中找到了那被红色光芒笼罩的骨头。

“左眼骨？”

沈秋拿起来观察了片刻。

一对四棱锥形深腔，底朝前外，尖向后内，容纳眼球及附属结构的眼眶骨，还保留的极为完整。

至于右侧的眼眶骨，则是已经碎的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沈秋好奇地将白骨妖的左眼眶骨抓在手中。

“这两玩意有什么联系？”

沈秋正疑惑时，突然间九幽魔鉴红光一闪，那散发着微光的孔洞中，红光迅速在空中凝聚，而后又尽数化作轻烟钻入一旁的左眼眶骨中。

一切又归于平静。

就这？